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算起来，程菁都好久没正经吃一顿肉了。
上次吃肉是在乌市的警务站，南瓜粥里放了一点切得很碎的肉糜，几乎尝不出什么肉的滋味。
要知道她之前在家的时候，几乎顿顿都有肉吃，再不济也能吃个肉末茄子。
难得让她点一次菜，当然要吃顿好的补补。
再说，这么冷的天，冬瓜玉米排骨汤最是暖身了。
可她自以为简单的要求，却让门外能吃排骨和不能吃排骨的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咱们还剩几个罐头？”向扬转过身，忽略了程菁的要求，对外面的队员问道。
“四五个。”
向扬：“都给热了吧，明天咱们就回去了，今晚上吃顿好的。”
“好。”
这时候，向扬才不急不缓地向她解释说：“部队里的大部分都是少数民族，他们不吃猪肉。”
疆省内的□□民族很多，根据□□的教义，猪肉是不洁之物，所以不止是禁止食用，就连饲养的家猪数量都很少。
当然，方才那短暂几秒的停顿，也是因为她竟然真的以为山上会有玉米、冬瓜、排骨这些食材。
他们是来修补河道的，不是来野炊赏雪的。
行囊里装的食物都是食用简易、方便储存的，因此没有什么冬瓜玉米，只有一堆冻得跟石头一样硬的土豆和红薯。
肉？
怕是只有罐头里翻到一点看不出形状的碎末末。
“啊……”
听完向扬的解释，程菁尴尬地咬着下嘴唇，指甲都恨不得嵌进那只水壶里。
随后她又提高声音，为自己的无理要求向他们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冒犯你们的。”
“没事没事。”
“没关系，不知者不罪。”
该说的事都说完了，一男一女在同一间屋里相顾无言，不免有些尴尬，于是向扬便找了个烧水的借口，拿着她喝光的水壶走了出去，好让她再休息一会。
边防部队里，清一色都是汉子，从来没有一个女兵。
哪怕是炊事班、医务兵也全是抗压性极高的男人。
驻守在祖国最偏远的边疆，他们平日里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冰冷风雪
程菁的到来，犹如一块落在水面的石子，不仅泛起了他们眼中的涟漪，也激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用木头搭起来的墙几乎没有隔音性可言。
不过，刚才程菁和向扬的对话他们没听到，向扬和他们的对话，在屋里的程菁却听得清楚。
向扬没有跟他们说自己是他的相亲对象，只说自己是他的表妹。
远道而来跑一趟，是家里人怕自己过得不好，让她送一些钱给自己。
程菁知道，向扬这么说是为了自己好。
一是可以防止传出什么八卦，影响以后的婚嫁；二是有了“团长表妹”这个身份，他们能对自己更照顾一点。
拿起烧火钳敲了敲火炉里蒙了一层灰的木炭，外面的风雪虽大，程菁的手脚却是暖的。
来之前，她原以为向扬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老冰棍，想不到……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向扬把做好的“晚饭”拿了进来。
几颗烤土豆和烤红薯、半个绿皮包装的罐头，还有一张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馕。
看着就知道不好吃，但一定能吃得饱。
“有肉？！”
程菁一眼就看到了罐头里的肉丝。
轻轻晃了晃，本该都是蘑菇和豆瓣的罐头里，竟然大部分都是深红色的肉丝！
这明显是特地挑到一起的。
虽然全部加起来顶多只有一口的量，可这个时候能吃到肉，已经很不错了。
“嗯，罐头里的。”
看到她脸上惊喜的表情，向扬的唇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随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两根用树枝削成的筷子给她。
接过那双筷子，程菁忙不迭地夹起那一小撮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是牛肉的味道。
虽然有些咸，但是好香好香！简直是她这辈子吃过最香的牛肉！
看她吃得这么香，向扬感觉自己的食欲也被带了起来，“那你先吃吧，吃完早点休息，我们明天一早就下山。”
“好，谢谢。”程菁点点头。
说完，她便又夹起了一小撮的肉。
谢谢？
应该是他要替二姑跟她说对不起才对。
如果不是二姑擅自做主，她也不用千里迢迢跑这一趟了……
那天晚上，程菁一个人睡在里屋，向扬则和十几名队员们一起挤在外面。
即使是一个人睡，程菁也没睡好。
不止是外面呼啸的风声让她不安，屋内此起彼伏的打鼾声更是震天响，好几次她刚要睡着，紧接着下一秒，就被一个“雷”给炸醒了。
就这么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终于熬到了外面有人窸窣起身收拾东西的声音。
