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0、李欧的质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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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不早。卡罗目送烈背着吉他回家，自己打算直接去Shuffle。落日很快就要坠入地平线，暮光用尽最后一分气力将烈的背影抹成浓重的暗红色，并拉得细长。卡罗凝视着一步一步远去的少年，思维被这小小的背影占据，容不下任何其他思考。
夕阳总是在最后的时候沉没得最快。光线迅速地暗了，卡罗只能看到一个越来越小的黑影。太阳已经落山，酒吧很快会塞满人；而Shuffle在另一个街区，距离并不算近。于是他向伙计道别，自顾自地走开，并没有注意伙计若有所思的目光。
Shuffle并不像一个酒吧的名字，摇滚也不像一种酒吧会接受的音乐。但正由于凡事皆有例外，生活才显得有趣。
卡罗推门进入酒吧，一眼投向舞台，设备还没有调试完毕，高大壮硕的鼓手忙忙碌碌地安放他的架子鼓。看来没有晚。卡罗松了口气，踱步走到吧台，要了杯普通的啤酒。
演出七点钟开始，身边的人告诉他还差一刻钟。卡罗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讨厌等待，尤其在这样的氛围下。他从来是在演出开始前一两分钟赶到，将吉他插上音箱就直接开场。他魔鬼般的手指不需要热身，况且乐队的歌曲大多由他一手谱写，没有人比他更懂该如何诠释乐谱。
今天是个意外。他赶到得过早，以至于对如何挥霍这十几分钟感到迷茫。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焦躁。一气饮下啤酒，压制住口舌的燥热，他丢下杯子去了后台。
卡罗的早到使乐队成员们相当意外，文化衫背后的图案也令人大跌眼镜。众人免不了一通取笑，后台的气氛因此格外活跃。
一个戴墨镜的红发男孩朝卡罗走过来，自我介绍说叫艾吉，和乐队的主唱曾做过同学，是昨天代替他上场的吉他手。卡罗冷淡地表示感谢。并非是他不想友好，只是面前的小子一头红发造型过于嚣张，而烈的温和与安静已经给红色下了定义——至少在卡罗心中，艾吉这头红毛实在是不和谐。
无辜的艾吉自然不知道这些缘故，只是默默感叹卡罗果然难以接近。是啊，难以接近的家伙，从他写的歌中就能窥探一二。艾吉是圈内小有名气的吉他手，据说已经快要签约公司；但他性格爽利，极讲义气，昨天一听需要救场，二话不说便赶来。无奈一看吉他谱，节奏比主音难了不知多少倍，饶是他也不敢直接上台，只好改为一场向摇滚经典致敬的翻唱。怀着一定要见见作曲者的好奇心，艾吉今天又来到Shuffle，卡罗的特立独行与他设想中一般无二。
已经快要上场。艾吉冲卡罗一笑，向外走去。卡罗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熟络地走上舞台，将吉他插上音箱，随意弹起一段solo，算是完成手指的扩张。乐队成员已纷纷就位。酒吧有些常客见到昨天缺场的卡罗，遥遥地举起酒杯向他致意。
开场是一成不变的Welcome to the jungle。这首歌由大牌摇滚乐队Guns n’ Roses创作，作为首张专辑的首支曲目，一经出版便迅速流传开来。足够硬的曲风，足够犀利的歌词，毫不留情地撕破一切虚伪的表象。对于怀揣梦想来到都市、却落魄终日的青年来说，这首歌是一针清醒剂，也是他们愤怒与迷茫的宣泄口。急促的节奏极易点燃气氛，用来开场再合适不过。
卡罗面无表情地弹奏，却是在留心听着主吉他手的旋律，偶尔走到鼓手旁进行简短的沟通，主唱高亢的嗓音时而也闯入他的思维：
“……Welcome to the jungle
We take it day by day
If you want it you’re gonna bleed but
It’s the price you pay……”
（欢迎来到丛林
我们每天都需要它
如果你也想要得到，
那么你必须流血
这是你应付的代价……）
“Welcome to the jungle
It gets worse every day
You learn to live like an animal
In the jungle where we play……”
（欢迎来到丛林
这里每天都在变得越来越糟
你必须学着像动物一样
活在我们的丛林游戏中……）
“Welcome to the jungle
Watch it bring you to your knees
In the jungle
Welcome to the jungle
Feel my, my, my serpentine
In the jungle……”
（欢迎来到丛林，
看它如何让你屈服
在丛林里
欢迎来到丛林
让你知道我有多狡猾
在丛林里……）
一曲终了，似乎每个人都感到热血沸腾，不少人起身扭动身体，或端起酒狂饮。台下的角落里，艾吉却淡定地坐着，墨镜下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卡罗。他在等卡罗弹出原创的歌曲。
就在这时，艾吉看到前面一个女孩起身，穿过人群，径直向卡罗走去。本能地觉得要有好戏上演，艾吉唇角一笑，心情愉悦地朝空中打了个响指：“Waiter，Whiskey！”
卡罗眯了眯眼，注意到台下向自己走来的李欧。他无奈地向正准备开始下一首的伙伴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迎上前去。
李欧在舞台前停下。酒吧里霎时安静下来，人们好奇地关注着事态的变化。李欧两手空空，表情既不狂热也不愤怒，这正是人们疑惑的焦点。一片安静中，李欧开口；声音平静不算很大，但足以使身边的人们听到。她说——
“卡罗，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人们嬉笑着感叹原来如此。看来水色头发的吉他手是个风流小伙，这竟是马子来问罪了。有调皮的年轻人吹起轻佻的口哨，高声起哄：“卡罗~~~”
卡罗淡淡地看着李欧，漂亮妩媚的姑娘没有去上班，来到这里认真地追问他这个问题。说实话，内心里他非常诧异。难道李欧竟会以为两人有正式的同居关系吗？他从未做过这样的打算。更何况，他不可能回李欧那里，烈在等他。
是的，烈在等他。卡罗亲口答应过那个安静的孩子，会住在他的公寓，教给他吉他。随口说出这个约定时，卡罗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如此重视，但现在他知道了。这个约定像一根隐形的绳子牵拉着自己，他挣不断，也不想挣断。
卡罗沉默了片刻，转身对同伴说：“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准备。”
乐队成员们稍愣片刻，很快醒悟过来。卡罗是要演奏Nirvana的歌曲，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
准备很快就绪。前奏过后，主唱的声音响起。许是刚才吼得过猛，嗓音此时有些沙哑:
“My girl, my girl, don’t lie to me
Tell me 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
……”
艾吉怜悯地看了看呆立在舞台下的女孩，卡罗狡猾地回避了她的问题。她身材高挑，姿态曼妙，是个不错的姑娘。同情归同情，艾吉的好心也止步于此了。他啜了口威士忌，继续留意卡罗。
舞台上水蓝色的身影明显有些沉郁，不似开场那般洒脱淡漠，但丝毫不影响演奏。人群的好奇心也很快消失，不再有密集的目光汇聚在李欧身上。暗紫色短发的姑娘双眸变得幽深，默默地转身走出了酒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0、李欧的质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