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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寂寥欲蒙心底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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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绵闻着诸葛亮身上清新绵爽的皂荚味道,呆立在他的怀中。小指习惯的往上翘着,被这突如其来的怀抱弄得心慌意乱。
诸葛亮揽着她顺势坐在草地上,替她把一缕发丝别在耳后。
“我大约听明白了,给先生说说,你是谁,好吗?”
憶绵把手放在膝盖上来回搓着,十分紧张,几次张开口又闭上,拔去周围的小草,草汁的味道绕着手指浮动。
“先生相信轮回转世吗?也许这世上真有灵魂相连,梦回千万遍,我不知道说出来可会有违天机,是的,我是千年之后的一缕游魂。”说道游魂时声音飘忽,饱含沧桑。
诸葛亮就这样整整的看着憶绵,乾卦卜的很含糊,隐隐约约暗示着因果,原来如此,这个瘦弱的孩子竟然真的历经两生,尝尽悲辛。原来她,竟然这般苦,带着记忆的两生是最折磨人的,回忆交替现实永远是悲哀。
憶绵说着浑身发冷,诸葛亮搂过憶绵的肩膀,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等我再有知觉时,已经是一襁褓中的婴儿,就是我过世的娘璇珠的女儿,带着双重的记忆长大。”
诸葛亮紧皱眉头:“这么说你既是璇珠姐的女儿,又是他人的女儿?那你对璇珠姐?”
憶绵抱紧肩膀:“我有两个母亲,一个父亲,这一世的爹不要也行。先生,嘘寒问暖的只有母亲,走过万里的艰辛才能把母爱看仔细,两个母亲都是慈母,我会经常傻傻的问,她们可有消息?天涯茫茫历经两世,前世的种种在这十几年的岁月里渐渐成梦,如昨天般依稀,最幸福的是我拥有两个亲娘。先生,我甚至弄不清哪一生是前世?哪个时间是今生!我,到底是活着还是死去,现在的存在算什么?我不敢想,真的,害怕。”憶绵慢慢抬起头,泪眼迷茫,瞳孔的深处藏着极度的不安。
诸葛亮听的心凉如冰,伸出手拂过憶绵的脸庞,指尖碰触的泪水冰凉如许,这么多年才仔细看她,真像,薄皙的皮肤,微微上挑得双眼皮,勾出无限的明媚,小小的嘴唇如缩小的元宝,樱红的色泽像即将破皮的蜜桃。这就是璇珠姐临终也要送回的孩子,阴差阳错不能成为是妻子的孩子,身体里却埋着凄凄惨惨的灵犀。
“泪儿。”诸葛亮如梦呓般的叫着,就像呼唤一只蚌中久不开启的珍珠,带着沉醉。
憶绵扬起流泪的面庞:“先生,我等这一声已经许多年了,久的已经没有了期盼,这是先生给起的名字,只能先生叫,娘要听见,地下有知也该放心了。”
诸葛亮心中一酸,多日的压下的苦楚一下涌了上来,丧弟的悲痛,漂泊动荡中苦埋得悲哀一时之间如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只是一味的箍着憶绵的腰身,不自禁的低下头去,寻找那樱红的源泉。
碰触之后才发现这样软,小小的唇瓣就像要融化的一样柔嫩,如岭南剥了壳的荔枝,甘甜细软。怀里的女孩身子猛地一颤,嘤咛了一声。使得他更猛烈的像憶绵的口中索取,宣泄。
憶绵像想起什么一般惊呼着站起,咬着下唇躲在一边,面色恻然,良久才下定决心的说:“我不配。”
憶绵不敢看诸葛亮的双眼:“先生,我不配,我此生的名字是先生起的,私下先生叫我鲛泪就很满足了,您,已经有妻子了。”
难道自己被人辜负还要把痛苦置于别人身上吗?早在住进精锦布庄的时候就想通了,没有无奈不成人生,一缕无根的幽魂,他的妻子那样美好,绝世的才学,后人的佳话。要是他没娶妻,那就飞蛾扑火的爱上多好,可是现在,难道要给他在青史上抹黑吗?憶绵想到此处摇了摇头。
诸葛亮听到憶绵说自己已有妻子时,眼里的光亮一点点暗淡,所有的情绪慢慢收回,原来她介意嫌弃的,这样年轻的生命怎么会跟着自己,应该有更好的夫婿,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傻孩子,是先生不配。”
憶绵习惯的咬着下唇,咬的唇瓣发白变青,诸葛亮急的伸手去捏憶绵的下巴:“做什么,再用力嘴就烂了。”孰料一只手抬起憶绵下颚时形成的动作却极尽挑逗暧昧之态,忙缩回了手,叹了口气,说:“刚才听你说千年之后来过这里?”
