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小时光》姜至ovo

58、长安长安

　　收到郡主府送来的酒的时候，汝阳王正和吉安郡主坐在一起说话。

　　“榆宁郡主，那不是阿弥吗？”李芷看向自己的兄长，好奇道：“你们怎么会认识？”

　　“我认识他的师兄。”李璟打开酒坛问了一下，露出赞赏的表情。“不光我认识，你也认识。”

　　虽然是兄妹，但是二人各自有各自的朋友，可以说是互不相识，所以听到他这么说，李芷更加疑惑了。

　　“谢南乙。”

　　“谢南乙。”李芷重复了一遍：“是我们之前在东都的邻居？”

　　李璟点点头：“我们要离开的时候你还拉着人家不舍得呢。”

　　“有你这么一张脸在身边，那我的眼光自然也高啊。”李芷没觉得不好意思，她吩咐婢女给自己倒一盏：“谢阿兄长得好看，又很照顾我，我舍不得不是很正常？”

　　“你酒量不好，待会儿醉了别怨我。”李璟说着说着就把酒抢了回来：“少喝点儿，这可是送我的。”

　　李芷看着起身离开的兄长，嘀咕道：“真是小气。”

　　李璟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李芷做好了回击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听到他问：“对了，榆宁郡主要走，你不打算去送一送？”

　　“唉！”李芷叹气道：“我不喜欢送别，总想哭。她应该还有一个月才走，我找一天去看看她。可惜新昌最近没空，不然我就叫她一起了。”

　　李璟来了兴趣，挑眉道：“她最近是不是和萧景平玩得很好？”

　　“是啊。最近殿下很操心她的婚事，精挑细选后觉得景升不错，世家子弟又是一起长大，与其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萧景升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景升作为萧家次子，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李璟回身叮嘱道：“你去拜访榆宁郡主的时候记得替我道一声谢。”

　　“好。”

　　一个月转瞬即逝，七月如期而至。

　　蒙元玖看着空荡荡的郡主府以及摘下的匾额，一时之间生出几分感伤。

　　“这次离开，就是真的离开了。”张予安站在她旁边，望着明媚的阳光，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住了一年多了，真还是舍不得。”

　　“是啊。如果你在这里结识了朋友，有了感情的羁绊，自然会对产生感情的地方有所眷恋。”蒙元玖叹了一口气：“我也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国子监正逢田假，段时晏和赵云同得到机会为她们送行。毕竟没有亲眼看到离开，心里会格外难过。

　　“师兄，师父年事已高，他近来要在东都好好休养，你得闲便去看望他老人家。”

　　一行人走到了灞陵，蒙元玖又叮嘱了他们几句，准备启程，却看到萧景安等人策马赶来。

　　“郡主若是不急着赶路，可否停下来短暂一叙？”萧景安扬起手中的酒坛：“当日郡主提到饯别酒，此时正合适。”

　　“聚散有缘，何必来着一趟？”嘴上这样说，蒙元玖还是朝他们走了过去。“今日实在炎热，不如在家中饮酒赏乐。”

　　“这件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但是为朋友送行却不是。”萧景安一边倒酒，一边解释：“成之要去看望阿姊，所以早早出发了，不过这是他特意让我们带来清苏酒。”

　　蒙元玖笑道：“既然是朋友，又何必这么客气。”

　　“成之不来，还有一个原因。”姚以钦道：“平日里他看起来乐观开朗，但他是最害怕孤独的人。可以崔府现在就他一个人，所以他才会不停的交朋友。而且，每次在和朋友分别前，他都会表现的比平常更开心，其实是为了掩盖心里的难过罢了。”

　　“那这样一来，崔郎君不是会更难过？”张予安坐在旁边问道：“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郡主府已经人去楼空了。曾经还算熟悉的地方和朋友再也不会出现了，如此想来，还不如亲眼看到呢。没准儿我们还能同行一段路。”

　　“或许崔郎君可以接受吧。”蒙元玖长叹了一口气：“分别总是令人难过，哪种方式其实都一样。不说这个了，我们不决定原路返回，到时候会经过兰陵，倒是可以替萧郎君看一看你的故乡。”

　　萧景安道：“兰陵，我对它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

　　“即便再模糊，故乡也是美的。”说完之后，蒙元玖高举酒杯：“诸位，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我们能有一次相遇，已是上天恩赐，多少人穷极一生，却连一次擦肩都没有。我们能够成为朋友，如此便该感激。日后或许没有再见之日，可只要我们心中记得这份感情，感谢此次相遇相识，那一切就都是有意义的。多谢你们来送我，时辰不早了，我……我得告辞了。希望以后能在鹤拓见到你们，到时候我一定盛情款待。”

