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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姑爷是俊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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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一见陆郎误终身,从此不得自由身。日日笙歌不见我,再见已是泪满身。”
陆瑾瑜的卧室很大,他自己睡里间,顾小晖睡外间。在顾小晖嘴里第八百次叽叽歪歪的听不清说些什么之后,陆瑾瑜终于被他闹烦了,“你再说一句,就滚出去睡。”
“脚疼,腿疼,左腿快断了。”顾小晖哀嚎。
“活该!”
这俩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顾小晖听懂了,当真不敢再发出声音。
他是被家丁抬回来的,两个时辰的马步,虽然没人敢对他的姿势置喙,也疼的够呛。
不就是去花楼听了个小曲儿吗?至于吗,也不知道那个叛徒把他卖了,好歹分点赃款给他吧。
算了,整个陆府就他一个叛徒。
顾小晖腿疼的睡不着,在心里诽谤,自力更生揉了一会儿。内室的灯早熄了,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夜里静的可怕。习武之人睡眠浅,他怕陆瑾瑜这个面善心黑的主儿真把他扔外面,不敢再闹腾。
今天天气不错,月朗星稀。顾小晖以前很少见到这样的月色,人家都说千里共婵娟,也不知道他看到的这个月亮还是不是千年后的那个。
第二天顾小晖起了个大早,一瘸一拐的出门,陆瑾瑜已经耍完了一套陆家枪。有求于人,顾小晖决定暂时忘记昨天被罚的事情,端正态度,鞠起笑脸,“夫郎,早啊~”
桑云在帮陆瑾瑜递汗巾,看着姑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嬉皮笑脸,再次觉得自家少爷这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忍不住讥诮道,“日头都晒屁股了,还早呢?”
没等顾小晖说话,陆瑾瑜先冷了脸。桑云自知僭越,赔了不是,接过汗巾低头垂目走远了。
“还是个孩子,你吓唬他干什么?”人家主仆情深,顾小晖可不认为因为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桑云会受什么惩罚,还不如卖个好。陆瑾瑜愿意为他出头,也只是人家教好,跟他这个外人没什么关系。
果然此话一出,陆瑾瑜不愉的神色放缓许多,“说吧,有什么事情?”
“夫郎火眼金睛。”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顾小晖深谙此道。
可惜陆瑾瑜对这个一时眼瞎选的夫君的秉性了解甚深,“说正事。”
“我能不能借你书房的书看看。”
陆瑾瑜惊讶的看向顾小晖。顾小晖被他眼里赤裸裸的好奇刺激的一个机灵,顿时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我就不能识字吗?”
“不是,陆瑾瑜,你过分了啊。瞧不起谁呢?小爷好歹也是一个二十一世纪名牌大学生,放现在轻轻松松一个秀才好吧,你那什么眼神?”
陆瑾瑜被顾小晖指责,掩饰性的咳嗽一声,自动忽略了顾小晖话里面听不懂的部分,大手一挥,“准了”。
倒也不是陆瑾瑜想的多,主要是顾小晖这人忒不像话。大半个月了,他每天除了插科打诨就是调戏小厮,腿好之后又是赌坊又是青楼的,一件正事没干,更别提温书写字了。
当初签卖身契的时候,直接让他按的手印。后来发生的事情,让陆瑾瑜觉得顾小晖就是个泼皮无赖,谁能想到这个无赖还真会读书认字呢。
顾小晖借题发作了一顿,大话也说了出去。所以当他抱着一本晦涩难懂的古言典籍的时候,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绞尽脑汁的把脑子中已经还给老师的文言文翻了出来,逐字逐句的掰扯,终于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秦皇汉武三国两晋都有,十六国和南北朝就没了。而且跟他认知中的历史差别很大,这地方性别分三种,男人、女人和小哥。女人和小哥都能生育,就社会地位来说,女人更高一点。但是也分情况,比如丞相家的小哥肯定就比县令家的女儿地位高。
顾小晖发现,这种情况越是上层社会越是不明显,他们更看重利益牵扯,历史上小哥做皇后的不计其数。
东晋之后经历了数十年的混战,大梁一统也有五十多个年头,民风还算开放,没有女子和小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一套,不过也没有男人那么自由。
一本书记录有限,更何况顾小晖还不能完全看懂,只能做到心里有数。
陆瑾瑜看着顾小晖一本册子从早看到晚,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微笑,还以为他看的是什么有趣的话本。于是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呵呵,他三岁的时候父亲给他启蒙的典籍,父亲自己编的《年代记》。
这个东西顾小晖看了一天!看来他自己说是秀才,又是在吹牛。
顾小晖不求甚解,了解了大概就不在继续折磨自己。他不准备真的考秀才,他又不是真的傻,虽然不知道陆瑾瑜家里情况,但看一个小夫郎独自居住在这么大个宅子也没人敢来闹事儿,且本人文武双全,还能自己做主招婿,估摸着家里条件不会差,怎么着也不用他出去抛头露面挣钱养家。
顾小晖决定抛弃作为男人的那点尊严,他一个渣男在大梁人生地不熟的,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赘婿挺好。
“少爷,现下可否传膳?”桑云在外面问。
顾小晖肚子实时“咕噜”一声,他扔下册子就往外走,“传传,饿死姑爷我了。”
桑云看向陆瑾瑜,待陆瑾瑜点头后,才吩咐传膳。
大梁的吃食自然是没有现代那么丰富,不过胜在纯天然无污染,陆家的厨子应该也是费了功夫的,四菜一汤做的色香味俱全,顾小晖吃的津津有味。
陆瑾瑜见惯了武将用餐,对于顾小晖这种豪放派吃将不甚在意。倒是桑云在旁边看的一言难尽,但碍于早上因为多嘴惹得陆瑾瑜不高兴,只得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你下去吧,一会儿再来收拾。”陆瑾瑜心里叹了口气,桑云憋不住事儿,什么都写脸上。
顾小晖啧啧称奇,陆瑾瑜对下人都比对他好,堂堂陆家姑爷不要脸面的吗?
