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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棋子(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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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三日,又如此过了五六日。直到慈宁宫中派人来说太后有请,安宁这才记得那天寿宴太后突然说的话。
慈宁宫的刘公公来报时安宁正在清心殿里伺候着,太皇太后听着却没有说什么。
安宁敛下眼帘说道:“我这就随你去。”
除了永寿宫,安宁是极少踏足后宫的其他地方。这慈宁宫安宁更是如此,只是偶尔替太皇太后传些话语送些礼品来时,也鲜少进得主殿永华殿。
所以安宁一进殿中,才发现这殿中竟然是极其清冷的。看来谨太后是极其不受皇帝待见的。
这便是皇家里悲哀的亲情。
“安宁给太后娘娘请安。”随着刘公公走到殿中央,温顺地俯身。
永华殿中,谨太后正端坐在主位上,这时见得安宁进来,居然亲自起身将人给扶了起来:“快起来罢。”又立即命人搬来小凳子移到她的身旁。
“坐下罢。”招手说道。
安宁低头应声,没有意料到平时总是安安静静的谨太后为什么突然对她如此热情。
谨太后的声音有些尖细,见安宁一副恭敬的模样,于是笑着说:“在我这里也不用多拘束,我这里向来少人来往,是冷清了些,你以后有空便多来玩玩,当是陪陪我这个老人。”温和之极的语气。
“是。”安宁依旧轻声说道。
两人又说了些话语,就听见殿外刘公公的声音高声地传来:“大皇子到。”
声音方落,殿中便已经进来一个身穿白色金边宫服的男子,长相虽然不若俊朗,行为举止间却颇具威仪。
安宁只瞧了一眼便立即低下头去,随即站起身子来,她似乎没有听闻过大皇子与太后素来亲近的消息,为何现在又会突然出现在这慈宁宫中。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望皇祖母金安。”大皇子人已经走到面前,恭敬地朝着谨太后行礼。
“恩。”谨太后应了一声,神色可喜。
“安宁见过大皇子。”虽然不知道大皇子是为何而来,但安宁脸色平静,似乎并不为所动。
只见大皇子只是微微抬手,“免礼。”目光落到安宁方才坐着的小凳子上,面色俨然有些错愕。
安宁还未看得清楚,就已经听见他说道:“今日母后传话身子有些不适,特教孙儿过来向您老人家说一声。”
大皇子如此说道,倒教安宁心中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是皇后。
她心中暗想,想来是因为前几日太皇太后的举动让皇后动了些心思。
大皇子在一旁落座,安宁缓缓退后几步坐于他的对首。听着那祖孙两人若有若有的对话,安宁似是听得认真,却实则出神。
眼前的大皇子为皇后所出的长子,在各位皇子中又年纪最长,与皇后也是最为亲密,也难怪皇后要为了他费尽心思。
目前大皇子已立一名侧妃,但他的正妃之位至今还是空缺着。
恐怕谨太后的邀请只是幌子,暗地中皇后的试探才是真的。
想到这里,安宁神色变得有些了然。只不过皇后这招棋怕是下错了,看眼前这情形,只怕是神女无梦,襄王也是无心罢了。
大皇子从刚才一入永华殿中就没有过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是纯粹地与谨太后谈话。
“安宁,”她正晃神着,谨太后便唤了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就看到两道视线均是落到她身上,其中谨太后笑容可掬地说着:“听说你的
畅春园中此时花儿开得正好,正巧大皇子今日也难得空闲,不如你们一同去瞧瞧。”
太过明显的意图,终于还是露了出来。
只见大皇子听得这话微微皱起了眉头,而安宁则是站起身来微微福身:“是,太后。”
出了慈宁宫好些距离,大皇子才回过头看向身旁的安宁,语气竟然不若方才在永华殿中的疏离,含着淡淡的笑意:“我倒没想到你会在那里。”
刚才他进门时眼底闪过一丝的诧异,安宁看得清楚。
“我可也没想到这是一场宴中宴。”她的语中也带着笑意。
原来这两人私底下竟是如此熟稔。
风玧原本心中担心安宁会有些不舒服,看着她这副淡然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惊讶,但也笑了起来:“看来母后此招不甚高明,竟然教你给看了出来。”
这个女子,向来聪慧。
“大皇子过奖了。”安宁莞尔一笑。
他们一边走着,不时遇见几个经过的宫女太监,都惊讶且好奇地朝着他们瞧。
“看,我们倒成了稀奇的了。”看得这等场景,风玧忍不住自嘲着。
刚才他一见安宁就明白了母后的心思,那一日他也是在清心殿中的,想来肯定是太祖母对安宁明显的宠爱叫她人家动了心思。
安宁注意到风玧的神情变化,眼前不禁打量起这个或许会成为下一任君王的男子来。
风玧清朗中却不失皇帝的威仪,他的才识博学,敏锐心思,使他成为当今圣上最为喜爱的皇子之一,却不过更多人却认为大皇子太过宅心仁厚,不足以具备当任一名君王的条件。
目前朝中分为几多党派,纷纷都有各自的拥护者,大皇子似乎是呼声最为高涨势力最为强大的一排。
但眼前这位男子又何曾在乎这天下。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安宁想得失神,无意间竟然轻轻吟诵出声。
风玧眼里微微一亮,看向她:“你竟然还记得。”
这一句话,是一年前他与安宁对弈时一时情不自禁说出的诗句,而安宁竟然还记得如此清楚。
安宁这才回过神来,脸上不禁觉得一点羞赧,“是的。”
她之所以为记得如此的清楚,因为当时她也同样有这种想法。宫中的生活越来越艰难,越是可以,她愿从此长醉不愿醒,或许一醒就是另个时空也未定。
她又失神了,所以没有瞧见风玧看着她的眼神里有些莫名的波流。
而后她便听见风玧的声音淡笑着响起:“什么时候我们再下一回棋罢。”
注:
①文中“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一句来自于李白的《将进酒》。原本是诗人仕
途失意的之作,文中暂且将它理解为淡泊名利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