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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存许可证 第二集 ...

  •   蜷缩在垃圾箱腥臭阴影里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又或许只过去了几天。生存的压力像冰冷的蛇,钻破了神乐最后一点飘忽的尊严。
      那家便利店是绝对不能回去了,凭着从混乱记忆中搜刮出来的一点中学日语基础,以及身上仅存的那点微薄、沾着污秽气息的钱,他填了一份极度缩减、仅填写了最低限度必要信息——名字、年龄——的入学申请表,几乎是“潜入”进了市区边缘一所极其普通,灰扑扑的,叫作青叶町的高中。
      “赤羽神乐”这个名字,在点名册上显得格格不入,带着一丝残余的,与他此刻境况形成讽刺对比的异国气质。课桌椅冰冷生硬,课堂上的对话有一大半他听不明白,老师们的声音模糊地传进耳朵,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劣质毛玻璃。他只想找个有屋顶的地方,混到毕业,找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像灰尘一样不被注意地活着。又或者,仅仅是呼吸着,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彻底的终结。
      然而命运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再次向他割来。
      一个阴沉沉的午后,神乐正埋头走在教学楼下略显昏暗的走廊,试图把自己缩进墙壁的阴影里。旁边突然传来一阵低笑和私语。
      “喂喂,就是他吧?”
      “没错!田村他们在隔壁班说的!上周早上上学时候,他跑去小茂便利店买东西亲眼看见的!”
      “真的假的?被警察抓?小偷?”
      “啧啧,看他那副样子,阴森森的,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也不奇怪啦!”
      “据说差点就被铐走了,也不知道怎么又放过他了……”
      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穿了他试图筑起的薄薄壁垒。神乐的身体瞬间绷紧,血液涌上耳根,又在下一瞬褪去,留下冰凉的麻木和更深沉的眩晕。他没有抬头,步伐僵硬地继续向前,但能清晰感觉到背后那些粘稠的、混杂着兴奋与鄙夷的目光,针扎一样戳在他的脊背上。
      从那天起,“小偷”、“被警察抓过的罪犯”、“离他远点”……这些标签像甩不掉的蚂蟥,牢牢吸附在他身上。起初是暗地里的指指点点,很快变成了更直接的“意外”:无人认领的破抹布会“刚好”丢在他的椅面上;当他拉开储物柜的门,散发馊味的垃圾会散落一地;走在楼梯上,会有刻意碰撞的肩膀;操场上,原本飞向篮筐的篮球会“不小心”砸中他的后背……
      他从不辩解,也无力辩解。每一次羞辱和推搡,都像是在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不断叩问“为什么要活”的心脏上,再压上一块冰冷的石头。
      他沉默地承受着,眼窝下的淤青越发浓重,背脊也佝偻得更深了一些,仿佛要将整个不堪的自己彻底折叠起来。那些霸凌他的人也渐渐觉得无趣,他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沉重海绵,施暴者感受不到任何“反抗”的刺激快感,只剩下一片沉寂的死水。
      这所学校的环境就是这样。这里的学生好像也是,沉寂,黑暗,毫无希望。
      除了一个人。
      朝日瑛太。
      他是这所灰败学校里唯一的光源。高挑的身材,俊朗得仿佛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脸庞,像是天生就懂得如何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一头蓬松凌乱的湖蓝色短发如碎浪般起伏,发梢带着自然的翘动感,发丝间隐约透出细碎的光泽,似有微光流转。瓜子脸线条流畅,肤色白皙如瓷,眉形纤细却利落,眉尾微微上挑。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双狭长的灰紫色眼眸,瞳孔深处泛着星子般的幽光,眼尾略垂,鼻梁高挺,嘴角总是带着阳光般极具感染力的笑容。
      他是学生会主席,运动健将,更是学校乐队“朝日之夏”无可争议的核心,主唱兼贝斯手。只要他出现的地方,仿佛瞬间亮堂起来,弥漫着青春的躁动、热情与希望的气息。他是这所学校里公认的、遥不可及的“明星”,就连最严苛的老师对他说话时也会不自觉带上点温和。
      神乐对这样的光芒只觉得刺眼。这光芒映射下的校园,衬得他自己更加像一团蜷缩在角落里,散发着霉味的污秽垃圾。他下意识地避开任何可能与朝日瑛太产生的交集,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像光谱的绝对两端。
      一个乏味透顶的下午,班会刚结束,就在神乐准备像往常一样第一个溜出教室,躲到顶楼天台最僻静的角落时,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在略显混乱的教室门口响起。
      “打扰咯各位!”朝日站在门口,脸上是招牌的灿烂笑容,手里扬着一叠花花绿绿的纸张。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聚焦在他身上。
      他自然地走向每一个人的座位,语气热络地分发着手里的票券。“下周五放学后,小仓Livehouse,‘朝日之夏’的告别演出!请务必赏光来哦!”他一边递票一边拍拍同学的肩膀,“多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神乐僵硬地缩在自己的角落,低头盯着桌面斑驳的木纹,心脏却因为那越来越近的、过于明亮的脚步声而不自觉地收紧。他不想要那张票,不想和任何关于那个光芒万丈世界的象征扯上关系,尤其是朝日的。
