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体距离》水木无痕

16、第 16 章

　　先不说做饭，难题此时正在两人中上演，好巧不巧陈唯一家里只有一双拖鞋，还是被他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
　　他俩可怜极了只能一个先洗澡另一位等待拖鞋，陈唯一想外卖一双拖鞋，他家这小区地理位置很好，一点都不偏，凑巧的是所有在配送范围内的商店全部关门。
　　就连小区内那家号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也在刚刚两人去问路的时候准备关门歇业。
　　路晔然躺在地毯上，眼睛被灯光照得流泪，大部分原因其实是困得睁不开眼了，他眯着眼睛看坐起来的陈唯一∶“你先洗，洗完接点烫水泡脚。”
　　陈唯一思索得出结论∶“行，但我家没有泡脚盆，好像只有一个阿姨洗抹布的盆。”
　　“…你不说什么都有，让我不用操心吗？”
　　陈唯一目移，看其他方向。
　　几天前陈唯一就开始吹嘘这啥都有，要什么有什么，让路晔然放一百个心，自己作为东道主肯定好好招待。
　　今天来到一看果然大开眼界，屋子很满，装修得特别好看，但好像需要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陈唯一有些头疼，在他的记忆中这里确实什么都不缺啊，怎么路晔然一来缺好多东西。
　　他塔拉着拖鞋去浴室，家里是有两间浴室的，三室两厅两卫，陈唯一的公寓完全可以住进来一家三口还有空余，可惜环境虽达标，最重要的道具拖鞋却只有一双。
　　他洗澡很快，这次最多拿热水冲了冲小腿，确实感觉舒服不少，出来时头发还在滴水，路晔然看他这也没多余毛巾，翻出了自己行李箱的备用扔到陈唯一头上，叮嘱他一定要吹干净再睡。
　　路晔然也同样速战速决，时间已经来到四点多，他现在最想去的地方是床上。
　　毛巾依旧搭在陈唯一的头顶，长发滴水到睡衣，形成一小块湿润，他光脚蹲在开放式厨房前翻找东西，看到路晔然出来举着烧水壶道∶“好消息，咱们家有烧水壶，坏消息是已经坏掉了，线断了。”
　　路晔然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莫名被陈唯一嘴里的咱们家戳中，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为什么陈唯一当时会因为我们和你，仅仅两个词生气，路晔然被水蒸气熏得眼前发黑，陷入了只有自己存活的黑色世界。
　　“傻掉了？”陈唯一站起来晃晃烧水壶，“你和它一样坏掉了啊？”
　　路晔然回神，大步走去狠狠地用毛巾搓陈唯一的脑袋，他头发很直，和自己不一样，路晔然的头发是有些卷度的，应该是遗传了家族内某位自来卷的基因。
　　“不擦干睡醒会头疼的。”
　　两人用一样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身体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陈唯一坐到吹风机下接受小路子的服务。
　　陈唯一从小就喜欢被摆弄，小时候和邻居玩过家家，他从小就是娃娃脸，长得最显小，留着齐刘海演小孩，有时候还会给他化妆。
　　感受着路晔然的手指在发间穿梭，陈唯一心痒痒的，眯起眼睛，好舒服。
　　两人都好想时间慢下来，最好停在这一刻。
　　至于十分钟后两人又吵起来，陈唯一硬要拉着路晔然去主卧睡，再被拒绝后又抱着自己的被子来挤客卧的小床就是后事了。
　　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陈唯一敏锐地觉察出些什么，最后得出结论，原来不仅需要买菜还需要买一个新的烧水壶和一双拖鞋。
　　陈唯一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给路晔然发完还需要买的其他东西后，盯着手机屏幕。
　　家里仅剩他一人，路晔然被安排出去买菜，他觉得自己需要在重新创一个小号中的小号来掩盖，免得真被路晔然发现，自己讲都讲不清楚，丢死人了。
　　说干就干，几分钟后一个崭新的账号出现在眼前，陈唯一把id改为陈唯一，结果显示已被注册，他只好效仿路晔然在后面加了个下划线，头像换成了一张白猫被闪光灯照得闭眼的照片。
　　大功告成。
　　@陈唯一_闪亮登场。
　　就等路晔然要跟他互关，到时候他直接掏出来这个号。
　　陈唯一得意地笑起来。
　　备注为妈的人五分钟前发来消息。
　　妈∶［机场照片］
　　妈∶你还回家过年吗？
　　把这事给忘了，现在离过年只剩十来天，他们剧组应该是不打算放年假的，所以梁雀才能同意这次休息。
　　11：应该不行了。
　　11：我们剧组很着急。