“是。”
“他背你上的山?”
憶绵一愣,立即就明白了诸葛亮口中的他是谁,答道:“是。”
诸葛亮捋着胡须,面色漠然,半蹲下来:“我背你下山。”
憶绵望向那宽阔的后背,一声不响的趴了上去。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
诸葛亮用手托住憶绵的腿站了起来,慢慢向山下走去。下山总比上山难,何况还背着人,可是身材高大的他走得很稳,就像平时处理的公文每一个环节都经过甚思,稳扎稳打,步子慢而不摇。
憶绵把脸靠在诸葛亮的脖子上,身上男子的气息是那么好闻,这是他第二次背自己,也是最后一次。眼角泛酸,眼泪一滴滴落下,打湿了他的后颈。
诸葛亮顿了顿,没有说话,继续走。再长的山路也总有走完的时候,到了山下平坦的路上放下憶绵。
憶绵双脚落地,斩钉截铁的说:“给先生当书童,当护卫,当先行官。”
“好。”诸葛亮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异样,平静的就像无风的湖面,波澜不兴。
憶绵望向那宽阔的后背,一声不响的趴了上去。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
诸葛亮用手托住憶绵的腿站了起来,慢慢向山下走去。下山总比上山难,何况还背着人,可是身材高大的他走得很稳,就像平时处理的公文每一个环节都经过甚思,稳扎稳打,步子慢而不摇。
憶绵把脸靠在诸葛亮的脖子上,身上男子的气息是那么好闻,这是他第二次背自己,也是最后一次。眼角泛酸,眼泪一滴滴落下,打湿了他的后颈。
诸葛亮顿了顿,没有说话,继续走。再长的山路也总有走完的时候,到了山下平坦的路上放下憶绵。
憶绵双脚落地,斩钉截铁的说:“给先生当书童,当护卫,当先行官。”
“好。”诸葛亮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异样,平静的就像无风的湖面,波澜不兴。
憶绵打了声呼哨,踏云和墨儿自远处跑来,二人不约而同的上马,手拉缰绳,马蹄原地绕了几圈,这才挥鞭而去。
诸葛亮猛夹马腹,丧弟之痛,与一时的情迷都被狠狠压在了心底,祭奠在最深处,眉眼肃穆,神情镇定,又回到了最先指点江山,傲视群雄的孔明,策马前行,绝尘而去。
夜幕乖张,踏云尽量放慢脚程迎合黑色骏马的步伐,双人双马,入目和谐。
回程的路上快马加鞭,免不了披星戴月,住店的机会很少,每当入睡时,憶绵总会给诸葛亮端来一盆热水让他泡脚,白腾腾的水汽雾化出二人刻意的距离,陈床叠被从不用诸葛亮动手,憶绵手拿起被单一抖,总是平展的没有一丝皱纹,四角互叠会压得很小塞进包袱里,斜背在后背系好活结会说声:“先生,走了。”主仆分明,没有一丝逾越。
这日赶到成都城下,憶绵望向高耸的城门,天蒙蒙亮,吊桥刚放下不久,人丁稀少,只有些菜农挑着担子晃晃悠悠往里边走。
“先生,我还是住在陈嫂那吧,白天陪您办公。”
“办公?”诸葛亮咀嚼着这个词,点了点头。
“你的身世在不要对第二人说起,不要用你的熟悉对周围的发生的事掌控,再不要预说朝代的始末,带有预知的努力太悲哀。”
憶绵一笑:“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先生。”
憶绵牵着踏云,绕道陈宅的侧门轻叩泛着锈绿的门环,沉重的环铁敲出嗡嗡的闷声,不久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谁呀?”
“故人。”憶绵回道。
小厮打开门一看:“小少爷回来了。”
憶绵回头四下看看“在哪?哪里来的少爷?”
小厮讪讪的挠了挠头。
憶绵牵马走进,摆了摆手,杜绝了小厮上来帮忙的想法,独自走到马廓。山墙的一面爬满了爬山虎,墨绿的色泽含着叶角的土黄,过不老多久秋雨一打,就会是一根根连成一片的枯网了,时间,过得真快。
憶绵拍拍自己的脸,努力挤出笑容,大步往陈嫂住的宅院走去。
现在的时辰陈嫂应该刚用过早餐,正坐在陈家老爷的书房怀旧。憶绵推门进去,啪啪甩了个袖子,大声道:“小的给老太太请安!”
