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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归来 ...

  •   清晨的鸟啼声将月弦唤醒,她睁开眼抬手撑了撑睡得僵硬的身躯体,昏昏沉沉的从卧榻上起身,来到有熊的这两个多月,她每晚都睡得不安稳。

      两个多月前在西陵,她直言无法告知嫘祖自己的来历,本以为会因此而被拒绝前往有熊,结果却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嫘祖赞扬了她的坦诚,她说她相信缙云,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要独自背负这个秘密是沉重的,她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找到那个能与她分担这份沉重的人。

      那一刻,她被嫘祖的气魄与魅力所折服,她也明白缙云为何会愿意臣服她。之后嫘祖再没有对她的身世提出过任何疑问,也没有过问一句。

      起身掀开门帘,初春的微风吹拂过她的脸,掀起她掉落在两颊的发丝,她看到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稻草做成的屋檐上,泛起一层层金黄的光晕。她呼吸着有草木和泥土气息的空气,这个充满色彩的世界让她心旷神怡。

      回到屋内用清水洗了把脸,头脑又清醒了几分,她换上不再厚重的衣裙走了出去。有熊的人们已经开始活动起来,孩子们在道路间嬉笑打闹,道路上有结伴而行的猎户,妇人们三五结群的聊家常,有商贩吆喝着自己的商品。来了有熊这么久,月弦还是会被每天的这番热闹场景所震撼。

      她很喜欢,这个喧嚣且多彩的世界。

      她也怀念那个宁静且只有单一白色的地方。

      “小月儿,你每日都来得这般早。”一位双鬓斑白的老妇人看着走进养蚕地的月弦,笑着对她问候。

      “吴婆婆,您也是。”月弦笑着回应,随后挽起长袖便帮着吴婆婆一起采摘桑叶。

      初来有熊的那一日,嫘祖带着月弦去见了姬轩辕,那个心怀大志的男子气宇不凡,英武与领袖之气让初次见他的月弦也心生臣服之意,她想能般配嫘祖的男子,世间也仅此一位了。

      嫘祖走到姬轩辕身边耳语了几句,他听后便笑了:“哦,是缙云带来的女子啊…”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用温和的眼神看着月弦:“眼下有熊倒有好几间空屋,一会儿我让人带你去看看,你相中哪间便住哪间便是。”说完他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摸了摸下颚,思考了片刻又说:“缙云旁边好像也有几间屋空着,他住的地方位置极为清静,你对他也熟悉,若有什么需要他也好对你照应,不如住在那里如何?”

      月弦不知他的用意,脸上不自觉泛起了红晕,她低下头遮掩着泛红的脸回复道:“但听姬轩辕大人安排。”

      姬轩辕听了笑得更大声了:“不用这么拘礼,叫我姬轩辕便好,缙云可从来不会叫我大人。”

      月弦点头应是,也因姬轩辕的随和放松了紧张的情绪。

      “虽然你不愿意说出你的来历,但我相信缙云,你不会对有熊不利,所以安心在这里住下来,现在起你就是我有熊的族人了。”

      自从离开鼎湖,她因为有缙云的陪伴而暂时摆脱了孤独感,然而西陵城下所感受到的魔气和遍布城中的巫之血又让她陷入了不安之中,唯一可以依靠的缙云也突然与自己分开,她变得不知所措,怀着忐忑的心情随嫘祖来到有熊。这一路嫘祖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她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她也试着思考着自己要如何才能融入这个新的部族。

      “若是可以…”月弦带着恳求的语气说:“请让我为有熊尽一份力量,我知道在你们这里生活需要一种叫羽贝的东西…”她还欠着缙云两个羽贝,她想靠自己的能力赚取来还给他。

      “有熊刚建成的蚕房正好需要人手,你先去安置的屋子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去,那里可以赚取羽贝。”嫘祖立刻答应了她的请求。

      带她去住处的人已到,她跟着那人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心中还牵挂着缙云,已经好几日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她转身看向嫘祖,嫘祖看出她的心思说:“缙云那边一切都好,你且安心住下等他。”

      那之后,月弦便在缙云对面住了下来,也在嫘祖的帮助下学会了养蚕。

      蚕房外的院子里,月弦一边摘着桑叶,一边看着院子的入口,今天和往日有些不同,她问道:“吴婆婆,今日怎么就我们两个,其他人呢?”

