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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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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朋木讷讷地不说话,不知是被他劝住了,还是在思考,又或者只是一时发呆。他长得的确不算聪明,眼珠也总是呆愣愣的,做什么都好像一个样子,发呆的样子。
“那怎么办?”高朋终于问。
“你就认命吧。或者,自己去偷偷拿回来——”高义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侧耳细听,一下子就听到伸手的呼吸声,走过转角,想发怒,见是伸手,又缓和些,竖起眉毛道,“你在偷听!”
“我是不小心听到了。”伸手不等他们责怪,率先发难,“我当然可以不告诉乌大人,你们要去偷画像。”
“我们不是要去偷画像,是要去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高朋道。
“可是王吟月的画像千金难求,难道你不动心?”
“不动心。”
“哦。那,我相信了!”伸手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我不说了。”
等伸手大摇大摆,走出巡检司大门,高义才“哎呀”一声,道:“你说漏了!”
他们两个,从头到尾,哪里提过什么王吟月画像的事情,就只说了“画像”二字。伸手不断抛出信息,一下子把他们唬住了,借他们之口,证明了那是王吟月的画像。
“什么?”高朋平静地想了想,道,“她之前已经听到我荷包掉了。我没说漏。”
“不是这个!”
高朋又想了想:“我也一直没说我的荷包里有多少钱。”
“唉!真是的!”高义很想骂他,但是又觉得没必要,只得把气咽回肚子,“算了,我看她自己,也没胆子,更没必要去偷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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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乌琼玉所管辖的郊野围猎场中,正有一幅惜玉公子所作的王吟月画像。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偷。
只不过,只是偷看,不是偷走。
她去街上打听过了,围猎场里面养的可不是绵羊小狗,而是货真价实的猛兽。每到秋狩,皇家子弟及各部大臣将士,都要在围猎场中拼杀,每年都实打实的有人受重伤。
一到夜里,围猎场远处能听到的,不是狼嚎就是马啸,渗人得很。
而且,看守这重要地方的,不是官兵,而是犯人。这些犯人,是从牢狱里关押的轻犯里面选出的,愿意听从指示,来这偏僻的地方受苦,做看守,减少服刑的年头。
虽然是受管束的犯人,可别指望,这些人会和官兵一样,心里对规矩有数。
如果让他们发现擅闯围场,就算带着很多钱,用于收买,他们可不一定会帮你,毕竟在这里,抢钱抛尸可是更容易些的。
总之,很危险。
她自己去偷,可能还真会有点害怕。
但,如果有帮手,就好很多。
帮手当然很好找,毕竟她现在可是明光堂的一员。近水楼台先得月,除了神捕,不能帮她,其他的人都是重案犯人,当然都可以帮她。
怪力、异香、书生,有了这三位,她还能怕那些猛兽或是囚犯?
先去找沉瑜。
不为别的,沉瑜是对这画像最感兴趣的人。
转日一睁眼,伸手立马爬起来,头发也不梳,只匆匆穿好件粉衫子,就去狂敲沉瑜的门:“沉瑜公子!我有事找你!”
“妹妹,怎么了?”沉瑜头发和她一样乱,只穿着竹青色里衣,邋遢得很,但是手中竟然还优雅握着扇子,挂着和煦笑容,莫名其妙的有种疯癫感。
这才是真不怕边做老鼠边披龙袍的人。
伸手无措摇头,乱糟糟的黑头发跟着晃:“我、我昨日做梦了。”
“噩梦?”
一个噩梦,会把人吓成这样?
“不……我是梦到……”伸手满目担忧,“我梦到王吟月,说她要见你呢!”
“什么?”沉瑜一惊。
托梦见人,还是见他,当然惊人。
“她说,她藏身在汴京远郊,围猎场中,等你去见她……”
“哦……那么,她长什么样子?”
“啊?”伸手嚅嗫道,“梦里是看不清脸的呀。”
沉瑜不说话,目光却冷静如冰,手中柔柔地打开扇子,慢慢地摇着。
对啊,自己还叫沉瑜帮忙一起找王吟月的画像,又说看不清脸,那她怎么知道是王吟月托梦?
他是军师。难道,她现在这样,不是把他当成傻子?
“虽然我没见过她,就算见到,也认不出,但——”伸手越说越好像是要露馅儿,“我觉得是她,只是心里知道而已。她说要见你,我当然知道死人不能复生,所以……可能围猎场中,藏着她的画像吧。”
“妹妹,小生虽然痴心,但你所说事,实在是太过……总之,围猎场不好擅闯,你先回去吧。”沉瑜给足她体面,微笑婉拒。
“好……”
伸手抚着心口,装着惊吓过后的样子,往回走,心中懊悔——沉瑜再怎么痴,也是一个军师,哪能被这样的小把戏骗到。
真是失策。
下午,她听到庭院里的欢快狗吠,和洛厌的号令声,一咬牙,出了门。
不怕!一个不行,还有一个。
“去!”
