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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顶撞 ...


  •   "周...周毅。"秦知归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一双手不自觉的摸上了自己的脖颈,再抬眼时有些无措的望向顾成渊:"周毅怎么了,殿下能救救他么?"

      顾成渊神色一滞,五年前她在绝望之时,是否也在盼望自己救她于危难之中。

      回忆裹挟着痛苦,仿佛又将人拽回了五年前的东宫,顾成渊紧紧的箍着怀中之人,埋首在她颈间深深的呼吸着,直到她身上的温度和淡淡的体香,将那巨烈的不安之感平复。

      "放开。"顾成渊头也不抬地吐出二字,黑衣人立刻松开周毅隐入夜色中,院中一片死寂,唯有少年仍倔强的跪在青石板上。

      顾成渊仍紧紧的抱着秦知归,恍如稀世珍宝,这模样倒叫九郎凤眸里翻起惊疑,他是何时对眼前女子生出这般执念?情从何起?

      "殿下!"周毅在一片沉默中抬起了头,面上是只属于少年的纯粹和坚毅,他依旧朗声道:"请您放开东家。"

      "周毅..."秦知归轻轻推了推顾成渊环住自己的手臂,这院里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她与顾成渊之间的羁绊,旁人眼里她终究是嫁进季府的娘子,这般亲昵实在逾矩。

      顾成渊顺着她的力道松开手,秦知归晃着身子走到周毅面前蹲下,伸手揉了揉少年凌乱的发顶:"小掌柜..."她垂着眼帘笑得温柔:"谢谢你这般护着我。"

      周毅盯着她散在自己身前的裙摆,喉头有些酸涩,偏他自己还不够强大,若能早些撑起一片天,无论她做什么,都能成为她的退路和依靠。

      顾成渊一双凤眸俯视着二人,不着痕迹的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陈郡数月分身乏术,倒教他疏忽了盛京中的那位挂牌夫君,只怕他与福安公主之事也快捂不住了,思及此,顾成渊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秦知归扶着周毅起身,转头招呼顾成渊入席,残羹冷炙间,她挑了个素净瓷杯斟满酒递在顾成渊手中道:"殿下,方才送去的烤肉可还合口?"

      顾成渊交叠着长腿坐下,目光扫过桌面:"倒不如肉粥清甜。"这话说得刻意,毕竟桌上根本没摆那碗她特地熬的粥,果然见秦知归耳尖泛红别开了脸,倒是边上的刘含玉纳闷追问:"什么肉粥?"

      燕王在场,众人就没了方才那般自在,纷纷寻了由头离开,不过半盏茶功夫,院里只剩转着酒杯的顾成渊,和与他隔桌对坐的秦知归,酒意散了大半的女子盯着杯中残酒不知说些什么。

      "季娘子。"顾成渊将杯中酒饮尽,沉沉的笑了,秦知归却听得脊背发凉,他许久没这样唤过自己了,她偷眼瞧去,正撞上顾成渊手肘支着桌沿托腮望来,眸色比夜色还沉。

      "殿下。"秦知归轻唤了他一声,便见顾成渊眉梢微挑,摆出副等她开口的样子来。

      "许久没这般近的看过您了..."秦知归望着咫尺间的眉眼,竟脱口道:"您总是这般好看。"

      "是么?"顾成渊把玩着酒杯的手指顿住了,忽而倾身逼近:"说说,哪里好看?"他那一双凤眸里跟淬着钩子似的,秦知归捧住发烫的脸,想也不想便答道:"哪儿都好看。"从少年郎到今日,他都是那叫人见上一眼便再移不开视线之人。

      "比状元郎如何呢?"顾成渊倾身追问,秦知归眼里盈着笑意道:"季郎君?"她故意拖长尾音,想了想道:"他自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想来也是深得殿下欢心的。"

      "哦?此话怎讲?"顾成渊见她眼波流转透着促狭,顺着话头往下问,秦知归慢悠悠给自己添了些酒才道:"要不然..."她忽地凑近半寸:"您怎会为我们请旨赐婚?"

      秦知归说完,眼都不眨地盯着他,果然见顾成渊嘴角笑意凝固,他放下了酒杯,长指却钳上了秦知归的下巴。

      "唔...殿下。"秦知归被迫仰头看着他,却听他开口揶揄道:"看来这季娘子你当得快活,倒是我多事了。"

      "倒...倒也没有。"秦知归见他动了真格,慌忙收起调笑,右手攥住顾成渊手腕想将其掰开,反被他用拇指压住唇瓣,在柔软处来回揉捻了起来,她面上瞬间红成了一片,双手僵僵地箍着他胳膊。

      顾成渊却笑了,凑近她耳畔慢慢说:"有些事,还是早与我说清楚的好。"

      "什、什么..."秦知归偏头躲开,耳尖更红了,顾成渊到底没再为难,松开手清了清嗓道:"你与季青临之间,也该做个了断了。"

