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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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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高烧琴音与隐秘交易
张文松离开海城谈生意的第二天,张郁的高烧仍未退去。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嘶哑,视线模糊不清,世界在他眼中扭曲旋转。
地下室的铁门被粗暴地打开,刺眼的光线涌入,谢云和张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如同来自地狱的使者。
“哟,还没死呢?”张霖嗤笑着,手里把玩着一根黑色的、看似柔软的橡胶棍,“起来!练琴去!下个月就是晚会了,你想给我们张家丢脸吗?”
谢云捏着鼻子,嫌弃地挥开空气中的霉味和病气:“别装死,小杂种。赶紧去琴房,要是敢在江小姐面前出错,有你好受的!”
张郁试图撑起身子,却因为高烧带来的虚弱和眩晕重重摔回冰冷的床板。
“废物!”张霖没了耐心,上前一把揪住张郁的衣领,将他拖下床,几乎是拖着往外走。
谢云冷眼旁观:“给他换身干净衣服,别把病气过给钢琴。”
被粗暴地换上衣服后,张郁被扔在了钢琴凳上。冰冷的琴凳刺激着他滚烫的皮肤,让他一阵战栗。
“弹!”张霖用橡胶棍敲了敲琴盖,发出沉闷的威胁声。
张郁颤抖地将手指放在琴键上。高烧让他视线模糊,黑白键在他眼中融化成一片晃动的灰影。他凭着肌肉记忆按下琴键,肖邦的夜曲响起,却因为他的虚弱和颤抖而断断续续,错音频出。
“妈的!弹的什么鬼!”张霖骂了一句,手中的橡胶棍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抽在张郁的背上。
橡胶棍质地柔软,打上去瞬间不会留下明显痕迹,但内里的劲道却透骨而入,带来尖锐的疼痛。张郁闷哼一声,咬紧牙关,手指却更加不听使唤。
“继续!”谢云在一旁冷冰冰地命令,“弹不好今天就没饭吃,也别想再见你那个疯妈!”
母亲的名字像一把尖刀刺中张郁最脆弱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涣散的精神,重新开始。
一首又一首。从肖邦到德彪西,再到李斯特的高难度练习曲。
他的额头渗出虚汗,与高烧的热度混合,滴落在琴键上。指尖因为反复按压和无力控制,终于磨破了皮,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几个白键,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视线越来越模糊,耳鸣声几乎盖过了琴声。
“这里又错了!”张霖的怒吼和橡胶棍的抽打再次落下,这次是肩膀。
疼痛几乎让他晕厥。
“真是废物!比你妈差远了!”谢云刻薄地评价,“就你这样还想勾引江家少主?要不是这张脸还有点用...”
“妈,跟他废话什么?弹不好就往死里打!反正爸这几天不在!”张霖说着,又是一棍子抽在张郁的大腿上。
折磨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张郁几乎完全依靠本能机械地弹奏,直到谢云和张霖自己也觉得无聊和疲惫。
“行了。”谢云终于开口,打了个哈欠,“今天就到这。小杂种,我警告你,晚会上必须好好表现,想办法攀上江星落,为我们家争取利益。要是搞砸了...”
她凑近几乎虚脱的张郁,压低声音,恶毒地说:“我就让你那疯妈再多尝点‘新药’的滋味,明白吗?”
张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低垂的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
“哼,算你识相。”谢云满意地直起身,“我们走,霖儿。”
母子俩终于离开了琴房,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几乎瘫在钢琴上的张郁。
世界天旋地转,耳边是自己粗重灼热的呼吸和心跳的轰鸣。染血的手指无力地搭在琴键上,发出最后一个不成调的音符。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从琴凳上滑落,重重地昏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两个人架了起来。是张文松的保镖阿龙和阿虎。
“啧,又搞成这样。”阿虎嘟囔了一句。
“少废话,老板吩咐过,不能让他真死了。”阿龙比较沉默,两人将昏迷的张郁拖回了地下室,粗暴地扔回床上。
不久后,家庭医生蓝医生提着药箱,皱着眉头走了进来。他看着床上气息微弱、脸色潮红、指尖染血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他给张郁打了退烧针,重新处理了手上的伤口,挂上了点滴。
“蓝医生...”一声极其微弱的、沙哑的声音响起。
蓝医生一愣,发现不知何时,张郁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因为高烧而湿润朦胧,却异常清醒地、直直地看着他。
“张郁少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蓝医生习惯性地问道。
张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一种平静得可怕的语气低声说:“您看着我长大的...对吗?”
蓝医生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他确实算是看着张郁在张家的虐待中长大,偶尔会偷偷给他用点好药,但也仅此而已,他不敢得罪张文松。
“给我一瓶药。”张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能让人短暂昏迷,查不出来的那种。”
蓝医生手一抖,差点打翻药箱:“少爷...这...这不行!你要做什么?”
张郁艰难地转过头,银边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病弱和高烧的迷雾:“他们用我母亲威胁我...我受够了。”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我要...复仇。”
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砭人骨髓的寒意和积压了八年的恨意。
蓝医生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看着他从小小的男孩长成如今隐忍阴郁的青年,看着他一次次被打磨、被伤害、被利用。他心中的那点同情和良知被这句话猛地触动了。
地下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点滴液滴落的声音。
良久,蓝医生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快速地从药箱最底层拿出一个极小的、没有任何标签的棕色玻璃瓶,塞进了张郁的枕头底下。
“一次小半滴就够,效果很快,代谢也快。”蓝医生的声音压得极低,手有些抖,“我...我从来没给过你这个。”
张郁闭上眼睛,轻轻吁出一口气,声音几不可闻:“...谢谢。”
蓝医生收拾好东西,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地下室,心跳如鼓。
门重新被锁上。
黑暗中,张郁的手指慢慢移动,触碰到枕头下那个冰冷坚硬的小瓶子。他紧紧握住了它,仿佛握住了唯一的一线生机,一丝复仇的火种。
高烧依旧肆虐,身体依旧疼痛,但他的眼神却从未如此清明和冰冷。
晚会,将是他棋盘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