洛厌丢一块过了水的鸡胸肉给小玉,小玉跃起,用爪子按住,低头一点点啃食。
“做得好!”洛厌摸摸小玉的狗头,“以后升你做将军!”
狗也有将军吗。
伸手笑了笑,上前道:“洛哥!”
“干嘛?”
洛厌看她一眼,没太热情,但的确在听她说话。
伸手讨好一笑:“其实,是我有一件事,一定需要你帮忙!”
“嗯,说来听听。”
“你知不知道,乌琼玉私藏了一幅名画。就放在围场,一间禁房内,藏在猛兽之中。”
“是吗?我倒没听说过。”
“我是偷听到高朋高义说起这幅画的。我想,他偷偷藏起这画,不想是正当来路,用于珍藏的。应该是想用于送礼,或是高价转手,卖给别人,讹上一笔。那……如果做这幅画丢了,他一定急得团团转。”
“那怎么了?”
“如果,我们去把那画偷偷藏起来。到时候,要他求饶道歉,我们才给他,不就能出一口恶气吗?”
这倒是个好主意。
“可是,他不会反咬一口,说我们是小偷吗?”
虽然你本来就是。
洛厌虽没说出口,这句话却已在他的目光里了。
“……既然能偷,当然就不会为他找到啦。”
“那他找不到东西,难道不会报官?”
“我觉得不会。”
洛厌等她说下去。
“他虽是仪象司之主,掌管围猎场,但把自己的东西藏在围猎场里,借皇家的地方,他自己才是见不得人的。就算东西丢了,他也没地方说理。而且,我们又不把画拿走,只是依旧藏在房里,等他道完歉,才帮他“找出来”。和我们当然没半点关系。我们难道没有这样的本事?”
这样便不用盗走画本身。
洛厌想了想,心中觉得可行:“那你是要我跟你去?”
“怎么会!”伸手道,“我当然是求你领我去呀!”
洛厌爱听好话,加上本就动心,便哼了声道:“是该让他道歉了。不是为他骂我,就是为了他骂我们明光堂,也不能纵容他!”
“我也觉得他真的可恨。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什么订了?订了什么?”休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一双手搭在伸手肩膀上,花香一下子冲过来,“订了酒楼大餐,不喊我去吃?订了新家具,不分给我用?”
“我们是有正事的。”洛厌哼道。
“正事?那我也要去。”
“你去没用,只会添乱。”洛厌赌气胡说。
“那我更要去!我去,就是去添乱的,不添乱,我还不去了。”休花掏出一面小小铜镜,叹道,“啧啧,看你们,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如果不想让我添乱,我现在就添一个最大的乱,把你们的事情戳破。”
洛厌无可奈何:“算了,拗不过你!”
伸手试探:“你不问我们要去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我都跟了!”
“那好。够朋友!”伸手心中暗喜。
原本她是没想好,如何劝休花帮忙的,现在竟不劳而获,当然高兴。
休花擅毒,擅迷药,迷晕人不在话下,如果她不小心快死了,也能救人。洛厌力大无穷,狮子老虎是不会怕的,一击下去,怎么也能敲晕,遇上打不开的门与锁,更是方便。
这两人能“为我所用”,正是哈哈哈哈哈——
伸手有一种自己是说书中幕后黑手的感觉。
夜半三更,伸手熄了灯,迟迟睡不着,兴奋思索着何时去,如何看到画像。
门外忽然想起敲门声。微弱,只响了一下。
如果她睡着了,这样的声音,想必是听不到的。不知这人到底要不要找她,敲得这样有气无力。
不过,这时来的,只能是明光堂的人,伸手还是去开门。
“沉瑜公子,您怎么还没睡?”
沉瑜梳好书生发式,穿着体面长衫,讶异道:“妹妹亦未寝啊。”
“是啊……”伸手其实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你来是——”
“其实……我是想问……不,我们去庭院走走吧。”
“好……”
在庭院转了十四个来回,原本兴奋的伸手也忍不住困了,问:“沉瑜公子,你究竟是想问什么呀?”
“是……”他脸一红,声音越来越小,比蚊子还小。
“什么?”伸手听不清。
“我是想问……”他终于忍不住,问,“所以……王吟月姑娘在梦里,还和小生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