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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识 ...

  •   “报告!新成员怡祁,代号十七,前来报到!”

      清脆利落的女声像颗石子投入沉寂的湖面,瞬间打破了战术简报室里沉闷的空气。141特遣队的成员们——几个肤色各异、气质精悍的男女——纷纷抬起眼皮,带着审视与好奇的目光投向门口那道挺拔纤细的身影。

      王志强正埋着头,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快地滑动,检查着下一阶段模拟训练的武器参数清单。这声字正腔圆、带着熟悉韵律的普通话,如同高压电流猛地穿透了他的神经。他倏地抬起头,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旁边队友雷斯泽搁在桌上的咖啡杯扫翻。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亚裔女孩。她身量不算高,但站姿笔挺,瘦削的身体在合体的初代作训服下绷出利落的线条,仿佛一株蓄势待发的青竹。头戴深色护目镜,战术耳机压在柔顺的长发上,下颌线条清晰而倔强。唯一露出的嘴唇抿成一条略显紧张的直线,却依旧无损那份属于东方面孔特有的清秀轮廓。

      最最重要的是,那声音,那字句,每一个音节都像砸在王志强心坎上,带着久旱逢甘霖的滚烫。

      “卧槽!”王志强脑子嗡地一下,几乎是脱口而出。标准的国骂在安静的简报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猛地站起身,战术背心上的装备带扣撞在椅子扶手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他完全顾不上周围队友投来的、混杂着惊讶和了然的目光,几个大步就跨到了门口,覆面的黑色头盔下,那双被橙色防风镜遮住的眼睛,此刻灼灼发亮,紧紧锁在怡祁脸上。

      “妹子!中国人?!”王志强的语速快得像开了倍速,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浓得化不开的津门腔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里蹦出来的,“哎呦喂!可算来了个自家人了!介似嘛?天降甘霖啊!咱这疙瘩可算有个能唠正经嗑的了!”
      (妹子!中国人?!哎呦喂!可算来了个自家人了!这是什么?天降甘霖啊!咱们这里可算有个能聊正经话的了!)

      他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拍对方的肩膀以示亲热,手抬到一半,又猛地顿住。眼前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眼神却沉静,透着股远超年龄的镇定。
      他硬生生把手拐了个弯,改为用力拍在自己左胸那面鲜艳的国旗徽章上,发出沉闷的“噗”一声。

      “王志强!代号子墨(Zimo)!”他挺直了腰板,声音洪亮地自我介绍,“前头中国陆军,打今儿起,咱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有啥不明白的,甭客气,找哥!哥罩你!倍儿好使!”
      (王志强!代号子墨!前中国陆军,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别客气,找哥!哥罩着你!特别好使!)

      头盔下,王志强的嘴角咧得老高。一种近乎于“他乡遇故知”的巨大喜悦冲得他有点晕乎。在这满是洋码子(外国人)的地界儿,终于来了个能听懂他津味儿段子、明白他微信表情包深意的同胞了!这感觉,比夏天灌下一瓶冰镇汽水还痛快!

      怡祁那双隐藏在深色护目镜后的眼睛似乎弯了弯,紧绷的嘴角也向上扬起一个清晰的弧度。她似乎完全没被王志强这连珠炮似的热情和地道方言吓到,反而像是找到了某种安心的锚点。她微微歪了下头,声音清脆又坦然,带着点恰到好处的亲昵,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哥。”

      这一声“哥”,喊得脆生生、亮堂堂,像颗裹着蜜糖的小石子,精准地砸进王志强的心窝里,还咕噜噜滚了两圈,甜得他心尖发颤。

      “哎!哎!”王志强忙不迭地应着,声音都拔高了一个调,那点仅存的、试图在新人面前维持老兵形象的矜持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搓了搓戴着战术手套的手,兴奋得有点手足无措,“好妹子!这声哥叫得地道!放心,有哥在,这营地里,横着走不敢说,保准儿没人敢欺负咱!”
      (好妹子!这声哥叫得地道!放心,有哥在,这营地里,横着走不敢说,保证没人敢欺负咱们!)