　　“郡主，一路小心。”

　　五人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车马卷起的尘土形成屏障，待到尘埃落定时，眼前早已没了熟悉的身影。

　　“今天真是一个适合送别的日子。”萧景安忽然抬眼望天，看到日光透过树林照耀在每个人身上，将自己尚未成长的心思默默藏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

　　萧景安走到永乐坊前，城中忽然飘起雨来，他徐徐而行，渐渐的，再没了身影。

　　蒙元玖在东都停留了几日，特意和卢鸿好好做了告别，然后一行人到达了兰陵。她赞叹其间美景，特地寻来画师，并派人将画送到萧景安手中。

　　等送画的人离开后，张予安犹豫片刻，小心询问：“阿弥，你是不是……”

　　“应该是吧。”

　　“可是我们一直在一起，为何我从未察觉？”

　　蒙元玖笑了笑：“我们年纪相仿，容貌也还算顺眼，平日里闲聊能听出双方算是志同道合，有一些细微的心思也不奇怪吧？但是呢，我们效忠的国家是不同的。国家和个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所以有些事情只要不说出来，终究会被岁月抹平的。况且，日后我们相隔千里，再深厚的感情也会变得平淡，最后我们就是见面不识的陌生人了。”

　　“真的吗？”张予安持怀疑态度：“我们虽然多年不见，可是很快就重新熟悉了。”

　　“你我一起长大，岂是他们可以相比的？”蒙元玖无奈道：“你是姊妹，是我的家人。他，最多是友情。阿婉，有的人无情无欲可以活得很好，但那不会是我。我想来这世上一遭，就一定要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了，不留遗憾。现在趁着青苍鹤拓是盟友，这份悸动还在，我想做一些什么。”她手抚心口：“等到这里重新恢复平静，我仍旧会继续我的人生。或许有缘再见，我还能亲口向他道一声祝贺。”

　　张予安明白她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也没有再劝说。“我相信你，毕竟我们阿弥可不是靠着爱情生活的人。”

　　“是啊，你说的不错。”蒙元玖揽着她的手臂往前走：“这世上的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吗？兰陵风景不错，我们好不容易来一次，一定要好好观赏。”

　　“嗯！”

　　“南边的州府风光不亚于此地，正好离开长安前得到了青苍帝的许诺，我们这次一定要看个尽兴，到时候回到鹤拓好好向大家炫耀。”

　　张予安温柔一笑，答应道：“好，都听你的。不过你这次回去还要走吗？”

　　“最近不会了。师父他们不在，我自己一个人行动多有不便，我要好好熟悉一下这几年的鹤拓。”

　　“对了，景陇国的三王子最近频频到访鹤拓，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希礼曜天天不干正事，迟早有一天被景陇王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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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龙七年，鹤拓王病逝，其子皮逻阁继位，仍然臣服青苍。与此同时，徐国公萧崧病逝，长子萧景安袭爵。三年后，皮逻阁在青苍的帮助下成功统一榆泽，取太和城。次年，因其率兵征讨西弥有功，青苍帝赐皮逻阁名为蒙归义，进爵为榆泽王，同时迁都太和城。此后，西弥势力也被驱逐。

　　榆泽实力日益强大，终于在姚州太守的激怒下起兵攻打青苍。景龙十六年，剑南节度使率八万兵出击，新任榆泽王遣使请罪求和，请求归还被掠夺的财物，表示愿意重新依附青苍，不许。青苍兵临大和城，被击败，士兵死亡六万人，榆泽亦有损失。

　　景龙十六年，榆泽和西弥结为兄弟，在和青苍的对抗中各有输赢。三年后，青苍最后一次出兵榆泽，全军覆没。第二年，青苍爆发内乱，自顾不暇，再无力进攻，榆泽却在此时生出重新归青苍之意。

　　一方面，榆泽王深知西弥并非良友，另一方面，榆泽王是一位极有眼光的谋略家，并且他在朋友和长辈的影响下，对青苍颇有好感。综合考量后他决定在都城立起一黑色石碑，除了展望未来，勒石铭功外，还在碑文中讲述了鹤拓背叛青苍实非本意以及期望修好的愿望。

　　榆泽王嘱咐后人：日后若重归青苍，当以此示使者。

　　青苍内乱结束，萧景安在官场沉浮多年，终拜相。可惜好景不长，因小人构陷，病逝于贬所。崔成之袭封齐国公，后不知所终。

　　二十八年后，榆泽后人再次遣使入长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