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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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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惊阙心中一凛,屏息凝神,正想着能从这光头嘴里挖出点什么线索,只听得:“这个官府也没查出来,咱们一介小民哪里知道?”
  池惊阙差点一个没憋住差点笑出声,见对面祝枝词脸色一黑,似乎下一秒就要翻个白眼。
  然而那光头还没说完,又神神秘秘地:“不过我听街角那家绸缎庄老板说,赵天雄往常不是身子硬朗得很吗?出事前一天晚上一个人去了他家对面那家药房,不知道抓了什么药。”
  药房?
  池惊阙皱了皱眉。这倒是从来没听说。
  “药房?”
  “对。”那光头又压低了点声音。“现在外面都传……会不会是得了什么病,表面看不出来。不过没有证据,你可不要乱说啊!”说完还警示性地瞪了对面人一眼。
  瘦小男人心神领会,伸手在嘴前比划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又担忧地皱起眉:“那李老板岂不是得被盘问得够呛?”似乎真心实意为绸缎庄老板的心理健康担忧起来。
  光头男人猛地挥手打断。“呸呸呸,说什么呢,这不是引火上身吗!官府啥也没查到,老李哪敢多说啊!”
  瘦小男人连忙跟着呸呸几声。话题很快又不知被扯到哪里去了。
  池惊阙定定望向祝枝词,那人正专心致志扒菜,察觉到目光,抬起头,不解地望了他一眼。“看什么?不吃饭?”
  池惊阙无奈,拿起筷子。“祝大夫,你就没什么想法么?”
  “没有。”祝枝词夹起一块鳜鱼,看起来对继续这个话题兴致缺缺。“至少今天晚上没有。”
  池惊阙瞪了祝枝词一会儿,似乎想从面前这人清透如白玉的脸上找出一丝缝隙,偏偏自己还对这人发不出火来,只得作罢,也低头吃起来。
  饭毕,祝枝词起身去结账,却被池惊阙先人一步抢了先。
  “就当我把你绑来的谢礼。”池惊阙对祝枝词一眨眼,嘴角狡猾地勾起。“要是美人儿脸皮薄,心里过意不去,就当欠我一个人情也是好的。”
  见他坚持,祝枝词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翌日早。
  湖心岛,铁剑门门前。
  池惊阙握住门环,转头看了祝枝词一眼。“你确定先来这里?”
  “嗯。”祝枝词没看他。“你有几分把握?”
  “五成吧。”池惊阙道。“赵老头死得蹊跷,人心惶惶。他们没了掌门,群龙无首,又扯出什么‘怪病’传闻来,自顾都不暇。我虽说不算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跟他们掌门倒也见过一次面。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祝枝词点头默许。叩响铁剑门大门,池惊阙便川剧变脸似的,一下收起他吊儿郎当的神色,对门童彬彬有礼道:“在下池逸鸿,惊闻赵掌门不幸仙逝,池某特来上香,聊表敬意。”还没等门童张嘴说话,池惊阙手一翻,一串铜钱便悄无声息落进了门童掌心。“有劳。”门童低头盯着那串钱,沉默了一会儿,看了他一眼,一转身进去了。
  很快他们便得到了接待,被执事引进入了内堂。
  “那是赵天雄的大弟子赵无涯。”池惊阙在祝枝词耳边低声。
  祝枝词抬眼,面前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看起来与他们年纪相仿,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然而却戴着一头重孝,面色悲痛而略带疲惫,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
  “赵天雄没有子女,所以这些事情都是他大弟子一手操办的。”池惊阙不动声色放下礼金,继续道,走近了些,向赵无涯微微行礼示意。“赵兄,近日操劳啊。”
  赵无涯还礼毕:“池兄素来萍踪无迹,难得一见,此番却也特地来上香,赵某感激不尽。”
  池惊阙立刻道:“尊师是我向来敬仰的前辈,不过是聊表敬意罢了。”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赵无涯便将目光投向了池惊阙身边的祝枝词。“池兄,这位是......?”
  池惊阙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弯。“这位是我在途中结识的名医祝大夫,医术精湛。前日途中大意为歹徒所伤,幸得祝大夫收留。”
  祝枝词对赵无涯略一点头。余光瞥见赵无涯听到“名医”二字时眉心一跳,似乎想说什么,又住了嘴。
  池惊阙注意到赵天雄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一动,看来这事必是与医药脱不开干系了。
  敬香毕,两人从灵堂出来,赵无涯便邀了他们进了偏室喝茶。
  聊了一会儿有的没的,池惊阙便有意摆出一副痛心的神色来:“尊师此番仙逝得突然,池某悲痛之余,又实是震惊不已啊。”
  赵无涯叹了口气,没说话,眼神却立刻黯淡了下来。
  见没有回应,池惊阙心思一转,便又装作担忧一般旁敲侧击:“可是身子有疾?”
  赵无涯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缓缓吐出几个字:“师父他老人家的事情,我们也不大清楚。”又犹豫道:“不过师父在仙逝前几日的确去城东长春堂抓了几服药。”
  药?闻言,池惊阙与祝枝词皆是暗暗吃了一惊。此话竟然与昨日在广芳斋听来的大差不差,更是印证了这“药”不简单。不过生病......