      简报室里响起几声低低的、善意的轻笑。雷斯泽,那个来自德克萨斯的大块头,促狭地吹了声口哨。王志强只当没听见,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新认的“自家妹子”,一种沉甸甸的保护欲和责任感激荡在胸腔里,比他第一次扛起钢枪时还要澎湃。

      “走走走!”王志强豪气地一挥手,迫不及待地招呼怡祁,“哥先带你认认门儿!熟熟地界儿,省得回头抓瞎!”

      他领着怡祁大步流星地走出简报室,步履轻快得像是踩了弹簧。厚重的军靴踏在金属走廊上,发出铿锵有力的回响。

      营地规模不小,像一个五脏俱全的微型城镇。王志强彻底化身最热情洋溢的导游,开启了极速解说模式。

      “喏,这边,A区,咱的命根子!”他指着眼前一栋厚重混凝土结构、门口有着严密身份识别系统的建筑,语速快得像机关枪,“装备库!家伙事儿全在这儿,从烧火棍到高科技,应有尽有!刷脸、刷虹膜、刷权限卡,少一样都甭想进!规矩严着呢,妹子你记着点儿,回头哥带你来领你的专属‘玩具’!”
      (喏,这边,A区,咱们的命根子!装备库!武器全在这儿,从基础步枪到高科技装备,应有尽有!刷脸、刷虹膜、刷权限卡,少一样都别想进!规矩严着呢,妹子你记着点儿,回头哥带你来领你的专属‘玩具’!)

      他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想比划一下“烧火棍”的长度,手刚抬起来,才意识到穿着全套战术装备动作笨拙,又讪讪地放下。

      “那边,B区,后勤保障心脏!”他转向另一片忙碌的区域,巨大的冷藏车正在卸货,“吃的喝的用的,弹药补给,医疗物资……全从这儿走!咱炊事班掌勺的老约翰,手艺…呃…凑合能养活人吧,反正饿不死!回头哥给你搞点私货!”
      (那边,B区,后勤保障心脏!吃的喝的用的,弹药补给,医疗物资……全从这儿走!咱们炊事班掌勺的老约翰,手艺…呃…凑合能养活人吧,反正饿不死!回头哥给你搞点私货!)

      说到“私货”时,他语气里的骄傲和怀念几乎要溢出来。

      穿过一片开阔地,震耳欲聋的枪声便清晰传来。王志强指着远处那片被防弹墙和沙袋围起来的区域,声音在枪声中拔得更高:“C区!靶场!吃饭的家伙得常擦常练!甭管多牛的大神,枪感一丢,全完蛋!咱队里那帮牲口,没事儿就爱泡这儿较劲……”
      (C区!靶场!吃饭的家伙得常擦常练!甭管多牛的高手,枪感一丢,全完蛋!咱们队里那帮家伙,没事儿就爱泡这儿较劲……)

      他正说得唾沫横飞(虽然头盔挡着看不见),引经据典,恨不得把“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老理儿都搬出来。怡祁一直安静地跟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认真地听着,护目镜后的视线沉稳地扫过每一个他介绍的角落,偶尔轻轻点头,像一块安静吸收水分的海绵。

      然而,当王志强指着远处一栋相对独立、门口有卫兵值守的小楼,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口吻说:“喏,那边,D区,通讯情报中心。咱的千里眼顺风耳!里头那帮搞技术的,一个个眼镜片儿比酒瓶底还厚,脾气也怪,没事儿少往跟前凑……”
      (喏,那边,D区,通讯情报中心。咱们的千里眼顺风耳!里面那帮搞技术的,一个个眼镜片儿比酒瓶底还厚,脾气也怪,没事儿少往跟前凑……)

      怡祁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她侧过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深色的护目镜片,落在王志强覆面头盔下唯一露出的区域——那截随着他说话而不时上下滚动的喉结上。午后的阳光斜斜打过来,勾勒出那处骨骼清晰的线条,因为说话而绷紧的皮肤下,喉结每一次滑动都带着一种充满力量感的韵律。

      就在王志强话音刚落的间隙,怡祁忽然毫无征兆地向他靠近了一步。距离瞬间缩短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装备散发的微热。

      她的声音不高,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气息却若有若无地拂过王志强头盔下缘的透气网孔,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温热:

      “哥,”她的声音像羽毛轻轻搔刮过耳膜,
      “你说话的时候,喉结滚动的样子……”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精准的词汇。

      “真好看。”

      轰——!