      脚步声停顿在他桌边。“给!赤羽同学!”一片彩色的、边缘印着“Asahi Summer Final Live”字样的纸张被轻轻放在他僵硬的、几乎抠进桌面的手指旁边。朝日的笑容似乎毫无变化,声音也依旧带着阳光般的温度。他没有多余的眼神停留,没有特别的意味,就像给其他任何一个普通同学发票一样自然流畅,说完便转身走向下一排。
      神乐盯着那张静静躺着的票。那色彩太鲜亮了,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告别演出”?为什么是告别?像朝日那样完美的人,也会有“告别”吗?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毫无理由地卡了一下。
      周五,小仓Livehouse狭小的后门通道里塞满了嘈杂的人声。神乐像一个误入的幽灵,贴着墙壁最深最冷的阴影,被涌动的人潮推搡着挤进了昏暗闷热的室内。
      舞台灯光亮起,刺得他眯起了眼。台上三个人,光芒万丈的朝日站在中央,抱着贝斯,开口时,清亮又充满力量感的嗓音瞬间点燃了整个场子。鼓手潮见千凛在后方奋力地敲击,带起全场一致的节拍心跳。而当神乐的视线落在舞台左侧那个纤细却专注的身影上时,他的呼吸仿佛骤然停滞了一秒。
      握着电吉他,指尖上下翻飞,低垂着头颅的侧脸在炫目的镭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但神乐绝不会认错那道身影。
      是爱知。那个在便利店用一叠钞票轻易“解救”他…或者说羞辱了他的世久学生。他竟然也是“朝日之夏”的成员?那个贵族学校的天之骄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混乱的地下场子里?而且……吉他手?
      爱知的吉他技艺显然极为出众。当属于他的solo段落开始时,他的手指仿佛脱离了束缚,在琴弦上爆发出令人炫目的疾速乐句。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强烈,带着令人吃惊的技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的……锐利感。
      然而神乐注意到,就在这疾风骤雨般的吉他轰炸中,主唱朝日似乎微微皱了下眉,贝斯的律动节奏略微调整了节奏似乎想要配合,但有一瞬显得滞涩。爱知沉浸在他华丽的solo世界里,那专注甚至有些决绝的侧影,在疯狂律动的光斑中显得……与整个乐队氛围的“热烈沸腾”隐约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演出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与“安可”的呼喊声中结束了。汗水淋漓的朝日举起手臂,笑着对台下致意,脸上洋溢着成功的喜悦。然而,在喧嚣的顶点,在那掌声与欢呼声尚未彻底平息下来的间隙,朝日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一瞬。他没有如所有人预期的那样宣布返场或感谢,而是重新贴近了麦克风,深吸了一口气。刚才还燃烧着无限活力的眼神,此刻竟微微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沉重。
      “谢谢大家!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热爱!”他的声音依旧洪亮,但之前的饱满激情褪去了几分,“但是今天……我想在这里宣布一个决定。‘朝日之夏’……就此解散。”
      “诶——?!”
      “哎?????”
      原本喧腾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台下瞬间爆发出一片难以置信的惊呼和叹息声。神乐站在靠近后台过道的阴影里,清晰地看到舞台上的爱知猛地抬起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到近乎空白的神情,握着吉他的手指瞬间绷紧到指节发白,愕然地望向朝日,仿佛完全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而另一侧的鼓手,虽然惊讶,但眼神闪烁,似乎……并没有那么意外?一种压抑的,冰冷的混乱感取代了方才的热度,弥漫开来。
      朝日没有再做任何解释,没有看爱知一眼,只是再次深深鞠躬,然后决绝地转身,和同样沉默下台的鼓手一起,大步走向后台,留下爱知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舞台刺目的追光灯下,面对着满场难以接受的失落浪潮。
      神乐的心头掠过一丝冰冷的触动。那个瞬间爱知脸上绝对真实的、被背叛般的愕然,像针一样刺破了他在便利店留下的那种“完美救世主”的印象。他无意识地,像被某种莫名的引力拉扯着,沿着人潮散开的边缘,缓缓挪向了通往后台那条更昏暗、更安静的通道入口。
      刚靠近拐角,压抑着怒火的低语声便清晰地传了出来。“……瑛太!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解散?为什么?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演出前你还在说下一次要尝试新风格!”爱知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震惊和困惑,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
      “冬纪。”朝日的声音响起,是神乐从未听过的冷淡和平静,那种能吞噬阳光的平静,“你自己真的不知道吗?”