屋里的人给闹了个大愣怔,沉静了片刻之后陈嫂才笑着说:“这个瓜娃子哟,快起来,让我看看!”
憶绵笑着站起身,看见陈橙满面泪水,眼睛红肿正拿着剪子在剪自己临走时看见她做的那个香囊,旁边的四堂主陈安低头看着地面,个中缘由不用说也明白,定是陈大美女精心的绣工送给情郎又惨遭拒绝,才发狠铰毁。
绸缎碎裂,里面的茱萸,艾叶,藿香,苍术洒到地上,弥漫着一股子绝望的气味。想当年自己也曾给诸葛亮做过一个,远比不上陈橙精妙的手艺,这么些年,也不知他丢掉了没有。
“玉丝寒皱雪纱囊,金剪裁成冰笋凉,梅魂不许春摇荡。和清愁一处装,芳心偷付檀郎。怀儿里放,枕袋里藏,梦绕龙香。”古代女人家的心思几乎都寄托在闺房中的一针一线里,憶绵一点点把碎裂残骸的捡回,一股脑塞到陈安怀中,看着陈安另一半狰狞的面孔,道:“四堂主,男子汉大丈夫,破点儿相,算不了什么大事。”
伸手指着陈橙:“橙姐要嫁的是豪杰,不是潘安。”
陈橙听后哭声更大,跺了跺脚,捂着脸跑了出去。
陈安听后一动,默默走出房外。
陈嫂摇了摇头:“那个榆木脑袋,咋个呱西西(傻乎乎)的转不过来呢。”说罢又笑着说:“还是我们憶绵聪明。”
憶绵搓着手上残留的气味芳香的中药沫,“哪有,我比他更瓜。”
陈嫂摸着憶绵的头:“要不是伤的紧了,怎么会铰它?别人不知道,我们最小的每一寸锦来之不易,酷暑寒冬,小心照料幼蚕成茧,抽丝编织,就为了等它成形,出色,泛亮。中间的辛苦就不用提了,只要有结果多久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只要有结果,憶绵思索着,去翻陈家老爷留下的剑谱,不知他是怎样的人,这样一个绿林莽汉,竟然写的一笔好字,练得一身绝世武学,又为了一个织锦的丫鬟金盆洗手,弃武从商,当年他们二人的爱情该是怎样的荡气回肠!
嗤嗤一笑:“什么都会有结果,只是不知结果是否圆满罢了。”
思索了片刻又问:“陈嫂,你可听说过四两拨千斤?”
“我的力气总是不大,力拔山兮就不想了,可用巧劲力敌?”
陈嫂手掌摸着书架:“怎么,你还真的想上战场?我的功夫只学得了我家老爷的皮毛,四两拨千斤可是以柔克刚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功夫最来不得投机取巧,这你还要去问陈忠。”
憶绵一笑:“只要有命在,自然要上战场。”
“因为他在那里?”陈嫂试探着问。
“谁?”憶绵心虚的四下瞄望。
陈嫂了然于心的说“你确实还不如丑四,你当四嫂也瓜啊,别装了。”
憶绵只觉得脸烫的可以烤玉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嗯,那个,我今天开始要去帮我家老爷的忙了,先走了。”说罢起身便走。也不理会陈嫂叫自己吃饭。
出门一头撞在一个人的怀里,抬头喊了声:“陈五哥。”
陈忠一听说憶绵回来了就急忙往书房走,真的撞见了却不知应该怎样,只闷哼了一声:“怎么这样毛躁,看路你不会吗?”
憶绵笑笑也不理会,匆匆走过,只留下陈忠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穿过诸葛亮府里的长廊,径直走进书房,脱下布靴,特意闻了闻可有脚汗味。这才放心地走进来。正对上诸葛亮玩味的眼神,不好意思道:“回去之后忘了换衣服。”
诸葛亮继续低下头,埋首于积压的文案之中,腾出另一只手敲了敲桌角上的盘子。憶绵会意的拿起里面的面饼,喷香的油饼里撒的葱花青绿诱人,一闻便知是黄月英的手艺,故作满足的吃下,打碎了牙也要往肚里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