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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囚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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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禁心苑的囚徒与绝望的反击
“禁心苑”。
三个字,如同三道冰冷的铁栅,彻底锁死了邱莹莹的世界。听雪轩的院门被换上了沉重的铁锁,门口原本的侍卫增加了一倍,日夜轮守,眼神如同鹰隼,不带丝毫情感。窗户被从外面钉上了细密的铁条,只留下狭窄的缝隙透光。送饭的丫鬟不再进入内室,只将食盒放在外间门口,由碧珠取用。每日的例行问安和礼仪教导彻底取消,连严嬷嬷也再未出现。
邱莹莹被彻底隔绝了。她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囚禁在这座精致却冰冷的牢笼里,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切断。空气里弥漫着死寂和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柳哲勉没有再来,也没有任何只言片语传来。这种彻底的沉默,比直接的雷霆之怒更让人恐惧。它意味着,她在他眼中,已经彻底失去了价值,甚至……成为了一个需要被严密看管的、随时可能引爆的隐患。
碧珠终日以泪洗面,恐惧得连话都不敢多说。邱莹莹反而异常地平静下来。当绝望到了极致,反而生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她知道,自已完了。柳哲勉不会再信她,那个神秘势力利用完她之后也抛弃了她。她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等最后的审判降临。
但,她不甘心!凭什么她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凭什么她要被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权贵玩弄于股掌之间?就算是死,她也要溅他们一身血!
求生的本能和压抑已久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她心底翻涌。她开始疯狂地思考,在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之前,她还能做什么?她还有什么筹码可以撼动这必死的局面?
她想到了那个空的黑盒子。那个黑衣人用来离间她和柳哲勉的道具。柳哲勉看到盒子是空的,会更加认定她愚蠢且背叛了他。但……如果,盒子不是空的呢?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她灰暗的思绪。
既然那个神秘势力可以伪造一个空盒子来陷害她,她为什么不能……伪造一个“有内容”的盒子,来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哪怕这生机渺茫得像风中残烛!
她要赌!赌柳哲勉对“前朝遗宝”的执念!赌他即使对她失望透顶,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
她要伪造一份“密信”,一份足以引起柳哲勉高度重视的“密信”!内容,就指向清心庵!指向那口古井!指向“钥匙”和“月圆”!她要让柳哲勉相信,她虽然被骗了,但她在与黑衣人接触的过程中,并非一无所获!她掌握了更关键的信息,只是之前因为恐惧和愚蠢没有说出来!而现在,她愿意用这个信息,换取一个活命的机会!
这个计划风险极大。一旦被识破是伪造,她将死得更快更惨。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撬动僵局的办法!
说干就干!她开始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她让碧珠偷偷找来一些废弃的宣纸(借口练字用),又用茶水、墨汁和胭脂水粉,尝试调配出一种看起来陈旧、带着特殊气味的“药水”。她回忆着前世看过的古装剧和小说里关于密信的制作方法,用极细的绣花针蘸着稀释的墨汁,在宣纸的背面,用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简化字和符号,写下了一些真假掺半、指向明确的“信息”:
“清心庵后山,古井下有密室,月圆之夜,以‘玲珑钥’开启,可得前朝秘藏图。钥在殷手。”
她故意将信息写得模糊,“殷手”既可以指殷墨憷,也可以有别的解释,留下余地。她将写好的“密信”用调配的“药水”浸泡后晾干,使其看起来泛黄陈旧,带着一股淡淡的异香。然后,她将这张纸小心翼翼地折叠成极小的一块,用一小块从旧衣服上拆下的、颜色深暗的绸布包裹好。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如何将这份伪造的“密信”,放进一个合适的“容器”里,并让它“合理”地被柳哲勉的人发现?
她想到了那个被柳哲勉侍卫打碎的空黑盒残骸。那天混乱中,盒子碎片似乎被侍卫收走了,但或许……还有遗漏?她让碧珠趁着打扫外间的时候,仔细寻找,果然在角落的缝隙里,找到了一小片黑色的、边缘锋利的盒壁碎片。
就是它了!
邱莹莹用绣花针小心翼翼地在碎片内侧不起眼的地方,划出一道极浅的缝隙,然后将折叠好的绸布小包塞了进去,再用一点点米汤作为粘合剂,将缝隙伪装得天衣无缝。做完这一切,她将这片碎片藏在床榻下最隐蔽的角落里。
现在,她需要一个时机,让这片“藏有秘密”的碎片,“意外”地出现在柳哲勉的视线中。
机会很快以一种残酷的方式到来。
被囚禁的第七日,傍晚,静心苑的管事嬷嬷突然带着两名面无表情的婆子来到了听雪轩外。她没有进门,只是隔着铁窗,用冰冷刻板的声音传达了一个命令:
“王爷有令,即日起,削减苑内用度。姑娘身边,只留碧珠一人伺候,其余人等,一律撤出。”
削减用度?撤走下人?这分明是进一步收紧监管,也是……处置的前兆!柳哲勉已经不耐烦了,他可能要动手了!