      通道的阴影很深,神乐贴在冰冷的墙壁拐角,像一道无声的影子。
      “台上!”朝日的语气陡然锐利起来,带着一种积压已久的烦躁,“每一次!只要到了你的吉他solo部分,你眼里还有什么?还有‘朝日之夏’吗?还有我和千凛吗?!只有你的吉他!只有你炫技的快感!音乐的流动感?乐队的整体性?你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不是……我只是想把solo部分做得更好……”爱知试图辩解,声音里第一次没有了那种在便利店时的从容温润,变得有些急促。
      “更好的只有你的吉他!我跟千凛在后面都快累死了,拼命想跟上你的节奏和情绪起伏!可你呢?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冬纪!我们跟不上,也不想再这样迁就了。我们三个人的乐队……在你弹solo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台下观众都在等着赶紧结束那段好继续听歌!你明白那种感受吗?”朝日的语气越来越冲,“一起玩音乐是开心的事,可我们觉得一点都不开心了!这样下去有什么意义?”
      “瑛太,冬纪,你们都先冷静一下…”是鼓手潮见千凛。
      长久的沉默。后台通道的空气像是凝固的沼泽,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以……”爱知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低沉得可怕,带着浓重的沙哑和一种被利刃穿透后的空洞感,“就因为这样……就可以不跟我商量,直接在舞台上……宣布死刑?而且你假唱欺骗观众,难道就不是侮辱舞台?”
      朝日的声音冷硬依旧:“别转移话题,这种状态继续下去,难道不是对所有人的折磨?包括台下的听众。”他顿了一下,声音里没有一丝动摇,“就这样吧,冬纪。乐队……结束了。”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是朝日和潮见一同离开的声响。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通往外界出口的方向。后台通道的角落里,只剩下爱知一个人沉重的、破碎的喘息声。
      寂静笼罩下来,一种被彻底抛弃的冰冷感几乎要从墙壁的阴影里渗透出来。神乐贴着墙边,心脏不合时宜地跳动得很厉害。他并不想窥探什么,这冰冷而痛苦的争吵只让他感到窒息和不舒服,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压抑的角落。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想趁爱知不注意时溜出通道口。然而,就在他转过拐角,准备迈向通往外面的光亮处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叫住了他。“等等……”
      神乐脚步一僵,血液似乎瞬间冷了一下。他僵硬地回过头。爱知倚靠在墙边,昏黄的应急灯光线勾勒出他失魂落魄的轮廓。他低着头,银蓝色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那件演出时看起来精致无比的衬衫,此刻被汗水浸透,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显出单薄而脆弱的线条。
      舞台上的炫目技巧和那份来自世久高中的高贵从容,此刻像脆弱的琉璃器皿般在他身上彻底碎裂剥落,只剩下内里一片茫然狼藉的废墟。
      他似乎花了很大力气才抬起头。当目光触及阴影中神乐那张苍白,带着警惕和疏离的脸时,爱知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随后是一种更深的疲倦和某种……近乎本能的道歉冲动?
      “是你……”
      爱知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通道里的回音吞噬。他看着神乐,那双惯常明亮清澈的眼睛此刻红肿,带着迷茫和疲惫。短暂的沉默在昏暗通道里弥漫开来,只余下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那天在便利店……”爱知终于再次开口,声音艰涩地划过凝固的空气,打破了令人心慌的寂静,“……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堪。”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又松开,仿佛在抓握虚空中不存在的依靠,“我……我只是看到当时的状况……想帮你而已……”
      他的眼神避开了神乐的直视,落在神乐的破旧衣服的肩膀上一片洗得发灰的布料褶皱上,“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那么生气……”
      神乐抿紧了干涩的嘴唇。巷子里垃圾腐臭的味道,警灯刺眼的旋转,崭新的钞票在眼前反射的冰冷光芒,以及自己那嘶哑愤怒的吼叫……这一切混杂着面前这个人碎裂状态下的道歉,像一团混乱污浊的泥浆猛地涌上他的记忆。
      他想反驳,想咆哮,想质问“你懂什么”,但一股极度的疲惫感拖住了他的喉咙。看着眼前这个同样被痛苦浸泡的富家少爷,神乐只觉得讽刺。自己挣扎在泥泞里像个待宰的老鼠,而这个站在干净高地的人,却轻而易举地抛下了象征同情的钞票,仿佛在施舍一块救命的浮板。现在,这块浮板自己也沉没了,沉没在某种……音乐理想的幻灭里?
