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处，桃华依旧。》西辞樱离

12、第十一节 九玄阵之棋战生死（3）

　　空气一阵凝滞。

　　阿雪接过单棋手中的护符，塞到三人手中，淡淡道：“我留下。”

　　“不可！”盈盈一双美目泛红，望着阿雪满是不舍，“你若走了，少主带着流火和我，往下肯定更为艰难。还是我留下吧。”

　　桃华听到这话已是心痛难忍，几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姊妹，丢弃谁都万万不能。

　　她冷冷一笑，道：“若是硬闯，就必然绝命于此么？那便试试吧。我们谁都不留下！”

　　阿雪拉住桃华的胳膊，斥责道：“你忘了进来时候说的什么话吗？留在这里，不一定就会遭遇不测。我留下，尚且有自保的能力。流火需要盈盈的照顾，你不能不走。所以这样最为妥当。”

　　桃华望着他清冷的眼，如同将一颗心都泡进了那汪澄澈的咸水湖中，苦涩不能言。她冷冷道：“不！听我的，我们一起走。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样的难关闯不过？”

　　“我倒有一个主意，也许，可行。”这时，流火走上前来，对着众人道。

　　众人只见他笑容完满，似胸有成竹。遂问道，“什么主意？”

　　流火却不再回答，反而走到那还在原地纠结的单棋面前，行礼道：“先生，流火想再向先生讨教一局。”

　　那单棋正求之不得！

　　桃华一听，却是一惊。一个箭步上前，却见流火轻轻对她摇了摇头，轻叹道：“阿姐，信我。”

　　单棋一直在琢磨刚刚的棋局，越想越觉得自己失误太多，心下既想再和流火对决，却讶异他会提出来，不解道：“我已经把护符给你们了，你再和我下棋，我也没有多的护符给你。”

　　“流火省得。”流火缓缓道，“此局流火以我自己的性命为赌注，若我输给了先生，那流火任凭先生处置，血溅当场亦不可惜。”

　　桃华诸人皆面沉如水，不是不相信流火，但是这样一而再的涉险，实在让人忧虑。而且那个单棋也不是泛泛之辈，不然怎么可能被安排在这里来守阵呢？

　　单棋却早已跃跃欲试，问道：“那么，如若你赢了，你又有什么条件？”

　　“若承先生承让，请求先生将流火送出九玄阵。”

　　“这个嘛！”单棋皱眉沉思，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将扇子一合，果决道，“就这样决定了。”

　　两人又在棋盘前相对而坐，这一次，却是流火执黑，单棋执白。

　　棋盘三百六十一格纵横交错，流火执起一颗黑子，毫不犹豫的放在了居中的天元之上。

　　单棋眉毛一挑，围棋之道，初学者都明白金角银边草肚皮，首子天元，不是极自负，就是根本不明棋理。

　　单棋当然不会觉得流火不懂棋理，略一沉吟，决定还是稳扎稳打，下在了角上。

　　流火马上下在了与单棋那一颗子相呼应的位置。单棋越加疑虑。

　　然而，刚刚下了三四子，单棋便哭笑不得的投子道：“罢了罢了！我便又输给你这个棋赖子。”

　　原来单棋每下一子，流火都下在与之相对的位置，两个人的落子除了稳稳居中的天元一子，其他俱是一模一样，流火完全是照葫芦画瓢，这叫单棋如何不恼，如何不苦笑不得，如何不认输呢。

　　流火笑而不语。

　　单棋冷冷睇着他道：“我原以为你棋艺高绝，却不想你尽是些取巧手段，倒真让我口服心不服了。”

　　流火道：“请先生见谅，流火孱弱，缠绵棋局定然让他们担心。”他望着面色稍霁的桃华诸人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先生棋艺高绝，流火不及万一。先生之所以会输给流火，只因为先生只以为棋是棋，而未将天地人将器尽其奥义。”

　　“这话何解？”

　　“先生棋艺精湛，心中傲然。第一局执五子造势，曰：天地将器人，欲使流火心中怯懦。我看先生容貌谦和，手心无茧，定然精于谋略而非将场杀伐。流火幼稚小儿，若规规矩矩下棋，只怕真的会被先生决胜千里。然，我身负兄弟姊妹的性命，又怎敢怀揣输的念头。于是，我便什么都不想，只在心里牢牢记住一个赢字。”

　　单棋哑然，“这棋，又怎是想着赢便能赢的？”

　　“不然。”流火恭谨道，“先生断棋，是以棋之走势加以分析推断其后的几步甚至几十步，所以，流火特地将棋路打乱，我只将最后想要达到的效果记在心中，中途多以棋子引先生来截，于先生未觉之前牵引先生的棋路向着我要的方向走。却又不破你棋势，让你觉得稳操胜券。这样我才能够绝地反攻。”

　　“你不怕我发现你的意图，反噬你么？”单棋的神情越加冷凝严肃。

　　“先生又岂会注意到呢？”流火缓缓道，“先生攻势凌厉，想是只专注于如何快速置我于死地，而失了顾虑全局的冷静。”

　　“上善若水，中善伐谋。”单棋长叹道，“想来小侠的棋如水势般温和灵动，杀人于无形呐。相比之下，单某只注重工于心计，的确落于下乘了。”

　　“先生无需自谦，先生所言：棋盘如天地，棋子如众生。乃棋之真语。然，天地将器人，并非全在先生手中。先生是此地之主，自然占得天时，地利。然，先生是真谋士而非大开大合的将才，更何况，我有人心之所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人心所向，性命交关，流火焉能不胜。”

　　单棋面色肃然，沉声道：“小侠惊采绝艳，单某五体投地。”

　　“在下说这一番话，只为解开先生心结，望先生原谅流火冒犯。”

　　两人一席话毕，竟有了惺惺相惜之意，单棋朗声笑道：“流火小侠，我这就送你离开。诸位，就请安心上路，我保你们得胜归去时，流火小侠安然无恙。”

　　桃华诸人皆是神色感动，当下和流火依依惜别，交代他好生将养着自己的身子。

　　然后，众人戴上护符，陡然发现面前的山，竟是完整的山，没有天沟，没有悬崖，刚才的开山裂石更是如同凭空臆想。这才明白，这一切都只是障眼法，而这护符，不过破解这障眼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