      吴婆婆把摘好的桑叶放进背篓,笑着回道:“她们呀,都去城口迎接缙云大人去了。”

      月弦摸着桑叶的手一顿,她并不知道今日缙云就要回来,这些日子她每天忙完蚕房的事后就会去城口站上一会儿,她希望自己看向的那条道路的尽头可以出现他的身影,可每天都在直至夜幕低垂时失望而归。自从缙云和自己分别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好像缺了一块。对父母和族人的思念已经常常压得她喘不过气,只有在想到缙云时,她才能有片刻的喘息。白天的时候她尽量让自己忙碌,这样就可以暂时摆脱那种窒息感,可到了夜里,只有她一人的时候,她仿佛随时都会被心中的空洞吞没,在失去父母和族人的那些夜里,都是因为有他的陪伴才让她放下了忧伤,可现在他不在她的身边,她只能依靠着他的承诺去渡过一个个难熬的夜晚。

      吴婆婆看着呆楞的月弦笑着对她说:“这里也没什么可做的了,你们都喜欢缙云大人,你也去城口迎他吧。”

      月弦回过神看向吴婆婆,她其实也很想去见他,这些日子她每天都会听到这里的年轻女子们议论缙云,她们从不遮掩对他的仰慕之情,她也明白,哪个女子不爱慕英雄呢。可她从未提过自己认识缙云,只是默默听她们讲述关于他的事。

      吴婆婆的话让她一阵羞涩,她不记得自己有表现过任何对缙云的感情,她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将桑叶一股脑全扔进背篓里,拿着背篓进了蚕房。她不是不愿去迎他,天知道她想见到他的心情有多急切,只是当期待的事情即将发生时,人反而会变得紧张和逃避。

      一整天,那些去迎接缙云的女子们都未回过蚕房,听吴婆婆说她们迎完人后便去参加为缙云接风而办的宴会了。吴婆婆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她想让月弦与她同去,月弦拒绝了,说自己可以留下来照看蚕房,便让吴婆婆离开了。

      走出蚕房时她才发现天色已深,喧嚣的歌舞声即便站在蚕房的院子里也听得见。月弦望着火光照亮的那片方向,她意识到自己认识缙云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只是他的出现恰好成为了她的救赎,他对她无疑是特别的,因为她自己得到了嫘祖和姬轩辕无条件的信任。可她对于缙云呢?这些日子她总听蚕房的女子们说他的事,有熊有不少他帮助过的人,或许她只是他救助过的众多人中的一个而已,想到这里,失落感逐渐将她侵噬,本打算去宴会上看看的她也没了兴致,于是关上蚕房的院门就忘让自己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她翻涌的心绪都无法平复,她并没有回到住处,而是向着有熊的郊外走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身处完全陌生的地方,四周环绕着茂密的植被,月光倒映在清澈如镜的湖水,草地上生长的植物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点点萤火在空中闪烁着,虽是夜晚,远山上缭绕的雾气依旧可见。微风拂过,湖边的芦苇丛沙沙作响,细长的柳枝在风中摇曳着就如她的命运那般浮浮沉沉。月弦仿佛失去全身力气般跌坐在地,她全然忽略了自己的处境,也不想去思考自己身在何处,该如何回到有熊,她躺在草地上放空了所有的思绪,这里让她的心绪得到片刻的安宁。

      突然出现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宁静,月弦立即起身,警戒地观察着周围,直到脚步声的不断靠近,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逐渐清晰,她的眼神由戒备转变为难以置信。缙云脱下战甲,换上了与有熊其他男子同样的装束,他站在月弦面前,眼神依然那般温柔。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原以为今晚他们不会有机会见面的,他的突然出现让她震惊之余感到一些愉悦。

      “你呢?”

      缙云今日在城口迎接他的人群中寻找着月弦的身影,可她并不在那里。在向嫘祖和姬轩辕汇报过集泷的情况后,嫘祖叫住了他,她看出他内心的担忧,告知了月弦的近况。原本打算立刻去蚕房寻找月弦的他却在半路被戎冬拉走,说是要切磋武艺,切磋完后又拉着他喝了好一会儿酒,等他脱身时天色已深,他急忙赶去蚕房时已空无一人。他离开蚕房四处寻找她,找到城口时,城口看守的人说看见她往白梦泽的方向去了,他这才找到了她。

      “我…迷路了。”

      月弦低下头躲避着他的目光,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失意的模样:“你知道回去的路吗?我们快走吧,已经很晚了,你一定也累了该回去好生休息才是。”

      她说话时眼神始终不敢与他接触,也并没有听到他的回复,等她再次抬起头时,他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手中拿着自己给他的辟邪骨项链。她接过缙云手中的项链,他做到了与自己的承诺平安无事的回到了她的身边。

      “回去吧。”

      缙云的手还举在她的面前,她将自己的手至于他的掌中,被他握住的瞬间,她心中缺失的部分被慢慢填满。今晚,她应当能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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