      王志强脑子里像是被扔进了一颗核弹!

      他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速冻的雕像。滔滔不绝的解说戛然而止,仿佛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一股滚烫的热流“噌”地一下从脖子根直冲天灵盖,烧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脸颊和脖子在头盔下疯狂发烫,估计能煎熟鸡蛋了。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惊天动地的战术性咳嗽猛地爆发出来。王志强下意识地用手背(戴着硬质战术手套)抵住自己覆面的下巴位置,咳得惊天动地,连带着整个上半身都在剧烈震颤,沉重的战术背心和装备带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他甚至感觉戴在头上的橙色防风镜都被这剧烈的震动弄得滑下来了一毫米!

      “妹…妹儿!”他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声音都劈叉了,带着浓重的慌乱和难以置信,下意识地左右飞快扫视,生怕被哪个路过的队友听见这要命的对话,“介…介话可不兴乱说啊!嘛好看不好看的!这…这都哪跟哪啊!”
      (妹…妹子!这…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什么好看不好看的!这…这都哪跟哪啊!)

      他语无伦次,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头盔严严实实地罩着,没人能看见他此刻火烧火燎的脸色和躲闪的眼神,但他自己知道,那防风镜后的视线肯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到处乱窜,根本不敢往怡祁那边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蹦出来。

      这新认的妹子…路子也太野了吧?!这平静无波的语气配上这种直球…这谁顶得住啊!

      怡祁却像是没看到他的窘迫,或者说,完全预料到了他的反应。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深色的护目镜完美地掩藏了所有情绪,只留下一个线条干净的下颌和微微上扬的唇角。那弧度,在王志强此刻混乱的感知里,怎么看都带着点…得逞的、看好戏的意味?

      空气凝固了几秒,只剩下王志强尚未平复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咳,”怡祁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自然,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王志强的幻听。
      “哥,食堂在哪个方向?有点饿了。”

      她的语气转换得如此顺畅自然,仿佛刚才那句撩拨心弦的话从未出现过。

      王志强还沉浸在巨大的羞窘余震中,脑子像塞满了浆糊,晕乎乎的。听到“食堂”两个字,几乎是本能地、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慌乱,立刻抬手胡乱指向营区另一头:“啊?哦!食堂!那边!H区!红顶那个大房子!对…对对对!”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他“社会性死亡”的现场。

      “嗯。”怡祁点点头,迈开步子朝那个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下,侧过半边身子,护目镜似乎转向王志强那依旧僵硬的轮廓。

      “哥,”她的声音不高,清晰地传过来。
      “晚上,请我吃饭?”
      不是询问,更像是一个平静的陈述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

      王志强还卡在宕机状态,脑子根本没转过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带着点结巴回应:“啊?行…行啊!必须的!哥请你!想…想吃啥?”
      (啊?行…行啊!必须的!哥请你!想…想吃什么?)

      “你定。”
      怡祁丢下这两个字,不再停留,转身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步伐稳定,背影在午后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利落。

      王志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瘦削却挺拔的身影汇入营区往来的人流中,半天没动弹。头盔下的脸依旧滚烫,心脏还在胸腔里不规律地蹦跶,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
      耳边反复回荡着那句平静的“真好看”,还有最后那个不容置疑的“请我吃饭?”

      一阵带着尘沙味道的风吹过空旷的训练场,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王志强猛地打了个激灵,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恢复了一丝知觉。他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按了按自己覆面头盔下巴位置那处硬质的防护层——下面,就是那颗刚刚被评价为“好看”的、此刻仿佛还在发烫的喉结。

      “这丫头…”他喃喃自语,声音闷在头盔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巨大慌乱和奇异悸动的茫然,“…嘛路子这是?”
      (这丫头…什么路数这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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