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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   苏朝准备拍本科学校门口的摩登世界,一个综合性商场,承载了她很多的本科记忆,足以激发她的创作欲望和灵感,她今天准备去实地取材。
      吃早餐时,简童打来微信电话,简童是苏朝在纽约最好的朋友,心直口快、性格泼辣,问完在沪市安顿好没的下一个问题就是——
      “所以你和顾子明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联系了?彻底分手了?”

      在纽约,她和顾子明有太多共友,他俩的事,也是他们一路看着过来的,暧昧时在局上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大家都心知肚明,在一起后旁若无人的甜蜜,如今骤然分开,都唏嘘不已。
      “偶尔还微信说几句,不过都做好开始新生活的准备了吧。”苏朝这样回答。顾子明这两天问她,时差调过来没有,房子住得还习惯吗,她客气地回复。

      “你真的,好潇洒。”简童感慨。
      “这么久的感情,你俩就都能割舍下?我都觉得可惜。”
      纽约这个花花世界,纸醉金迷,但在共友眼里,顾子明和苏朝是难得的真心。

      苏朝听见好友的问题,在心里叹道,这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如果真如顾子明所言,她很好,她对他很好,他们的感情也很好,为什么他能割舍得下?
      苏朝往吐司上涂黄油:“总会好的。”

      她了解顾子明,更了解自己,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有些不公平的是,分手对于她而言是猝不及防,顾子明却是蓄谋已久,顾子明提分手时,她问过他。
      “想了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是多久?”
      苏朝问得很平静,顾子明不敢看她分明的双眼,声音沉而无力:“半年。”
      顾子明说,这半年以来,他越来越患得患失,对他们的未来越来越悲观。

      顾子明预定的米其林餐厅,经常因为苏朝临时有一个展映,而取消。去周边骑马、坐火车去蒙特利尔,他每次都心怀期待地规划,最后却又不得不取消,恋爱伊始,偶尔的失约还是一种情趣,苏朝环着他的腰,树袋熊一样地撒娇,或是亲吻他的喉结和耳尖……可惜生活没有永远的热恋期。

      苏朝觉得有些讽刺,因为这半年,恰恰是她对两人,对彼此的爱越来越自信的时光,虽然她时常飞去其他城市,但每一次回到顾子明身边,她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家”,就像风筝牵了一根线。
      没想到只有她一个人还沉浸在美好感情的幻想里。

      “就因为你太忙了?” 简童不理解,“他一个律师,肯定也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为什么不能理解一下?”
      “也不仅仅因为这个,他希望我待在纽约,可你也知道,我这一行哪儿说得清楚,哪儿有电影拍我去哪儿。”

      从顾子明的公寓离开前,她将钥匙从钥匙圈取下,放在餐边柜上,他突然出声:“你又聪明又漂亮,只要肯找,纽约稳定的工作有很多,NGO、出版社、教师……”
      “抱歉,”苏朝平静地打断他,“我就喜欢拍电影,拍片子,拍我想拍的一切。”
      他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苏朝拖起箱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想到这里,苏朝叹息一般:“也没什么可惜的,他今年都三十一岁了,估计想早点结婚,稳定下来……我们人生阶段不同。”
      简童仍然有些愤愤不平:“男的真是实际。”
      两人不再聊顾子明,转而讲另外的话题。

      苏朝的性格挺好强,内心痛得不行,表面上也要装得云淡风轻,尤其是在伤害她的人面前。
      临行前,苏朝约顾子明,在纽约中城一家清吧,第二天的飞机,两人都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面,苏朝没怎么喝,顾子明一口一口地灌,他们没有怎么说话,中途,顾子明的手机亮起,是家人发来的视频邀请,顾子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当着苏朝的面点开摄像头。

      都通过视频的方式见过双方家长,对着手机屏幕,苏朝眼睛红红的,但一脸真诚。
      “叔叔、阿姨,我和顾子明决定分手了,所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们视频聊天了。”
      对面二老皆有些着急,问是不是子明惹她生气了,说还等着过年两个孩子一起回家吃饭,亲眼见一见她,苏朝的语气仍然是安抚的:“不是子明的错,是我们对未来的规划不一样,是和平分手。”
      “子明是个很优秀的人,你们把他培养得很好,和他在一起我过得很开心。”

      听说后,宋时肖这样评价苏朝:“啧,这大度,也太像你能装得出来的了。”
      “我都哭成这样了,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不知道啊,以前你手指蹭破点皮也能哭半小时。”
      倒是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苏朝逗笑了,又气又笑地骂宋时肖。

      分手一周以来,苏朝时常给宋时肖发信息,偶尔也打电话,在宋时肖面前,苏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一口一个渣男地骂,又委屈又生气:“你们男的,都他妈这么实际冷漠的吗!”
      宋时肖无奈:“需要我友情提醒一下吗?你骂了两小时,唯一的听众也是一个男的。”

      和简童聊了半小时,挂断电话后,苏朝收拾好碗筷和心情,擦好防晒霜,出门去摩登世界。
      在这之前,苏朝拍的都是电影,最拿得出手的是她和赵玥儿合作的一部短片,《刀锋入水》,讲了一位家庭主妇如何从挣扎到妥协的故事,和锋利的标题不同,影片风格混沌又模糊,与生活的质感一样,另一部则是她在古巴拍的《裂缝》,在古巴的华人移民。
      这一次,她有点想拍一部纪录片,她乐于尝试新形式,在古巴和当地的华人家庭相处时,她发现仅仅是他们的日常,已经很有故事性了,真实与虚构本就是一体两面的,就像她一直坚持,学术和生活之间的墙很好推倒。

