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他手执长剑而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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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在半空中就凝结成细小的红色冰晶，叮叮当当地砸落在下方的金阶上。
他眼前彻底黑暗的世界，仿佛也被这冰火之力撕裂，旋转扭曲起来。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身体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力量，直挺挺地向前扑倒。
手中的骨剑脱手，翻滚着，在布满金银纹路的台阶上磕碰出几声清脆的哀鸣，滑落到下一级台阶的边缘，才险险停住。
黑暗，寒冷，剧痛，绝望……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身体向前扑倒的刹那，冰冷的金银纹路印上脸颊，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睫毛。
意识像被投入冰海的炭火，骤然黯淡，几乎要彻底熄灭。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心跳声都仿佛被冻结了。
黑暗的视觉，被这极致的冰寒彻底剥夺了最后一点感知。
停下吧……
太累了……
太痛了……
真的好痛…
如果这就是命呢？……
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呢喃着。
只需松开那最后一丝紧绷的神经，让这彻骨的冰寒将自己彻底冻结、封存，所有的痛苦都将终结。
放弃？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在喻苏年即将沉寂的意识深处，激起了微弱却尖锐的涟漪。
放弃什么？
放弃这从出生起就如影随形的废脉诅咒？
放弃这三年寒潭剔骨、千万次凌迟才换来的，这截握在手中却已脱落的剑骨？
放弃这用元婴邪修的命和自己半条命才换来的，踏上通天阶的资格？
放弃……
那个在苍雪坪擂台上，顶着漫天碎雪和议论，脊背挺得笔直，耳尖却红得滴血的少年？
不！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呃……啊——！”
濒临崩溃的身体，被这股非人的意志强行驱动。
他的左手。
那只脱力垂落在冰冷台阶上的左手，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五指如钩，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抠向台阶上那些流转着金银纹路的凸起。
指骨在坚硬冰冷的规则之力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指甲瞬间翻卷，崩裂，鲜血混合着冰晶染红了指尖下的纹路。
剧痛！
尖锐的刺痛从指尖传来，却像一剂强心针，让他模糊的意识骤然清醒了一瞬。
就是现在。
借着左手抠住台阶带来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支撑和牵引，被冻僵的右腿爆发出微弱的蹬力。
整个上半身如同被强行拉开的弓弦，以一种极其扭曲，极其艰难的姿势，硬生生地从扑倒的状态，向上，向后……挺起。
咔嚓！
后背那抽离剑骨的巨大创口，在这剧烈的对抗中彻底崩裂。
温热的血液如同解冻的溪流，冲破体表凝结的冰晶，汩汩涌出。
但他挺住了。
他没有倒下。
他单膝跪在了冰冷的金银台阶上，左臂因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破碎的衣袍在刺骨的寒风中猎猎作响，黑暗的视野里，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疯狂搏动的闷响。
右手颤抖着蓄力，召回了滑落的骨剑。
没有丝毫犹豫，他反握那截冰冷沉重的骨剑，用尽残存的力气，狠狠朝着自己支撑身体的左掌刺去。
噗嗤！
锋锐的剑尖轻易洞穿了掌心。
骨头与骨头碰撞的沉闷声响，伴随着皮肉被撕裂的轻响，在死寂的阶梯上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唔——！”喻苏年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
这自残的剧痛，像一柄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他昏沉的意识。
视野中的黑暗仿佛被这剧痛撕开了一道缝隙。
他清醒了。
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清醒了。
他猛地拔出洞穿手掌的骨剑，带出一溜血珠，在金银台阶上洒下点点刺目的猩红。
他必须站起来！
用这截骨头，撑起自己。
他将染血的骨剑重重拄在身前的台阶上。
剑尖与台阶接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借着这支撑，从单膝跪地的姿势，一寸一寸，无比艰难地向上挺直腰背。
尽管身体摇摇欲坠，尽管左掌被洞穿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但他站起来了。
脊背挺得笔直，头颅高高扬起，面对着那无穷无尽，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金银天阶。
然后，他抬起了脚，重重地，无比坚定地，踏上了前方那布满流转金银纹路的，更高一级的冰冷台阶。
“哼！窃取规则之力的蝼蚁！也敢觊觎天道源点？”
一个宏大，冰冷，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怒意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
随着这声音，沸腾的金银光芒洪流骤然凝固，随之而来显现的是一道不可目视的模糊身影。
仅仅是其“目光”的注视，就让喻苏年那道不屈的意志烙印剧烈震荡。
天阶之灵。
“汝身负诅咒废脉，逆天而行，屠戮元婴，吞噬其元，更以邪法异质污染通天阶规！罪无可赦！”
那宏大冰冷的声音宣判着，每一个字都如同规则之锤，狠狠砸在喻苏年的意志烙印上。
“汝之存在，即为对天道秩序的亵渎！当彻底抹除！”
话音未落，那巨大的规则之眸瞳孔猛地收缩。
一道纯粹由凝练到极致的金银规则之矛，直刺喻苏年那摇摇欲坠的意志核心。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绝对。
就在那一刹那——
喻苏年那道被压缩到极限的意志烙印，骤然爆发出最后的，也是最璀璨的光芒，化为一道纯粹到极致的、逆向而上的——意志之锋！
以意志，对规则！
以异数，战天道！
“蝼蚁！安敢反抗！”
天阶之灵那宏大的声音首次带上了一丝惊怒。
“吼——！”
骤然间。
“不——！！！”
天阶之灵那宏大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发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咆哮。
噗！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
那道由纯粹不屈意志凝聚的尖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天阶之灵那巨大规则之眸的瞳孔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咔嚓……咔嚓嚓……
细微的碎裂声，从星璇中心响起。
紧接着，无数道同样的惨白裂痕，瞬间爬满了整个星璇。
然后蔓延至整个巨大的规则之眸。
轰！
无声的爆炸席卷了整个规则空间。
那代表天道终极抹杀的毁灭光束，也随之烟消云散。
而喻苏年的意识，陷入了绝对的、冰冷的黑暗。
……
不知又过了多少岁月。
那嵌入岩层缝隙的光影，开始了一次极其缓慢，却又不可逆转的……脉动。
噗通……噗通……
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一种顽强的，冰冷的生命力。
一个身影，静静地悬浮着。
他全身赤裸，身躯修长，覆着一层薄薄的，由星光与尘埃凝聚的肌肉，线条流畅而柔韧，蕴含着冰冷的力量感。
皮肤是毫无瑕疵的玉白，却冰冷得不似活物。
面容依旧动人，如同冰雪雕琢，却彻底褪去了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和情绪，只剩下一种深潭般的沉静。
一头银色长发无风自动。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
意念微动，一柄完全由惨白寒气凝聚而成的，半透明的长剑，无声地在他掌心浮现。
剑身之上，布满了细密的暗红纹路。
他手执长剑而立，冰冷，孤独，却又带着一种亘古的骄傲。
此身，此意，已化锋刃。
此路，此骨，即是永恒。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他手执长剑而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