两人吃完饭,净手,陆瑾瑜突然说到,“你晨间说自己是秀才......”
顾小晖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想到这么快就遭报应了,没等陆瑾瑜说完,赶紧撇清关系,“打住。先说好啊,别想让我真的给你考个秀才回来。”
陆瑾瑜觉得顾小晖又想讨打,他本不欲让他考秀才,但顾小晖的态度很明显有问题。
顾小晖看着陆瑾瑜阴沉下来的脸,有些发怵,“那什么?对不住,是我激动了,您请讲。”
“我想让你考秀才,你考不考?”
冷若冰霜,顾小晖毫不犹豫点头,怕再次触了陆瑾瑜的逆鳞,命到底比较重要,“考考考,一定考。”
他这副欺软怕硬的性子让陆瑾瑜更加来气,“每天增加一篇大字练习。”
顾小晖傻眼了。他原本是会些跆拳道的,对付个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毛贼不在话下,然而在陆瑾瑜手里一招也走不过。陆瑾瑜自作主张的把他当成了脆皮,每天罚他蹲半个时辰马步,被他打断的腿还没好利索就开始了。
顾小晖敢怒不敢言。当初没搞清楚情况就招他为婿的人是陆瑾瑜,搞清楚状况打他的人也是陆瑾瑜。
说起这个,顾小晖觉得他比窦娥冤。
就说他当初好好地在街上睡大觉,醒来怎么莫名其妙进了陆家,还有个美若天仙的少年郎伺候着。顾小晖色迷心窍,问清楚不是让他喜当爹之后,高高兴兴签了卖身契和婚书,第二天就低调成了陆家赘婿。
婚服穿了,高堂拜了,接下来自然是入洞房了呀。顾小晖酒壮怂人胆,上去就想抱陆瑾瑜,自然是被陆瑾瑜拒绝了。
顾渣男岂会同意,仗着有点力气和身手准备来个霸王硬上弓,结果连人家的衣袍都没碰着。
到这儿,顾小晖终于发现自己搞不好被仙人跳了。顾小晖那是谁,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手不能动嘴能动,可是刚开骂就被堵了嘴。
陆瑾瑜此时也发现了不对。
原来是陆瑾瑜路过街上,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坚贞不屈的拒绝了人牙子让他自卖其身的要求,并且把人牙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把人牙子给的半个馒头给了旁边讨饭的小孩,自己饿晕了过去。
他觉得这人品貌上乘,就把人带回了家,并找大夫给医了病。人好了之后,细细询问了出身来历,结果此人胡言乱语乱说一通。最后又说自己无父无母,为了偿还救命之人愿意以身相许。
凡事论迹不论心,陆瑾瑜对顾小晖第一印象太深刻,觉得他胡言乱语是中毒后遗症,后来叙事条理清晰目不斜视,灵机一动,觉得用此人挡灾非常合适,大不了事后对他好些,多给些抚恤的银子。
顾小晖一个弯的,听说这里有小哥,还能跟男的成亲别说有多快活了。有这么个水灵灵现成的多金美人愿意嫁给他,哪儿还管得了什么入赘不入赘的,忙不迭答应了。
以至于后面陆瑾瑜说的可能会有危险之类的话,压根就没听。
直到洞房花烛春宵一刻,陆瑾瑜才闹明白,顾小晖最初的最初根本不是什么坚贞不屈,也不是什么大义凛然,他压根就没搞明白给他半个馒头的人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给的是半个馒头。
他骂人纯粹就是驴脾气嘴欠。
陆瑾瑜看走了眼,气得够呛。顾小晖还在那里火上浇油,手和嘴被制住了,他还有脚。驴脾气顾小晖试图用脚挑衅气头上的陆瑾瑜,差点废了一条腿。
至此,顾小俊杰终于认清现状——好男不跟夫郎斗,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不跟封建余孽一般见识。
说回现下。顾小晖听到陆瑾瑜让他写大字,顿觉人生一片灰暗。他就想做一个废物赘婿,经年累月之后,媳妇儿熬成婆,找机会爬上陆瑾瑜的床。
现在床边没摸着,又是扎马步又是写大字的,他二十了,不是两岁。
是可忍孰不可忍。顾小晖决定震一震雄风,让陆瑾瑜认清上下关系,“那个,瑾瑜啊,好夫郎。我又不考功名,写大字作甚?”
陆瑾瑜拿出一张顾小晖白天在书房写的东西,鬼画符一样,笔画缺斤少两,比人家三岁稚儿还不如,“夫君不是有秀才之资吗?怎的把字写成这样?难不成在梦里考的秀才?”
我写的那是现代简笔字,不信给我拿个钢笔试试,小爷一个参加过应试教育的人,也曾苦练过几年硬笔字的好吧。
顾小晖再也忍不了,一篇大字少说也要一个时辰,为了一个时辰的自由,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