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枝藤》兰听白

23、缠枝藤 · 第二季终章：和解の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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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缠枝藤·第二季终章：和解の曙光

　　白予墨在那辆黑色的轿车里，不知道待了多久。

　　顾远行派人送来的那句话，像终极审判，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也像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他。

　　他看着平板暗下去的屏幕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再看看之前播放的、沈白在阳光下平和温暖的侧脸。

　　地狱与人间。

　　疯狂与平静。

　　他忽然就……泄了气。

　　所有偏执的、疯狂的、不计后果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种……连自己都厌恶的、丑陋的清晰。

　　他错了。错得离谱。错得……无可辩驳。

　　他被“送”回了那间旧屋。这一次，他没有再砸任何东西，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到浴室，打开花洒，让冰冷的水冲刷着自己。

　　试图洗掉的，不是尘土，而是那深入骨髓的、连自己都无法忍受的疯狂和卑劣。

　　第二天，他做了一件让所有监控他的人都惊讶的事。

　　他联系了顾远行。

　　不是威胁，不是谈判，而是……请求。

　　请求顾远行，帮他转交一封信给沈白。并且，承诺立刻离开小镇，在白家内部问题彻底解决、在他自己……真正配得上站在沈白面前之前，绝不会再出现在沈白面前，不会再打扰他的生活。

　　顾远行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也在判断他这话的真实性。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信很快被转交到沈白手里。

　　很薄的一封信。

　　沈白迟疑了很久，才拆开。

　　里面没有长篇大论的道歉，没有为自己开脱的辩解，更没有一丝一毫的乞求。

　　只有三行字，笔迹甚至有些颤抖，却写得极其认真：

　　【对不起。】 【我走了。】 【愿你一切都好。——一个罪人】

　　没有署名。

　　沈白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这一次的“对不起”，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它 stripped away（剥去了）所有华丽的包装、所有算计的意图，只剩下最原始、最笨拙、却也最沉重的……悔罪。

　　而他真的……走了。

　　沈白能感觉到。那种如影随形的、令人窒息的注视感，消失了。小镇的空气，仿佛都变得轻盈了许多。

　　他沉默地将信折好，收了起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有点闷，有点涩，却不再是纯粹的厌恶和恐惧。

　　——

　　时间悄然流逝。

　　一个月，两个月。

　　白予墨真的如同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连那些沉默的“早餐”和“雨伞”都彻底消失了。

　　沈白的生活逐渐恢复了真正的平静。他和陆枫年成了不错的朋友，偶尔一起吃饭聊天，探讨文学和艺术。生活充实而安宁。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他会下意识地看向窗外空荡荡的街道，或者拿出那封只有三行字的信，看上一会儿。

　　那个人的疯狂和偏执，曾带给他无尽的痛苦。可他最后那沉默的离开和那句干瘪的“愿你一切都好”，却又像一根极细的刺，扎在心口某个柔软的地方，带来一阵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胀。

　　——

　　半年后。

　　沈白因为出色的工作，被推荐参加一个在邻市举办的国际图书馆论坛。他作为代表之一，需要做一个简短的发言。

　　论坛举办得盛大而成功。

　　结束后，嘉宾和与会者们在大厅里端着香槟，三五成群地寒暄交流。

　　沈白不太适应这种场合，正准备悄悄离开，却被一位热情的法国学者拉住，讨论一个关于古籍数字化的问题。

　　正当他专注地听着对方有些口音的英语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的人群。

　　然后，他的目光顿住了。

　　就在人群的另一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高大身影，正背对着他，与人交谈。

　　白予墨。

　　他穿着一身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举止似乎恢复了几分以往的从容，但细看之下，背影却消瘦了些，周身那股逼人的锐利和冰冷也收敛了许多，反而多了一丝沉淀下来的沉稳。

　　他似乎也是来参加论坛的？白家也有投资文化产业？

　　沈白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转身避开。

　　就在这时，与白予墨交谈的那人似乎说完了话，点头告辞。白予墨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穿越攒动的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沈白。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白予墨的眼神中，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慌乱、无措、甚至还有一丝……想要逃离的窘迫？

　　但他很快稳住了。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走过来，更没有露出任何强求或占有的眼神。

　　他只是站在原地，隔着遥远的距离和人海，对着沈白的方向，极其轻微地、近乎小心翼翼地……颔首示意了一下。

　　就像一个普通的、久未碰面的熟人。

　　然后，他几乎是立刻就别开了目光，转身，朝着与沈白相反的出口方向走去。脚步甚至有些匆忙，像是生怕多停留一秒，都会造成对方的困扰。

　　沈白怔怔地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光晕里。

　　心脏那里，那根细小的刺，仿佛又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酸酸的，麻麻的。

　　论坛结束后，沈白回到下榻的酒店房间。

　　他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极其简单的纸袋。

　　里面没有信，没有昂贵的礼物。

　　只有一盒包装朴素的、本地药房常见的润喉糖。旁边附着一张机器打印的小票，显示购买时间是今天上午，论坛开始之前。

　　仿佛只是一个细心的、怕他发言多了喉咙不适的……陌生人的好意。

　　沈白拿起那盒润喉糖，握在手里，看了很久。

　　然后，他拆开包装，拿了一颗，放进了嘴里。

　　清凉的薄荷味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一丝微弱的甜。

　　他闭上眼，感受着那丝凉意滑过喉咙。

　　一直堵在心口的那团闷气，似乎也随着这丝凉意，悄悄地……消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