  池惊阙桃花眼微微眯起,看向赵无涯:“普通的风寒轻易可伤不了赵掌门分毫。”
  赵无涯抬眼对上池惊阙丝毫不带掩饰的视线,神色丝毫未变:“师父他老人家性格向来有些孤僻,不喜我们小辈打扰。我虽身为大弟子,也不能够无时无刻陪侍在师父身边。池兄也知道,我赵无涯这人,说得好听是不拘小节,说得不好听就是神经大条,师父他老人家真有什么小痛小痒的,我也不一定察觉得到。况且事出当晚师父独自在练功房打坐,我们怎敢打扰?”
  池惊阙内心冷笑一声。这番话合情合理又委婉漂亮,把自己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又让人不得不信——赵天雄脾气的确生来古怪,喜欢独来独往,不喜与他人接触,不过他也的确有这个底气,资历老、一柄重剑使得虎虎生风,一般人光是看着那十斤的剑就心底发怵,更别说还能接下几招了。
  但这下一来整个事件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根据官府那边的说法,赵天雄是练功走火入魔、经气失控,经脉尽断而死:根据赵天雄和广芳斋二贾的说法又似乎跟一种“药”有关。
  池惊阙正飞速思考,转眼瞥见祝枝词正端着茶盏掩袖饮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坏心思顿起,便随口道:“药草这方面可是祝大夫专精啊,不知美人儿你可有什么高见?”
  祝枝词猝不及防被点名,没料到这人在别人面前也还是这么口无遮拦,冷冷剜了池惊阙一眼,幸好赵无涯没在意这暧昧的称呼,没什么反应(或许是习以为常)。祝枝词道:“事关人命,没见过实物考据,我也没有无中生有的法术,不好对阁下胡诌敷衍了事。”
  祝枝词话音刚落,池惊阙便趁机接上话头。“是啊赵兄,若真是意外倒也罢了,万一是什么隐疾,要是传染......”见赵无涯神色大变,池惊阙心中暗笑,见好就收,“晦气晦气,池某一时失言,赵兄别当真。”
  赵无涯摆摆手,视线却在池惊阙与祝枝词之间来回逡巡,随即迟疑着开口:“池兄虽是戏言......其实说实话,我也正有这方面的担忧。近日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宗门上下都有些惴惴不安。不如便请二位与我走一趟 ,探探虚实?”
  此言正中下怀,池惊阙表面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都得看祝大夫点头,一边连连给祝枝词挤眼使眼色,祝枝词权当自己没看见,一眼都不往池惊阙那边看,理了理衣袖。“那祝某便冒犯了。”
  池惊阙又被人家忽视,倒也丝毫不觉得有何尴尬。起身不疾不徐地跟在二人身后,颇有闲情逸致地环视着这铁剑门宗址。铁剑门虽处长湖上一处孤岛,环境却颇为清净宜人,是不少修士心中清修的不二之选。说来也多亏了这横死的赵掌门。赵天雄一生未娶,无儿无女,平生所爱除了打坐练剑就是侍弄花木,真称得上梅妻鹤子,这岛上无一处小道不是兰桂竹木傍生,一年四季郁郁葱葱,清晖遍布。
  顺着这条小道走了一段,赵无涯忽然停下来,神色凝重起来,犹豫着开口:“这是正厅,师父他老人家就暂且停在此处。”
  “我要验尸。”祝枝词突然开口打断。
  池惊阙颇感兴趣地抬起头,看向眼前二人。祝枝词倒还是一脸平静,赵无涯面色登即变了,像是想笑又有些悲愤。正要开口,又被祝枝词打断,语气不容置疑:“阁下既要我查这病根虚实,便免不了这一步。若阁下觉得冒犯,不信任我,祝某便就此打道回府.....”
  眼见祝枝词真的转身要走,赵无涯来不及迟疑,忙伸手一拦:“无妨。祝大夫要验便验。”
  赵无涯伸手掀起帘子让祝枝词进去,池惊阙紧随其后。
  棺木用的是上好的柏木,刷了层崭新的黑漆,灵堂里透着股淡淡的异香。
  棺盖掀起。赵无涯不自然地将头扭到一边。池惊阙撑着棺盖,见赵天雄面色扭曲、痛苦万分,确实与传闻中“经脉尽断”的死状相符。
  他见祝枝词拿出方手帕垫着手,仔仔细细翻开赵天雄眼皮检查,压低了声音在祝枝词耳畔笑道:“美人儿真是讲究......”
  祝枝词冷笑一声。“你懂什么。”
  验尸最忌破坏原状,要是手上力道控制不好,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抹去什么重要的证据。
  祝枝词检查完瞳孔,又细细验视了舌苔与颈侧。一路查看至指尖,手下微不可察地一顿,蹙眉。池惊阙敏锐地察觉到祝枝词表情微变,瞄了眼赵无涯,低声问道:“怎么了?”
  祝枝词摇了摇头,抿嘴不作声,神色却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