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日薄西山 ...

  •   “无稽之谈!”苏世韵看完,就扔到炉子里,瞬间化为灰烬。

      “哎,皇上若不是看我们真有心,恐怕早就不搭理了,这会儿主和派一上书,说当初那可真是信誓旦旦地保证,速战速决,看看快一年了,还差点搭进去个世子,若再不和,这天下……”贺令言绘声绘色模仿着,倒显得没有那么压抑。

      “不如,先在西北找找,兴许能撑一阵子,不然等到萧云澜来,晚了那三秋了。”沈乐栖见大家心情缓和些便开口。

      苏世韵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

      “沈大人,沈瑾小姐等着你呢。”沈瑾八月份去了甘南县,本想着寒季来之前赶回来,但人算不如天算,被大雪困住许久,这才到玉陇。

      沈乐栖进了屋,见还有一穿着华贵的男子,三十岁出头,眉眼间与沈瑾相像。

      “沈大人好,我是秦阳崔氏人士,沈瑾的兄长,崔叶洛,字枫亭。”

      沈瑾曾说过,她是跟哥哥来京城从商,因贪玩丢的,原以为是小商人,居然是巨贾之家。

      “安阳,我刚回来,听闻粮食短缺,正好我兄长也想为国家尽一份力,车马不停蹄赶回。”沈瑾神色如常,语调有些上扬,显然是相处得不错。

      “沈大人,这些年对我妹妹如此上心,单说这点也是要出力的,更别说值此国家于难了。”

      “多谢崔兄,你们两位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沈大人,我崔家常年与漠北人士做生意,知道他们不少途径。”

      “那兄长与安阳快去找苏大人谈吧。”

      汴安城中

      “真是可笑至极!去年丰收之年,除了那几个地方,基本上都有余粮,拿这点来搪塞过去!”萧逸仙气得走来走去,把坐在一旁的韩诗研,弄得紧张。

      “云澜哥,少安毋躁……”韩诗研开口劝他。

      “你还好意思让我少安毋躁,知道你孩子要出生了,皇上特地给你告了假,你可倒是怪聪明,居然不要,不就是想让你带着沈梨去许川吗,既能养身子,还能守着!”

      韩诗研把萧逸仙扶着坐下,给他倒茶捶肩,“当时我要是真走了,你怎么办,那日要不是我,把那些人怼回去,四千援军也到不了方仓。”

      “我都明白,可心里就是有气。”“云澜哥现在可有一个机会去许川。”

      “巡视东方六州,不是要四月份才开始吗?”萧逸仙眼睛一转,瞬间明白了。

      那些官员不想让他们继续待在京城,巡视东方六州,听着是好差事,但没几人敢接,只要他们接手,就可利用时间差距,把粮草送去。

      “这事儿光咱俩不成……”萧逸仙还没有说完,一人推门而入。

      身穿一月白色郡王服,声音清亮:“那我可不可以呀?”正是鄂王。

      贺令仪自己倒了杯茶,“皇兄特意嘱咐过,让我看好朝堂,关注着你们的动向,既然你们有了麻烦,我去劝父皇,毕竟一国之君也需要制衡,所以并非不想应。”他说这话时,眉眼弯弯,声音甜腻,好似与人调情般。

      韩萧两人同时想,这是怎么长的!

      “噢,我要用正儿八经的语气,岂不是不像玩笑话了。”贺令仪凑近他们,解释道,随即笑了起来。

      “泽宇,把周围的人都叫走。”萧逸仙吩咐。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贺令仪拿出令牌,收起刚才的调情样:“我的封地是郢州,与阴颍州相邻,那里也有粮草。”

      萧逸仙到了阴颍州,借着迅速巡查完的名义,与韩诗研兵分两路。

      萧逸仙身体不好,按理说应该是韩诗研去,但是韩诗研年纪小,经历也少,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更何况沈梨快要生了。

      已经开春了,但是冷风吹得人实在受不住,萧逸仙裹了里三层外三层,依旧难受得不行,他们没有法走官道,虽皇上默认此事,可也得照顾主和派的脸面。

      若接下来再做不到速战速决,恐怕皇上也不会相信了,萧逸仙想到此处,又重振精神。

      还有一天要到玉陇时。

      太阳格外刺眼,让脸上更不舒服,萧逸仙已经放弃往脸上抹膏药,反正也没用,只是拿着一张饼,艰难地进食。

      “少爷,有一队人马靠近,看服饰应该是普通放牧人。”萧逸仙起身,翻身上马,骑了几步,便见到了。

      那队人马领头的男子,长相深邃,带着胡人特有的野性,身子也十分高大。

      “不知这位小少爷去哪?”男子下了马,离着一定距离,向萧逸仙喊道。

      萧逸仙呆了呆,才开口,“我们去玉陇附近卖货,怎么了?”

