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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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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景繁噗呲一声笑了。
他笑的脊背也颤抖起来,额头抵着陈烬的胸膛,是他熟悉的心跳。
“是哥不好,下次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办到。”
“我不怪你的,哥。”陈烬在他后脑勺上拍了拍,吻他的额头。
洛景繁有这个心,他就已经很高兴了,起码他知道洛景繁还是惦记着他的。他时常觉得洛景繁像是制冰格里的一块冰,被格子框出规规矩矩的形状,被冰箱冻的坚硬,冰冷,但其实捂一捂就会化一点。
是一厢情愿也好,他期待着将冰块完全捂化的那天,他期待着洛景繁同样炙热的心跳,和他的心挨在一起的那一天。
饭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煮饺子的蒸汽飘满了半个屋子,锅里的水还在咕嘟咕嘟煮着,窗外下着雪,厨房的灯光影影绰绰照过来,染亮了半个客厅,他们二人站在光影交界处,站在暖黄色的灯光里,静静相拥着。
下班回家迎接自己的是充满活人气息的屋子,这种时刻似乎已经半辈子没有见过,洛景繁贪婪的呼吸着陈烬周身的空气,沉木的香气沁入肺腑,似是可以叫他这一个月以来的疲惫统统消失,他被包围其间,大脑宕机一般,无法思考。
“年前这段时间……还走吗?”
“不走了,年后如果那边需要人手,我再过去。”
“他们很器重你?”
“嗯,阮栎舒干什么都带着我,他夸我机灵,学什么都快。”
“年后要走的话,我去送你。”
是他低估了分别这件事的威力,还是他对分别这件事的耐受度有所降低,洛景繁也分不清楚,只是一想到陈烬背着一身行李独自走在诺大的机场里,身边没有一个人陪伴的身影,他就犹如心里爬了蚂蚁一般。
酸痛麻痒。
“知道了,哥。”陈烬放开他被捂热的耳垂,见洛景繁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抿唇笑了笑:“好了,不饿吗哥?我们吃饭好不好。”
洛景繁抬眼看着他,明明才分开了一个月,陈烬像是长大了许多,眉眼间的稚气褪去大半,多了几分成熟和深沉,头发也不只像从前那样自然的顺着,用发胶抓了个如今时兴的样式,手掌变得更加宽阔坚实,腕子上的手表不再显得突兀,反而有些跟不上他的气质。
奇奇怪怪的,叫洛景繁有种想要依靠他的冲动。
“饿了。”洛景繁点点头,会心一笑,牵着陈烬的手去厨房,“早都饿了,但没胃口,就没吃。”
“怎么会没胃口,胃又难受了?”
洛景繁看看他,无奈道:“你不在家,我吃什么都一个味儿。”
陈烬:“那你多吃点。”
简简单单四菜一汤,两盘饺子,一看就不是速冻的。
“连包饺子你也会啊?”
洛景繁看着那两盘不丑但也算不上好看的水饺,就知道这一定是陈烬亲手包的。反观他拎回来那两盒速冻水饺,一股子预制味道,被他囫囵塞进了冰箱里。
“小时候陈峦不管我,我就自己瞎霍霍,失败的次数多了也就会了。”
“比我强。”洛景繁盯着那两盘饺子,饿狼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吃,陈烬坐在他身边,给他夹菜,夹什么洛景繁吃什么。
洛景繁:“我小时候也没人管,但我一碰面粉就必然弄一身,然后还做不出什么东西来。”
陈烬眼睛亮了,好奇问道:“哥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有照片吗?我想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洛景繁大手一挥:“那时候没有智能手机,没拍过什么照片。”
“不过相片倒是有几张,都在我舅舅家的相册里放着呢,等过年我领你回去,你就看到了。”
“好。”陈烬笑着,欲言又止。
他看着洛景繁胃口大开,看着他扎窝似的钻进他怀里,看见他眼里的惊喜眼尾的红润,他忽然又觉得,洛景繁的过去到底怎样,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他现在就坐在自己面前,毕竟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是他陈烬而不是那人口中的小屿。
小年一过,年味就重了。
腊月二十六那天,洛景繁和陈烬陈烬去商场买了几套新衣服,一套情侣红毛衣,一套红色家居服,又想着陈烬实习得有几件像样的衣服鞋子,去李森眠常做衣服的店里给人量身定做了两套。
腊月二十七那天,超市的人多的不像话,两人推着小推车挤在人群里买年货,按理说今年他们都去李森眠那里过年,东西都有人备好了,但陈烬非拉着洛景繁逛超市,挑选对联窗花彩灯,他说这样才有年味儿。
腊月二十八那天,洛景繁总算是放假了,下午要过去李森眠那边,陈烬提前在家收拾东西,等他中午一下班就走。陈烬拖着二十四寸的拉杆箱在楼下等他,临上车的时候他要去开后备箱门,被洛景繁拦下,只说里面有东西。
“哥你这个车型。”陈烬看着他哥那加宽加长的SUV,疑惑道:“背箱装了什么直接都给填满了?”
