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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凑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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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风裹着凉意，从车窗缝钻进来。
谢玖年坐在后座，侧头看掠过的树影。这不是清然第一次搭顺风车，几个相似的黄昏里，她们都这样隔着一个座椅的距离，把沉默摊在空调风里。
清然好几次想开口，最终只听见她轻轻调整坐姿的声响。目的地越来越近，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又要随着这次顺路，一起停在她下车的路口……吗？
她抬眼望过去，谢玖年额前碎发被夕阳染成浅金，眉骨利落，眼尾微垂时带着几分沉静的英气，依旧是温暖如春的脾性，说话时眉眼都带着软意，和记忆里小时候的样子如出一辙，把清然看得眼神软了下去。
谢玖年转眸看过来，她心里莫名一紧，刚要张口的嘴角又绷住，重新端起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那个人，学校管不着么？”谢玖年打破了沉默，小心翼翼地提问。
这事有危害学生的风险，校方不管还是另有缘由？她望过去的眼神满是诚恳，若对方不愿说，她也不会再追问。
“权贵学生间的私事，老师其实管不了，还没闹大到需要找校领导，所以一旦发生了纠纷基本都是自己想办法维护自身利益。”清然答得轻巧。
“还？”谢玖年顿了顿。
她或许低估了权贵间的博弈，没意识到这帮继承人们明争暗斗的行为更让人胆寒。暗流涌动里，本就藏着经济与人际的纠缠，想来应对校园欺凌，恐怕也是如此。
可他们不过是来读书的，才刚上高一而已，谢玖年平日里感受到的多是善意，可遇事时的冷漠、偶尔的明争，会是伪善面具下的成常态吗？
她不敢信。
突然间，眉间沾了丝暖意，一道轻缓的力道从谢玖年的眉心掠到眉梢，似在温柔抚平褶皱。
清然呼吸轻浅，声音软得像呢喃：“别再想了，没事的。”
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能看清然睫羽的弧度，世界突然变得好吵闹，有什么声音从胸腔中传出。
汽车颠簸间距离在悄然缩近，清然望着她，她眼中的错愕与疑惑交替浮现，清然感到心口阵阵发紧，明明指尖已经碰到，却像隔了道无形的墙，始终差着一点完全贴近。
她还是没能把她认出来。
那柔情似水的模样不过一瞬，她手速极快地收回，转眼摆出冷漠神色，望向窗外。
奇怪，太奇怪了，不像是普通同学之间会做出来的事，那些行为那种语气，根本就是认出来了却又要装成素不相识的关系。
清然的一举一动无不在尝试敲醒她的记忆，这一点毋庸置疑，可谢玖年没有小时候的记忆。
此时，她泄了气坐在地上，翻遍了房间的抽屉也找不到有关记事本的物件。
原主不爱记事，这是坏习惯。
谢玖年的心跳仍未平缓，一味强压根本没用，从目送她下车到现在。偏偏那人近在咫尺的眼波总在脑海里浮现，一想起，心脏就不受控制地狂跳。
羞愧感涌上来，她慌忙用手遮了大半张脸，透过指缝看向乱糟糟的房间，无心再思考，脸烧得滚烫，像贴了团烈火。
天……她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翌日，一如既往的上学日。
谢玖年早早来到座位上，看到桌上完整的包装盒，打开里边是热乎烧麦和五谷豆浆，问:“这是谁送的？”
关晓嚼着油条咯吱咯吱的，从嘴里吐出几个不太清楚的词汇：“学几跪的。”
“啊？”
“学姐给的，我们仨都有，这家早餐店铺向来受学生欢迎，应该是很早排的队。”向泱开心地晃了晃，还是第一次做手有余香的事情，吃得很是满足。
“那学姐人还挺好的。”
谢玖年抬眼看了一会清然，她如往常一样埋头默读单词，像是回到了日常，亲切的疏离感，好似昨天是一场幻象。于是她也默不作声地坐下将书包里的课本取出，开始让人头疼的高中生特定事件——早读。
她把课本竖成屏障，练习题摊在桌前，低着头假装默读，将落下的课程补完。这是学生们心照不宣的小把戏，从前在高一，就是她原来的世界里，她没这么好学，那时总跟同桌递零食、聊八卦，笑声比阅读声还响。
