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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惊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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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原来还有陛下不知道的事情呢,臣还当陛下是千里眼顺风耳,便是臣心里所思所想,您都知道呢?”
月西楼缓缓弯腰,低头,笑意盈盈地看着盛云锦,然后伸手,将他耳边的碎发撩到耳朵后面,带着莫名的暧昧。
“王爷可真冤枉朕了。”盛云锦伸手拂开月西楼的手,淡淡道。
月西楼轻笑:“怎么,陛下不想知道?”
盛云锦:“朕想知道,可以自己去查。”
月西楼:“那多累啊,折腾死了,不如臣告诉陛下吧。”
盛云锦:“你有这么好心?”
月西楼意味深长道:“所以得让陛下付出点代价才行。”
盛云锦淡淡地看着他。
大庭广众之下,周围都是太监宫女,远处还有禁军巡逻,不知道要多少个眼睛盯着他们,他不信月西楼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自己放肆。
月西楼打了个手势,长酒立马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鬃毛被养的油光水亮,像是一捧雪,又白又漂亮。
倒是一匹好马。
“这是雪魄,臣从北疆带来的,和狄人的战马杂交出来的,一窝几个崽子,各个野性难驯,就数他的脾气最好。”说着,月西楼揪了一把马耳朵,那匹马哼唧了一声,果真是动也没动。
月西楼:“怎么样,乖吧?”
盛云锦:“所以呢?”
月西楼理所应当道:“马上就要春猎了,林子里什么都有,万一就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冒犯了陛下可怎么办,不如就让臣来教陛下骑马吧。”
盛云锦神色犹豫。
这次春猎自然不是普通的打猎,而是刘家设下的局,密林里最危险的,不是噬人的野兽,而是那诡谲多变的人心。
届时就算自己蜗居帐内,刘家人也有的是办法,逼迫亲自带人围猎。
再然后就是,自己如果拒绝,月西楼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盛云锦去换了衣服。
那是一身劲装,宽肩窄腰,雪白绣着暗纹的跑袖被护腕收紧,真皮靴子包裹住纤细的小腿,腰间皮革腰带衬得腰肢越发纤细,便是头上繁琐的金饰玉珠也被镶嵌着宝石金冠代替,束起干净利索的高马尾。
风姿绰约,如高山白雪,又如朗朗日月。
养尊处优的皇帝陛下竟然也可以像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还是长得特别好看的那一种。
月西楼看了一眼,心里不屑:
还挺像这么一回事。
然后下一秒月西楼就看见这位将军,对着身边的太监道:“扶朕上马。”
嗯,一个上不了马的将军。
啧,真丢人。
元福害怕的紧,生怕雪魄把帝王摔了,连忙招呼着小太监,想要将马儿压下来,别不小心碰到帝王。
那声势浩大的模样,让月西楼直接黑脸,直接走过去,将元福丢开。
“你们陛下是学骑马,不是大姑娘上花轿,用不着你这些丫鬟前拥后簇地扶着。”
盛云锦:“……爱卿,慎言。”
月西楼:“还不让人说实话,陛下,让臣来教你上马。”
下一秒,月西楼结实有力的手臂圈住盛云锦的腰身,将他整个人都掂起来,抱在怀里,不等盛云锦反应,他的身体就腾空而起,吓得他连忙抓住月西楼的衣襟。
在太监宫女们惊呼中,盛云锦坐在马背上,月西楼的下巴枕在盛云锦肩头。
呼吸喷洒在耳边,又酥又麻,难受的厉害。
“你就是这样教朕上马的。”
谁家上马用轻功,用飞的?
月西楼:“臣武功好,都是这样上马的。自然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倒是陛下生病的这些日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盛云锦:“自然是真的。”
月西楼嗤笑一声,翻身下马,只留下盛云锦一个人在马上。
马儿很高,骑在马儿身上的感觉令人热血沸腾,尤其是身为帝王的盛云锦,眉眼低垂,带着居高临下的威严,俯视着众人。
盛云锦淡笑:“不是教朕骑马,怎么就这样走了?”
月西楼:“教着呢,急什么。”
盛云锦似笑非笑道:“那敢问老师,朕该怎么做?”
能让盛云锦叫老师的,大概是只有死在他手里的那位经世大儒、当朝太傅安弘道,如今却叫自己老师,够讽刺。
“别急呀,好陛下,握紧缰绳,虎口对着自己。”月西楼伸出手,在盛云锦被皮靴包裹的柔软小腿上捏了捏,带着呷昵的味道,“腿夹紧点。”
盛云锦皱眉。
月西楼扒拉了一下盛云锦的腿:“怎么夹得这么松,这可怎么骑啊?”