洛景繁摆摆手叫他别急,掀开后备箱,示意他自己看。
陈烬知道他哥花钱狠,相中的东西从来不比较贵贱,刚开始同居那会领他去超市,买零食从来都是只要他想吃就统统塞进购物车里,他说想吃羊肉,洛景繁直接买回来整只羊腿,他说最近车厘子好吃,八十块钱一斤的现摘车厘子他按盆买了两盆。
陈烬有时候都怀疑,他哥是不是把他当猪来养。
但他没想到昨天还说看烟花没意思的洛景繁,今天竟然买了整整一后备箱烟花,有的塞不下,甚至放在了后座上。
大人放的大礼花,小孩玩的小呲花,男孩喜欢的窜天猴,小姑娘爱拿着拍照的仙女棒,各式各样玲琅满目,挤满了整个后备箱。
在所有的烟花之上,整齐排列了一排二十只加特林烟花,是这几年新出的款式,陈烬一直想玩,但没有机会也舍不得钱来买。
“这些得多少?哥你一个月工资干进去了吧?”
洛景繁说钱不是问题,只问:“喜欢吗?”
陈烬毫不掩饰的点头。
“我不知道你喜欢放哪种烟花,所以店里有的我每一种都买了一些。”
陈烬下巴好像掉地上了捡不起来,半天回过神来,问:“哥你不是说,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放烟花,是因为找不到陪我一起的人。”
洛景繁靠着车屁股,耸耸肩膀,眼睛一弯,抿唇笑起来:“可是现在有了。”
他难得知道陈烬喜欢什么,难得在陈烬眼里看到特别的喜爱,就像陈烬虽然不挑食,但时间久了他还是可以观察出,那人在面对西兰花和西红柿的时候眼神里微妙的变化。
陈烬不喜欢西兰花和胡萝卜,和祝屿一样,所有看起来不好咀嚼的蔬菜他都不喜欢。
说来也怪,时间长了,洛景繁发现这俩人不光长得像,喜好也大差不差的有许多重合之处,七八岁的时候,每到过年,祝屿看见小卖部里的烟花就走不动路,回家和妈妈要了钱来,买回两只小呲花来,站在雪地里,和洛景繁两个用火机点了,铁丝杆上涂着的那层火药点燃后在夜色里变得绚烂夺目,一边燃着,一边绽放出噼里啪啦的金色火花。火药燃烧的速度很快,快到他来不及用它在空中画出好看的图案,花便熄灭了,只剩下一根灰黑色的铁丝杆。
洛景繁至今记得祝屿眼里的花,在冬天盛开的,被最纯真的快乐填满花心的小花。
就和现在陈烬眼里的那朵一样。
但又有些不一样,陈烬手里拿着的不再是几秒钟就燃尽的铁丝棒,而是一筒五十发会打到天上,炸出五彩绚烂的烟花。
洛景繁看着陈烬蠢蠢欲动的眼神,没直接去李森眠家的别墅,开车去郊外找了片空地,在天刚刚黑起来的时候,和陈烬一起,放掉了背箱里那只最大的烟花。
陈烬问他明天是除夕夜,大家都在放烟花,为什么不留着等到明天晚上,新年的钟声响起来再放掉这只最大的。
洛景繁本来没想这么多,他看着陈烬开心,他也开心,他想让这份开心更长久一点,心一横就出来了。现如今若真是要说为什么……
洛景繁仰头望着在天空里绽开的红的黄的绿的烟花,看着被那绚丽夺目的颜色照映着的半片天空,又转头看看坐在自己身旁,咧着嘴,醉心欣赏烟花的陈烬,答案便也就不言而喻了。
“因为这个最大,最美,放的时间最长,和我舅舅他们一起看将是一种很大的浪费。”
陈烬脑袋拱过来,在洛景繁肩膀上靠了靠,“和我看就不浪费了?”
“你啊……”洛景繁眨巴眨巴眼睛,故作玄虚道:“凑合事儿吧。”
“骗人。”陈烬小声辩驳了句,“你明明就很喜欢,只喜欢,和我一起看。”
他捏着洛景繁的手腕,掐着他的脉搏,拎到他面前,数给他听。
“一分钟一百二十多下。”
“正常人这个心率是不是得去医院拍心电了,嗯?洛医生。”
陈烬故意这么叫他,故意用秒表掐他的心跳,故意又把心跳读给他听,洛景繁没办法,似笑非笑抿着一张唇,忍了半天,没脾气的“嗯”了一声。
“你不凑合。”他顿了顿,把那些你爱我我爱你的麻人的情话统统抛到脑后,最后换成一句:“你在我这,从来就没有凑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