“醒了吗？我们准备下山了。”
程菁：“好。”
外面的风雪没有停，只是变小了。
抬头看向六点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全然不像几天前她在乌市看到的那样，有数不清在眨眼的星星。
仅过去了一夜，下山的路就蒙上了差不多两指厚的雪。
还好这一路都是下坡，程菁和送她的人坐着驴车，其他人骑着大二八，总算是在中午饭点之前赶回了阿泰县。
雪下得更大了，即使是白天，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
程菁喜欢下雪天，喜欢打雪仗，回屋时还不忘顺手抓起一把雪，团成了一个巴掌大的雪球。
“@#￥%#￥%……”
“#￥%#￥%……”
他们好像在说着另一种方言。
程菁听不懂，但是看他们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应该是在议论自己。
向扬也在一起笑，只是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
“他们在说什么？”程菁向大叔问道。
大叔一边打理着要喂驴的草料，一边笑着说：“他们在夸你漂亮，笑起来像开在冬天里的向日葵一样哩。”
在外面时，程菁一直用围巾围着脸，在阿禾站过夜屋门也是关着的，所以他们并没有见过程菁的脸。
直到方才，他们知道原来向团长的妹妹竟然是这么漂亮。
程菁将手里的雪球团得更紧了一点，脸上也漾起了淡淡的粉红。
她从小就经常听到这样的夸奖，可每次听到还是会很开心。
哪个女孩子不想多听一听这样的好话呢？
过了一会，向扬朝她走了过来，但脸色却不怎么好。
“可以送我去车站了吗？”程菁主动开口问道。
向扬眉心微蹙，表情有些为难：“外面的风雪很大，这几天恐怕都走不成了。”
程菁：？？？
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雪花，程菁不解：“这也不大啊，豫市冬天的雪跟这差不多，路上照样可以开车。”
向扬解释说：“疆省和豫省的情况不一样，雪看着是不大，但路上的风很大，就算是开车也很危险。”
危险？一马平川的土路能有什么危险？
就算结冰路滑，那把车开得慢一点不就行了嘛。
深吸了一口气，程菁尽管有些不太高兴，却还是按捺着情绪没有表现出来：“那要等多久？”
向扬：“不确定，三五天、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要看这场雪下多久。”
十天半个月？
不行，她等不了这么久。
她这次已经出来很多天了，再等半个月，那老爹和哥哥们肯定就该识破她撒的谎了。
而且，她也不想再在陌生的地方将就，听不懂他们的方言、吃不惯他们的食物……此时此刻，她只想回家吃一碗热乎乎的胡辣汤，然后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放心，这段时间我会让人安排好你的住处，等雪停了第一时间就送你回去。”
程菁问：“你们要走了？”
“嗯，”向扬解释道，“这边的任务完成了，我们得回布县去。”
程菁：“……”
安排好一切有什么用？他要一走，那自己在阿泰县就彻底没有认识的人了。
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程菁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好勉强点了点头答应。
手里的雪球才刚团好没多久就开始融化了。
看着外面并不算大的雪，程菁不信邪，便打算自己去汽车站碰碰运气。
来到汽车站时，墙上的班次表已经全都摘下来了。
只有寥寥几个人在窗口前，询问什么时候能发车，听口音，应该都是和她一样的外地人。
工作人员的回答很统一，都是说要等到雪停，天气好转才会安排发车。
下雪就不发车？太夸张了，这雪哪有这么大。
每年冬天豫市也会下雪，甚至有时候比今天的雪还要大，也没见城市的交通瘫痪。
站在那张车次表前，程菁看得出神。
忽然，有个人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姑娘，你去乌市的吗？”
说话的，是个年龄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瞧着应该是疆省本地的少数民族，普通话说得并不标准。
程菁：“嗯，但现在不是没车吗？”
程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虽然他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可说话的时候偷感十足，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一样。
男人：“有的有的，有车的，马上就走，你去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