好好的话,从月西楼说出来,怎么就这么下流呢。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盛云锦冷笑一声,一脚踹在月西楼胸口上,幸好月西楼反应快,躲闪过去。
“臣就这样说说,怎么还生气了?”月西楼眼疾手快地抓住盛云锦的脚腕,笑盈盈地将盛云锦的脚放在马镫上。
盛云锦淡淡地瞥他一眼:“元福,牵马。”
元福连忙过来,拉住前面的绳子,引着雪魄慢慢地在马场上走起来。
帝王脊背挺直,虽然有些别扭,但也是龙章凤姿,完全没有初学者的惊慌失措和手忙脚乱。
“陛下,不觉得无聊吗?”
月西楼双手环胸,懒洋洋地看着。
盛云锦勒紧缰绳:“你想如何?”
月西楼朝着盛云锦走去,一边从腰间抽出马鞭,唇角悬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如此漂亮的马,自然是跑起来才好看。既然要学骑马,就不应该有人牵着。不摔断几根肋骨,又怎么学的会呢?”
不等众人反应,马鞭抽在雪魄的屁股上。
只听白马一声嘶鸣,本来温驯至极的雪魄,被这一鞭子激起血性,猛地挣脱元福,驮着盛云锦奔驰。
“陛下!陛下!”
马场里乱作一团,元福脸色煞白。
“王爷,王爷,您这是干什么啊,陛下身体弱,可经不起这样折腾啊,您快想办法让马停下来啊!”
“是啊是啊,万一出事了,谁担待得起啊!”
帝王龙体损伤,整个马场的人全都得陪葬。
盛云锦没想到月西楼竟如此大胆,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惊自己的马儿,连忙勒紧缰绳,试图制止雪魄。
可雪魄面上温顺,到底流淌着狄人战马骨子里的凶残,不仅没有停下,反而速度越来越快,俨然失控。
所有人都快吓死了,唯有月西楼对元福的求助置之不理,手里拿着马鞭静静地看着雪魄奔腾。
摔下去吧,摔断那柔软的脖颈,让鲜血喷溅,染红着天和地。
就这样死了。
只要盛云锦死了,他就不会如此纠结,也不会觉得寝食难安,更不会混思乱想了。
月西楼强忍着上前的冲动,在脑子里恶劣的想着。
“陛下!”
那紧握住缰绳的手被磨出鲜血,颠簸的马背让盛云锦快要吐出来,因为惯性,他下意识的弯腰,伏在马背上。漂亮桃花眼前所未有上冰冷,带着刻骨的冷静。
忽然!
雪魄脚下一滑,两只前蹄狠狠地跪下去,马身倾倒,掀起肮脏的灰尘,那马背上的帝王,猛地往前惯倒,脑袋朝地上砸下去。
八成要头破血流,命殒当场!
电石火光间,帝王手中蓄力,刚想跃起离开马背,却被一道黑色的影子猛地抓住腰肢,帝王身体从地狱的边被扯回来,雪魄轰然倒地。
帝王跌进熟悉的怀抱里。
是月西楼。
他抓住了盛云锦。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的那口气松下来。
幸好陛下没事。
幸好盛云锦没事。
看着面前脸色煞白,还在颤抖的帝王,月西楼下意识想要说话,却先被盛怒之下的帝王,抬手扇了一巴掌。
“放肆!”
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月西楼左侧的脸,瞬间红肿一片,唇角渗出血丝。
月西楼没有一丝生气,出乎意料的舒坦。
“陛下这么生气做什么,不是也没事吗?”月西楼眼神冷漠,面上却挂着混不吝地调笑。
盛云锦冷笑:“你可知,就单单凭借你刚才做的混账事情,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月西楼:“所以呢?”
盛云锦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被气到了极点。
“你就是……仗着朕不会罚你,才敢如此放肆。”
月西楼眸光闪烁,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盛云锦说的没错,他就是仗着他不敢发作自己,仗着他需要自己,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月西楼:“所以呢,陛下要罚我吗?”
盛云锦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将人推开,平复着心情。
元福和整个马场的人已经吓得全都跪下来。
帝王无恙,逃过死罪,逃不过责罚。
他们只希望盛云锦能罚的轻一点。
可出于意料的是,盛云锦没有处罚他们任何人,而是下了一道命令:“朕今日从来没有来过马场。今日之事,如有泄露者,抄三族,赐流放。”
没来过,就代表没有惊马,这护驾不力的罪名也就没有了。
这是在保全月西楼,也是救他们的命。
众人连忙谢恩:“是。”
帝王拂袖而去。
太监宫女紧紧地跟在帝王身后,元福则是让帝王扶住自己的手臂。
帝王脸色太难看了。
“陛下,奴才这就传太医,您……陛下!”
方才还疾言厉色的帝王脚步顿住,紧接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血溅三步,身子随着颓然倒下。
“陛下!!!”
“盛云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