　　妈：给误工费也不行吗？
　　11：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1：不是，因为很多都是学生，得抓紧拍完他们的戏份不耽误人家开学啊。
　　妈：［笑哭］你也得开学啊。
　　11：对啊，所以整个组需要赶时间。
　　妈∶［拥抱］［OK］［OK］辛苦了宝贝。
　　路晔然大包小包提的东西回到家时，陈唯一已经将投影仪安装好，家里依然拉着窗帘，黑漆漆的。
　　特别凑巧，《城中村》的无剪辑原片被上次遗漏在这间公寓，简直是命中注定。
　　投影幕布的中间出现两行字∶
　　城中村剧组集体成员
　　祝您得偿所愿
　　陈唯一扭头看打开的房门，微弱的光打在身上，路晔然只能看清他的脸。
　　“怎么这么慢？我等好久了。”陈唯一埋怨道。
　　“我买了些菜和肉，还有做饭用的工具，耽误了会时间。”路晔然解释，“拖鞋我也买好了，还有我看你的头发有些碍事，随便给你拿了袋皮筋。”
　　挂着各种花里胡哨图案装饰物的皮筋被递到陈唯一眼前，他撕开掏出一个绑到脑袋上∶“谢谢啊，正需要呢。”
　　“还有新买的毛巾，我洗一下晾干再用，还有…”
　　“你看不看？”
　　“看！”路晔然摁开灯，投影幕布上只剩下很淡虚影，他火速奔向厨房，“我先放好东西，有肉有菜，不放冰箱会坏掉。”
　　几分钟后他终于坐在陈唯一的身边，室内又回到黑暗的环境里，陈唯一道∶“这里面有很多都不成段，也有很多被删掉的剧情和电影没关系的东西。”
　　“唯一，谢谢你。”
　　陈唯一笑起来会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客气什么，而且我们当时年纪都特别小，总是很…”
　　他总结了下措辞，用一个四字词语来形容∶“千奇百怪。”
　　点开播放键后，出现在镜头里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孩，他手持相机，将摄像头对准自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启动拍摄，在一片喧闹中，他对着镜头公式化地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本剧组的导演，我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随后扭转镜头，噪音的源头被拍下来。
　　还没长开但能一眼就看出是陈唯一，他坐在沙发上撒泼，东西被扫落一地，像是刚跟某人吵完架，脸被气的泛红晕，见在拍自己稍有收敛，却紧咬牙关，不肯多说一句话。
　　“好了，这是我们的男主角李秋。”
　　陈唯一反驳∶“我才不是！”
　　小导演并不管他的开心与否，简单一句介绍完男主角后就要移动镜头介绍其他人。
　　男主角又不乐意了，他气呼呼地问∶“我是主角，为什么拍我的时间这么少！”
　　导演也不是好脾气，争辩回去∶“你自己说你不是的！还要我怎么说你才满意！”
　　“我是主角！”
　　“我是导演！”
　　“我不玩了！谁要跟你们玩这过家家！”陈唯一站起身想要抢相机，他打小就知晓名誉的重要性，他不允自己这种黑料有会公之于众的可能，“你不准拍我！”
　　“略略略我不要，我偏要拍，我不仅拍我还有传到网上让大家都看看你天天耍赖皮是什么样子！”
　　“给我！”
　　“我才不给！”
　　乐呵呵看戏的陈永文陈爷爷眼见事情发展不对，一手拎住一个小萝卜头，及时制止住这次危机的发生。
　　陈唯一装可怜抹泪∶“他要当狗仔，偷拍我。”
　　看到一切经过的陈爷爷睁眼说瞎话安慰自己乖孙∶“偷拍是不对的…”
　　“我才不是狗仔，陈唯一是骗人精，总是爱说瞎话。”小导演也被气出眼泪，他挣脱开陈永文的手，“院长拉偏架，我也讨厌你！”
　　“哪有！”陈爷爷假装用力打了一下陈唯一，实则拍到了自己手上，“你看我这不打他了。”
　　路晔然笑起来，看来陈唯一这爱瞎扯话的毛病是从小惯出来的。
　　碟片已经八百年没被打开过，陈唯一早就遗忘片子最开头是什么，哪能想到是这么一副自己仗势欺人的场面。
　　他还记得当年爷爷的话剧院成立了少儿小组，算是个暑假兴趣班，他们十来个小学生写完每天布置的作业就往国话院跑。
　　那时候他九岁，是三年级的暑假。
　　想彰显前辈风范的陈唯一在开头就栽了个大跟头，他听见路晔然的笑给自己找补∶“我这是，我这是…好吧，你笑…”
　　路晔然突然抬手把圆状物体塞进陈唯一嘴里∶“你小时候跟现在也没什么区别。”他嚼了一下，酸酸甜甜的，是小番茄。
　　“你说谁成天无理取闹呢？”陈唯一咽下去，现在就颇有些要无理取闹的味道。
　　路晔然没看他，眼睛还盯着被暂停的屏幕，影片刚好停在陈唯一冲镜头做鬼脸那一帧。
　　“我可没这么说，你自己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