《一生安宁》两回熟

9、棋子（3）

　　那一日后，慈宁宫又有几次派人来请，只不过后来几次男主角都未曾出现，渐渐的，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一日，安宁才从畅春园出来，就在通往永寿宫小径的转角处遇上了那几位皇子。
　　凤瑾首先叫住她的：“安宁。”
　　安宁抬眼望去，大皇子、三皇子、九皇子以及十一皇子皆在，才蓦地想起今日是各位皇子每月例行来永寿宫请安的日子。
　　安宁其实远远地就瞧见这几位，正欲避开，被凤瑾这么一喊，只得乖乖地上前请安：“安宁见过各位皇子。”
　　“起来罢。”叫起身的是大皇子风玧。
　　“是。”安宁站起身来，眼角就看见一张紧绷着的俊脸。
　　水榭那一次，凤瑄气急而去后安宁就没有再与他见过面，寿宴上也没有机会说话。此时两人一见，不知道凤瑄是什么想法，安宁则是有些尴尬。
　　心中暗想得找个机会与他解释清楚。
　　一旁的凤珩丝毫不知情，看见她手中挽着一个花篮，便轻声问着：“从畅春园回来。”语气轻柔。
　　“回三皇子的话，是的。”安宁低头答道，神态语气皆是恭敬有加。她既然有意同凤瑄解释清楚，自然也就要与凤珩隔开些距离。
　　只不过她这副行为，看在凤瑄的眼底，俨然冷淡之极的样子，一时间更是教凤瑄恼火。
　　就只见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径自地抬步走开。
　　众人皆是错愕，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安宁与凤瑾的脸色都微变了一下，无人出声。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凤珩虽然也是一脸的不解，但还是和煦地打着圆场：“十一弟大概是因为早上迟了被父皇说了几声，心情不好，你别见怪。”
　　既然是说辞，大家心里都知道十一皇子哪里是这样的人，又岂会为了自己的事情而怪罪他人。
　　安宁心里明白却也说不得，只是微微一笑一副没事的样子：“三皇子严重了。”
　　“恩。”凤珩见安宁似乎没有放在心上，似是放心下来。
　　这时风玧也开口了，只见他的声音如以往般沉稳，“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几个皇子应声。凤珩又抬眼看了眼前纤细的身影一眼，才缓缓离开。
　　凤瑾刻意落到最后，见前面两位哥哥走得有些距离了，才回过身来叫住安宁：
　　“安宁，十一弟他恐怕心里也是难受的。”
　　他聪明地没有点破，就只见安宁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明白，你先去忙罢。”
　　她的神情自然，教凤瑾看不出什么异样，这才令他点头离去。
　　安宁站在原地，看着凤瑾的身影远去，口中想要问另一人的话语却是说不出口，只能怔怔地咽下。
　　**
　　还未进永寿宫的大门，就看见巧心远远地快步走来，一瞧见她更是一脸的惊喜。
　　“主子，你去哪里了，让我到处好找。”
　　“还不是去了园子里。”安宁走进永寿宫内，看着巧心毛毛躁躁的模样，皱起眉头：“你这么毛躁的样子要是被李姑姑瞧见，铁定又要罚你了。”
　　李姑姑是永寿宫中的总管女官，这永寿宫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们都归她一人管理，同时她也是太皇太后当年随嫁的贴身侍女，自安宁入宫时，她已然是这宫中的老人了。她向来做事谨慎且一丝不苟，倘若谁要被她发现偷懒抑或是除了一丝差错，是一定要被重罚的。
　　“主子——”经得安宁这么一说，巧心下意识地环视了四周一圈，发现没有那道暗色身影，才放心地吐吐舌头：“李姑姑不是不在这里嘛，而且只要主子去跟姑姑求个情，姑姑向来极疼您，肯定会看在主子的面子上手下留情的。”
　　巧心小声说着，以为安宁听不见。
　　可惜对于她这个随身侍女，巧心眼底的珠子一转，安宁就已经猜出来她的心思，“别打那些有的没的的主意，我可不会去替你求情的。”
　　“主子。”巧心一听，两眼睁大，竟然是丝毫不怕地瞪向她家主子。
　　“都是我太纵容你了，没规没距的样子。”安宁一手拍到巧心光洁的额头上，又继续往前走去：
　　“到底什么事情，这么急着找我，是太祖母醒了么。”
　　看来是太祖母今天早些醒了来，问了句她在哪里，这宫里的人就急急忙忙地出来寻人了。
　　巧心这才想起正事来，连忙说道：“太皇太后早就醒了，刚才还找着您呢，这会惠妃娘娘正在清心殿里陪着，主子还是快点过去吧。”