      在千里醉的余韵中,秦知归一夜好眠,想到昨夜种种,不禁像个情潮涌动的少女,挂着一脸莫名的笑容在床上辗转。

      "小姐何事如此开怀?"进屋来为秦知归梳妆的雪雁见她在被褥中傻笑着打滚,不由得问道,秦知归抱着被褥坐起身,聪明如雪雁也猜到个大概,忧心道:"咱们总归要回盛京的。"不是存心泼冷水,实在是陈郡天高皇帝远,可回到盛京后却要面对许多现实,小姐尚未与状元郎和离,又当如何。

      秦知归知晓雪雁忧心,轻拍床沿示意她近前,揽着她肩头柔声道:"莫慌,我与殿下清清白白,断不会在和离前落人话柄。"

      "哦。"雪雁作恍然状颔首,眼波一转:"那和离之后...便不好说了?"

      "你这丫头!"秦知归面上一红,作势要拧她脸蛋,两人笑闹着跌在榻上。不过这样自在的日子终究短暂,南逸尘剿匪凯旋,大军今日抵陈郡休整,不日便要班师回京。

      "兄长归来了!"秦知归与南逸尘阔别月余,见他安然折返自是欢喜,天未亮便候在东城门,遥遥望见南逸尘跨坐马上,单手持缰引着数千重甲精兵逼近城郭,铁蹄踏起滚滚黄沙,军旗猎猎肃杀如铁。

      郡守刘喜与秦知归站在一处,轻捻须髯间已见霜白,幽幽叹道:"少年将军横刀跃马,怎不令人心生艳羡。"他望着烟尘中的玄甲铁骑,眼尾褶皱里藏着怅惘:"世间又有哪个血性男儿不曾梦过黄沙百战,金甲映日?"

      "可惜岁月催人老哟..."见秦知归侧首望来,刘喜自嘲般抚了抚官袍:"如今这副朽骨,也只能望后来者英姿了。"秦知归却正色摇头:"将士甲胄再威凛,裹的仍是肉体凡胎,刘大人镇守陈郡为官,将士们战场厮杀,都是拿性命护着百姓安宁。"

      刘喜凝望烟尘中渐近的军旗,眼底泛起涟漪:"您这话倒是暖心,少年心气未灭,能为苍生谋福,何尝不是另一种金戈铁马。"他迎着风沙眯起眼,恍忽见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兄长。"南逸尘卸了甲,同秦知归一路从城门走到官驿,月余未见,他憔悴了些,面上还多出几处细碎的伤疤,而秦知归却像花草在春日里新发的嫩芽,连裙裾翻飞都透着鲜活气。

      南逸尘目光扫过秦知归:"听说你染了疫症,现在瞧着,倒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二人牵着马慢行,秦知归便将中毒始末絮絮说着,连胡人投毒之事也尽数道来,南逸尘颌首,他早已知晓陈郡疫病乃胡人作祟,此番剿匪亦揪出不少来。

      "奇怪,怎会到处都是胡人?"秦知归蹙眉,这也正是南逸尘的疑惑,这样多的胡人是如何通关,又怎能在各州府眼皮底下蛰伏至今的?

      "倒是愈发有意思了。"南逸尘摩挲着剑柄,眼底腾起精光来,也不知是哪位手眼通天的贵人在操纵此事,不过害了万千黎庶,总要付出代价。

      秦知归仰面望定南逸尘:"兄长,还有件事。"她指尖无意识绞着袖口:"此番回盛京,我欲与季青临和离。"

      南逸尘闻言神色未动,掌心揉过她发顶:"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论做什么决定,兄长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兄长——"

      "愈发爱哭鼻子了。"见秦知归眼圈泛红,南逸尘屈指为她拨开眼前的发丝:"大病初愈,仔细哭伤元气。"

      说话间行至长街闹市,贩夫走卒络绎不绝,南逸尘朝刘喜拱手道:"半月前陈郡尚如阿鼻地狱,能复现这般气象,大人功在千秋。"目光掠过郡守斑白双鬓,郑重补了句:"当真不易!"

      刘喜捋须,眼尾褶子堆作沟壑爽朗笑道:"为生民计,当甘之如饴。"

      在回盛京之前,众人陪着季神医往古桐寺探望故人,待南逸尘抵达陈郡次日,一行人便跟着老神医的马车往山里头赶。

      "算来与天心和尚,竟有十余载未见了。"季老神医在颠簸的车厢里捻着胡须感慨,九郎早听惯师父这些怀旧絮语,倒是挨着车帘坐的秦知归探身问道:"您与方丈是如何结缘的?"

      老神医素来爱同小辈讲往日趣事,当即支使九郎与秦知归调换位置,待秦知归坐定,他老人家才悠悠开口道:"我与天心和尚相识四十余载了,那年他还不是这劳什子方丈,穿得破破烂烂四处化缘云游,头回见着时那个狼狈的模样。"话到此处老神医忽然笑出声来:"那补丁摞补丁的僧袍都浆洗得泛白,都瞧不出来哪块布才是原本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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