      取材阶段往往稀松漫长,且时常有种无功而返的挫败,经历几次后,苏朝心态变好,她背一个挎包,里面装水杯、驱蚊水、润唇膏,设备带的是大疆pocket 3,踩一双舒适的白鞋。
      后来,顾子明告诉苏朝,其实他更早注意到苏朝,他每天坐path时,都能看见一个女孩儿头戴棒球帽,背着很大的托特包,举着一个摄像机,在纷杂的人群里自如地穿梭。
      很有想法,很自由,很特别。

      分开时,顾子明说,南加州大学、伦敦电影学院,古巴、洛杉矶……不知道她明天会去哪里,他没有安全感,很累。
      怎么不算一种叶公好龙呢。苏朝心想。

      到了摩登世界,餐厅、影院、品牌门店、KTV和游戏城,设施应有尽有,冬暖夏凉、灯火通明,逛街的都市丽人、聚会游乐的年轻人,和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在这个硕大的空间擦肩而过。
      沪市有超过400间的大型商场,人们的生活空间与公共空间重叠交汇,人的情感藤蔓也不可避免地在其间滋生蔓延,熟识的空间激活了许多尘封良久的回忆。

      苏朝进入状态后忘了时间,收到宋时肖的微信,才发现已经到了约定时间,苏朝回了句你先点着,我十分钟到。
      礼数上应该苏朝到了再点,但这家店两人吃过很多次,又便宜。苏朝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不难回忆,宋时肖多点了几串肥牛,避开所有鱼类,又加了一份芝士烤口蘑,宋时肖拒绝所有菇类,但苏朝喜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
      苏朝风风火火地冲进店里,一边热情地和老板打招呼,一边把她背着的帆布包往旁边椅子上一放。
      帆布包上挂着一只蓝色的企鹅,是宋时肖送给她的。这只企鹅是苏朝最喜欢的宝可梦,挂件、摆件、毛绒玩具,收藏了许多,哪怕是同一只企鹅,翅膀、尾巴和鸟喙的设计都大同小异,她也照单全收,宋时肖惹她生气后,也总爱给她买这只小企鹅来哄她。

      “哇,真令人怀念。”
      烧烤店装潢没有太多改变,收银台后的老板似乎也只是添了几根白发,本科时苏朝和宋时肖常来,有时和辩论队的,有时就他们两个。
      “我发现这些充满回忆的地方,最能激发我的创作热情和创作灵感。”苏朝和宋时肖讲白天在摩登世界取材的过程,一讲起便有些停不下来。
      宋时肖笑着看她:“看得出来摩登世界对你的意义了。”
      “是啊,我感觉之前疫情封校,我们偷偷溜去摩登世界的日子就在昨天。”
      “不是‘我们’,我是被迫的。”
      “还有我最喜欢吃的那家鸡蛋仔,一点没变。”
      “这种港式鸡蛋仔,美国不会找不到吧。”
      “那哪能一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菜上得很快,苏朝松散地挽了个丸子头,吃牛肉串的动作仿佛和这头牛有仇,宋时肖想起,以前和她来这里的时候,她处于和自己的身材较劲的阶段,对体重秤上的数字分外敏感,也因此对摄入的卡路里敏感,却又嘴馋,什么都想尝一口,所以往往一串肉、一串烤吐司,她吃一小半,他解决剩下大部分。

      “那你这次准备在沪市待多久?”话题转向,宋时肖问。
      “肯定得把手上的片子拍完,最短也得半年。”苏朝擦了下嘴,这一行,作品说话,她还在积累提升的阶段,她有个人主页,放她的短片、摄影作品和介绍,也定期更新领英和相关平台。

      “那之后还准备回美国吗?”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苏朝解释,电影节是一个像她们这样的年轻导演抛头露面的机会,不仅能让自己的作品盖上几个戳,还有可能被行业前辈看见,人脉越多机会越多,她投的都是国际电影节,会被各国导演和制片人看见。

      “所以,伯乐在哪儿我去哪儿咯。”苏朝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凉茶喝完了,宋时肖回头向服务员要了一听。
      苏朝接过喝了一口:“如果我真的是一匹千里马的话。”

      “那必须是。”宋时肖拿起凉茶和她干杯。
      “你呢?今年就读博了?”

      苏朝去美国之后,学业繁忙,又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加之时差,她和宋时肖,从一开始还能每天聊几句,到最后一周最多一次,他们聊一些重要事件,例如他的导师问他要不要继续跟着他读博,例如她拍的片子入围某个奖项了,日常琐事的分享却变得越来越少,尤其是相继谈恋爱后。

      “嗯。毕业后估计也就留在学校了。”
      和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苏朝不同,宋时肖稳扎稳打,导师赏识他,一路带着,能得到教授们的提携照拂,不仅有学术能力,更在于灵活的待人接物。

      “恭喜恭喜,以后我的孩子能不能找您读博啊宋教授?”
      “让你孩子读博?你真恨她啊。”
      苏朝乐不可支:“随口说说的,我可不会把我的意愿强加在我孩子身上。”
      宋时肖顺着苏朝的玩笑话想象了一下,想象里是个小女孩,我行我素:“你的孩子肯定和你一样,主意特别多。”

      不过……“不过,你会想要孩子吗?以前没听你说过。”本科时两人话题包罗万象,但当然不会涉及婚姻和后代,只是这几年身边有同龄人结婚、生育,才会偶尔想想。
      “谁知道呢。”苏朝清楚生育对女性的损害,身体上的、视野上的,却也难以预料自己过个几年、过个十几年的心境,是否会渴望接纳一个新生命,“你呢?”
      “我没有倾向,主要看伴侣意愿。”

      两人默契地换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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