　　巧心焦急地说着，没发现她在提及惠妃娘娘的时候，她家主子眸中一闪而过的眼色。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听完巧心的话，安宁脸上神情似乎未变，只是不疾不徐地应了一声。
　　她点点头，刚才是想着趁着太祖母午休的时候去园里摘些花瓣来做些菊花糕的。将手中挽着的篮子交给巧心，空出手整整衣裳。
　　安宁让巧心先将篮子带回惊鸿殿，这才往主殿的方向走了去。
　　远远望去，殿外似乎只有王顺候在那里，一见安宁走近，还是那副恭敬有加的模样，请了安行了礼，才轻声地说了句：“郡主，里面正等着呢。”
　　“辛苦了。”安宁微微颌首，轻声而进。
　　殿中两位主子原本正说着话，此时听见门口声响都抬起头看了过来，安宁正好就对上惠妃那双画得精致的眉角。
　　不由然又记得当日惠妃看她的眼神，心底仍旧是有些不安。
　　“郡主吉祥。”留在屋内服侍的李姑姑和惠妃娘娘的贴身婢女易儿连忙行礼。
　　“安宁见过太祖母，惠妃娘娘。”
　　太皇太后只是微微一笑，惠妃已经是笑得极为灿烂，伸着手招安宁过去：“安宁，过来我这吧。”
　　安宁起身的同时，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坐在上位的太祖母，才依言走到惠妃的身边。才走近，惠妃已经拉着安宁的手要她做到她的身边去。
　　“安宁，我倒是有半旬没有见过你了。”惠妃说着，她的声音虽然不比皇后的威严，也不若荣妃的娇媚，不似兰贵妃的幽柔，却有她自己的另一种风味。
　　“是的，娘娘。”安宁应声，知道眼前这位惠妃娘娘也是有些看待她的。虽然她心底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一般是因为五皇子凤琰，另一半则是瞧着自己也是还能在太祖母身前说几句话的人。
　　在生完五皇子，晋封为四妃之首的惠妃之后并没有再得到更多的圣宠，却能够依旧在这后宫中享有一席之位的人，实在不容小觑。
　　只不过安宁没有想到一向看似沉稳贤惠的惠妃居然也有这样的想法，就听见她与太祖母闲聊了几句之后，突然似开玩笑般地提起。
　　“太祖母，这么乖巧的可人儿，我还正想像你讨了到我宫里去。”虽然说的含蓄，但言外之意却是极易猜出。
　　此话一出，正在为太皇太后奉茶的李姑姑身子明显一顿。
　　而安宁本人则更不用说了，若不是她正坐在惠妃娘娘的身边，她几乎就要抬起头去看太祖母的表情。
　　而惠妃此话虽然像是一时的玩笑话，却正是在探这位太皇太后的心思。前几日，大皇子与安宁郡主在御花园相伴而走的消息虽然传的隐秘，但在宫中却是激起了不小的波浪。
　　只怕，这位乖巧的人儿，宫中又哪位主子不想将她要了去。然而她膝下只有当今圣上的皇五子凤琰，却至今还没有任何婚娶，又是已被皇上赐了府邸居于宫外，身无后台又远离天子，才会如此着急唐唐突突地就想要来探听着皇祖母的口风。
　　就见她脸色分明有些期待。
　　然而安宁垂着的脸上已经是一片苍白，她此刻心中光虽然着急，却是只能看太祖母如何回应。现在她细想来，只怕是那日在寿宴上风头过盛，以至于招来这些心思。她的眼角还是不自觉地微微勾起，此时也只能盼想太祖母心中是真的怜她的了。
　　一阵安静，就只见太皇太后轻轻地吹了口热茶，这才抬眼望了过来。那一眼，却是教人有些心震。惠妃的脸上立即变色，心中立即明白自己是多言了。
　　太皇太后不说话，只是瞧着安宁。
　　安宁知道有道视线落到她的身上，她表现得越发地恭顺，虽然心中不愿，但她却不能有任何的表示。她时刻都记着自己的身份。
　　耳边就听见太皇太后缓缓的声音，虽然柔和，却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这可不行，安宁这丫头是哀家的心头宝，皇帝要哀家也不给。”
　　终究还是这后宫中最为厉害的女人，只消这么一句话，不仅打消了惠妃这不知时趣的心思，连着也足以提醒那些还妄想着别的主意的人，到底她还是很疼安宁的。
　　安宁的心在一瞬间吊起又放下。
　　而身边的惠妃，到底还是待在深宫中许久的女人，虽然惊慌但也以极快地反应过来，脸上表情与语气已然都是一副偶然提起的玩笑话似的。
　　“臣妾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然后又含笑对上安宁的眼睛：“瞧，太祖母多么疼你。”
　　惠妃依旧笑着，却是手上又拍了拍安宁的手，又似极其遗憾又似自言自语地说着：“也不知道是谁家有这个福气得到安宁丫头的心。”
　　太皇太后撩起茶杯饮了一口，似乎没有听见这话。
　　然而安宁听着，却是又垂下眼眸，眼睫微微颤抖。
　　身为一个棋子，又岂会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