她偶尔会愣神，真要这样顺着这个世界的节奏走吗？可翻遍心思，也找不出别的答案，最后还是只能低下头，把高中生的角色，再演得像一点。
早读进行到一半，伴随着高跟鞋的逼近渐渐停下，这通常意味着班主任有需要宣告的事。她一脸严肃的看了一圈，把同学都看紧张了，才说：“校运会报名，我念项目你们举手哈。”
学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读书以外的事，谢玖年也不例外，她侧过身小声问：“你们参加运动会都是这么自觉的吗？”
关晓抬起惺忪的眼皮，懒懒地说：“是这个班主任很佛啦，隔壁班可是自己测试出了成绩按排名去参加的，上学期的运动会他们就是第一。”
“第一有什么好处吗？”谢玖年懵懂地发问。
“团体第一有个人履历的荣誉和加分项，期末荣誉评比是优秀学生的话有好几万吧，个人第一海岛两日游。”
……这是在培养国家运动员吗……这已经超越谢玖年的常识范畴了。
“铅球，好，你，撑杆跳，你，还有……长跑没人呀，那我从后往前点名咯。”
老师抄起桌边的点名册，眼神扫过后排的一角，而谢玖年趴在课本后边专注地听着关晓的科普：“对于这所学校的学生来说，说实话海岛吸引力不是很大的，主要是……学校组织的、正当理由翘课、荣誉勋章的交流、青春期少男少女、景色怡人，各种叠加buff，不经意之间能成很多对情侣呢。”
老师喊出第一声：“谢玖年？”
“这个对于想要逃避家族联姻的少爷大小姐们都是一个机会，还有别看我们学校这样，家庭殷实的也不是所有，对于他们也是一个机会。听起来很像相亲市场吧哈哈哈哈。”关晓干笑两声，掏出旅游手册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岛屿，“你要是感兴趣，这个给……”
老师喊出第二声，教室里回荡着失去耐心的回音:“谢玖年！”
谢玖年听得很清楚，惊地从座位上弹起：“到！”
她站起来后，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汗流浃背的沉默，三好学生的扮演路上，在这里被绊了一脚，真是糟糕。
老师推了推眼镜，眯着眼睛和她对视。这时清然肩膀动了一下，持笔的手放下，有向上举起的趋势。
“就决定是你了，以上，散会。”老师转眼脸上堆满笑，宣布完名单后自顾自地离开了教室，脚步轻快的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这脸也变得太快了吧，可汗大点兵吗？
向泱从背包里掏出握力器，边握边做举重，一脸严肃：“谢玖年，运动我可是不会输给你的。”
他还没忘记这个人设啊，说起来长跑有两个人参赛吗，可是他为什么从书包里掏出奇怪的东西之后开始自顾自练肱二头肌了？
“……以防万一我问一下，你也是长跑吗？”
向泱双手往腰侧一叉，下巴微微扬起，嘴角还勾着若有若无的得意，连眼神都透着胜利在望的笃定：“不，我是铅球组的。”
“……”
……所以是在比什么？
“这场胜负我用体育委员的名声做担保。”向泱补充道。
“谁要担保……等，你是体育委员，这我可是第一次听说？”谢玖年重新打量吊儿郎当的后座，震惊于这个在体育课毫无存在感、课间也无所事事的人竟然是个班里的正经小官。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每次都抢到球场？”向泱理所当然地看回去。
谢玖年有些无话可说，用“这个人绝对在滥用职权”的眼神回应他。然后在课桌上趴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拿笔轻轻戳了戳清然的手臂。
清然缓缓回头，侧着肩静坐着，在等一阵没说出口的话落下来。
“刚刚老师点名长跑的时候是不是想举手来着？如果是我误会了，就当我没说过。如果不是，谢谢你。”谢玖年眼中含笑，对她道谢。
清然顿住，指尖还悬在笔杆上，眼里闪过一丝怔忪，或许是没料到小动作被尽收眼底，喉头轻轻滚了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末了只攥着笔，声音轻得像落了片羽毛。
“不客气。”
秦依耳朵动了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同桌的神色，未曾见过如此动摇纠结的她，让秦依很是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