恐慌瞬间攫住了碧珠,她瘫软在地,痛哭失声。邱莹莹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不能再等了!
就在管事嬷嬷转身欲走的时候,邱莹莹猛地扑到窗边,双手紧紧抓住冰凉的铁条,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嬷嬷!请留步!”
管事嬷嬷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邱莹莹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恐惧、悔恨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表情,声音嘶哑地哀求道:“嬷嬷!求您!求您给王爷带句话!臣女知错了!臣女罪该万死!但……但臣女那日……那日在竹林,并非全无收获!那个盒子……那个盒子有问题!臣女……臣女好像发现了什么!求王爷……再给臣女一个机会!臣女愿将功折罪!”
她语无伦次,涕泪交加,将一个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绝望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管事嬷嬷皱紧了眉头,眼神锐利地审视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冷冷道:“姑娘还是安分些吧。王爷的心思,不是老奴能揣测的。”
说完,她不再理会邱莹莹的哭喊,带着婆子转身离去。
邱莹莹瘫坐在窗下,心砰砰直跳。她不知道管事嬷嬷会不会把她的话传上去,更不知道柳哲勉会不会相信。她只能赌!
这一夜,格外漫长。邱莹莹和碧珠相拥着蜷缩在床角,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仿佛催命符般的梆子声,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第二天,一整天,没有任何动静。削减的用度送来了,只是些清汤寡水。撤走的丫鬟婆子也没有再回来。死寂的压抑感几乎要将人逼疯。
就在邱莹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第三天深夜,子时刚过,听雪轩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不容置疑的开锁声!
邱莹莹和碧珠瞬间惊醒,恐惧地抱在一起。
铁门被缓缓推开,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披着浓重的夜色,悄无声息地迈了进来。
玄衣墨发,面容冷硬如冰,正是多日未见的靖王,柳哲勉!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柳哲勉的目光如同两道冰锥,瞬间落在蜷缩在床角、吓得瑟瑟发抖的邱莹莹身上。他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缝隙,勾勒出他周身凛冽的寒意。
“你说,你发现了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足以将人碾碎的压力。
邱莹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强忍着巨大的恐惧,连滚爬爬地跌下床,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王……王爷!臣女……臣女罪该万死!但那日……那黑衣人的盒子碎裂时,臣女……臣女好像看到……看到其中一片碎片内侧……有……有异样!”
她一边说,一边用颤抖的手指向床榻底下:“就……就在那里!臣女不敢妄动,一直……一直守着!”
柳哲勉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她,仿佛要穿透她的皮肉,直视她的灵魂。他没有说话,只是对身后跟随的一名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立刻上前,俯身探向床底,片刻后,取出了那片被邱莹莹藏好的黑色碎片。
柳哲勉接过碎片,在月光下仔细端详。他的指尖摩挲着碎片边缘,目光最终落在了邱莹莹暗示的那道细微缝隙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邱莹莹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和心脏狂跳的声音。成败,在此一举!
终于,柳哲勉的指尖微微用力,看似随意地一掰——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那片绸布包裹的小小纸卷,从缝隙中掉了出来,落在柳哲勉的掌心。
他缓缓展开绸布,露出了里面那张泛黄、带着异香的“密信”。月光下,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动。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纸上的字迹(虽然他可能看不懂那些符号,但邱莹莹赌他身边有人能看懂,或者他能猜到含义),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
密室?玲珑钥?殷手?
空气死一般寂静。邱莹莹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柳哲勉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邱莹莹身上。那目光依旧冰冷,但其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和……权衡?
“这东西,你何时发现的?”他问,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
“就……就是那日盒子碎裂的时候……”邱莹莹颤声答道,“臣女当时吓坏了,没敢声张……后来……后来才越想越觉得可疑……”
柳哲勉沉默了片刻,将纸卷重新用绸布包好,握在手心。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地、抖如筛糠的邱莹莹,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声音冰冷,却让邱莹莹如同听到了天籁:
“你的命,暂时留着。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若再有二心……”
他没有说完,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已然说明了一切。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带着那名侍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沉重的铁门再次合上,落锁声清晰可闻。
邱莹莹瘫软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赌赢了!她暂时……又活下来了!
虽然前途依旧一片黑暗,虽然柳哲勉的信任可能永远无法挽回,但至少,她为自己争得了一口喘息的机会!
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从她伪造这份“密信”开始,她已经踏上了一条更加危险的不归路。谎言如同雪球,只会越滚越大。一旦被揭穿,等待她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禁心苑的囚徒,在绝望中,掷出了疯狂的反击之矛。而这根矛,究竟会刺穿敌人的心脏,还是最终反弹回来,将她自已钉死在耻辱柱上?
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