      “帮我?”神乐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怪异的空洞,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那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我不需要。”他的眼神冷冷地扫过爱知红肿的眼角,“就像你不需要被队友……突然宣布死亡一样。对吧?”
      他的话语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爱知的伤口。爱知的身体明显地震动了一下,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白了一分,手指猛地攥紧了吉他的背带,指节发白。
      神乐没再看他的反应,也不想听任何解释。他转过身,把自己重新埋进通道出口外的混乱人潮和喧嚣背景中。后台通道里残留的压抑愤怒和巨大惊愕感,与外面散场人群的失落混杂在一起,构成一种浑浊不堪的气息,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尖锐的凉意。
      世久贵族高中,是精英的摇篮。
      爱知冬纪记得,他与朝日瑛太初识时,朝日站在音乐社的练习室门口,指尖轻轻敲了敲门框,目光却被里面那个专注弹吉他的少年吸引。
      少年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旋律既华丽又自由,像是被风吹散的樱花,轻盈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他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察觉。
      这个少年就是爱知冬纪。
      朝日推开门,脚步声在安静的练习室里格外清晰。爱知的手指微微一顿,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在门口的少年身上。
      “弹得真好。”朝日咧嘴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我是朝日瑛太,轻音部的。”爱知微微一愣,随即淡淡点头:“爱知冬纪。”
      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客套的问候。两人很快聊起了音乐,从喜欢的乐队到作曲理念,从演奏技巧到对未来的设想。他们发现彼此的音乐品味惊人地相似,却又能在合作中碰撞出新的火花。
      爱知的吉他精准而富有层次感,朝日的贝斯则充满灵动的节奏感。
      他们很合拍。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朝日转学了。
      青叶町高校和世久截然不同。这里没有顶尖的师资,没有豪华的音乐设备,也没有那么多才华横溢的同学。但这里有温暖的阳光,悠闲的节奏,以及——潮见千凛。潮见是青叶町轻音部的鼓手,性格开朗,笑起来像小太阳一样温暖。一头柔顺的灰紫色长发在右侧扎成马尾,发梢略带轻盈的弧度,发丝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珠光,质感细腻。一双清澈的湖蓝色眼眸明亮有神,圆眼,娃娃脸,睫毛纤长卷翘,两颊泛着淡淡的蜜桃色红晕,显得格外干净纯粹。
      他在社团活动上第一次见到朝日时,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哇!你是从世久高中转学来的?好厉害!”朝日被他的热情逗笑了:“彼此彼此,你打鼓的样子也很厉害。”
      他很快融入了青叶町高中的音乐圈,但心中始终有一个空缺——爱知冬纪。
      “喂,冬纪。”某天晚上,朝日拨通了视频通话,“我想在青叶町组一支乐队,要不要加入?”
      屏幕那头的爱知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好啊。”
      于是,朝日之夏诞生了。爱知冬纪弹吉他,朝日瑛太担任主唱贝斯,潮见千凛负责打鼓。他们的音乐风格融合了爱知的华丽编曲,潮见的节奏感和朝日的活力,很快就在学校里小有名气。
      那时的爱知冬纪,自信而温柔。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虽然对音乐要求完美,在练习时极其严格,但也会认真听队友提出的每一个想法。演出后他们会一起去吃拉面,讨论下一首歌的灵感。
      ——那是朝日之夏最美好的时光。
      神乐离开了Livehouse,走进沉沉的夜色里。身后那栋曾经喧腾的建筑,像一个被戳破的彩色的泡沫,只剩下冰冷沉默的框架。脑海里交替闪过便利店冰冷的警灯、爱知指尖的钞票、霸凌者鄙夷的窃笑、朝日宣布解散时瞬间如同冻结般的舞台灯光、以及后台角落里那个失去了全部光采的吉他手。
      “为什么活着?”这个沉重的问题,似乎找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暂时的注脚:在这个庞大的、令人喘不过气来的世界角落里,有人像他一样挣扎着下沉,即使是那个曾经“居高临下”的人。
      废物?或许大家都是。
      活着,就像一场在泥泞中毫无意义、没有终点的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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