      “我与弟兄们出门游历,居然在迷了路,身上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这块又是汉人的地界。”

      “噢,原来如此,你们可以跟着我们,正巧缺人手。”

      萧逸仙想,此人身份绝对不简单,胡人甚少有会说汉话的,他说得不仅熟练,而且还是官家口音,应是漠北贵族出身,让我看看到底想干什么。

      男子见萧逸仙笑了起来,一副富家公子的娇憨气,虽受了几天苦,但是皮相相当不错,不过敢在这时去漠北之人,必不简单。

      到了晚上,这草原上格外冷,萧逸仙恨不得进火堆里,“喂,你叫什么?”由于白天太忙,名字还未互通。

      男子把长刀收起,才回答:“慕容襄,你呢?”

      “秦书安。”萧逸仙看出对方在骗,没诈成功。

      又安静下来,过了会儿天色浓得厉害,时辰很晚了,萧逸仙也累,但更怕睡了就再醒不过来,明天就到了,再忍忍。

      慕容襄见萧逸仙裹成球,却依旧冻得瑟瑟发抖,回忆今天白天时,对方的笑,自己从未见过,那么美好地笑。

      “要不要我抱着。”这话一出,两人都傻了。

      “可以吗?”萧逸仙故意逗他,还在心里叹气,若不是情况特殊,这么长在自己点的人,高低要……

      这话还没臆想完,那人便抱了上来。

      第二天下午,快到玉陇边界时,慕容襄来与他们告别。

      萧逸仙看着他们消失在茫茫草原上,才回过神,旁人见他心不在焉,问发生何事。

      “其实我叫宇文谨,言是你们汉人替我起的,谨言慎行。”宇文言贴近萧逸仙,并塞到他手中一盒子。

      “为什么告诉我?”对方没有回答,策马而走了,萧逸仙打开,是膏药,抹在脸上没有难受的感觉。

      宇文谨对身边的人说:“我们不仅赢不了,而且是惨败,中原人做事留一线,应会给个投降的机会。”

      身边的人不明白宇文谨,怎么突然变了想法,之前都保证会僵持下去,谁也不得好,那就是漠北有好处可拿,但王子料事如神,一定有道理。

      宇文谨回头,只有草地,空旷宁静,喃喃自语:“可惜你没有说叫什么。”

      或许这个故事永远没有结尾,也可能很快就有,缘分而已。

      沈乐栖接到萧逸仙时,已到了晚上,而且狂风大作,一行人千辛万苦才赶到。

      萧逸仙拼尽全力,嘱咐完后直接昏了过去,一晕就是七天。

      沈瑾正在旁边守着,见他醒来,喂着喝了口汤水,又去叫人了,“姐姐,我昏了多久,粮食送到了吗!”

      沈乐栖:“昏了七天,不过放心吧,前线来报大获全胜。”

      萧逸仙才放心下,真心真意地笑出。

      过了夏天,漠北实在撑不下去,他们本到冬天难过,能熬过一个冬天已是举全国之力,战事已有一年半多,再打下去西北内部就要乱了,真乱了于漠北不幸,对中原也会有影响。

      胜负已成,苏世韵决定给漠北一次,活命的机会,要不要是他们说的算了。

      不出所料,刚进冬漠北使者,就到玉陇递受降书,十月份漠北王子去了京城。

      徐韩先行归京,沈乐栖陪着苏世韵,在这又过了一冬。

      “云澜有心上人了,你呢?”苏世韵咳得更厉害了,一天换好几条帕子。

      “少年时动过一次心,就忘不了。”沈乐栖也不知道,自己说倒是曾经的贺令言,还是王芸。

      “云澜喜欢男人,太明显了,安阳你想到过吗?”

      萧逸仙打小从不会多看一眼姑娘,永远是兴致缺缺的样子,沈乐栖之前就怀疑过,尤其是他来玉陇后,总打听漠北贵族的男人。

      “云澜喜欢什么,我在意干什么,只要他开心就好。”沈乐栖不解回复。

      “因为我怕你吃亏,你不是萧逸仙敢爱敢恨,他想要必须得到,唯独怕真心被践踏,可你不一样,除非是自己面对,要不然只会苟且偷生,还会美其名曰粉饰,这叫感情的失败。”

      沈乐栖不知苏世韵如何猜得那般准:“义父,想跟我说什么。”

      苏世韵从床上坐起,眼睛看着床头的画:“我曾经像雪松一般,恃才傲情,清雅入骨,那年才十七岁,我父亲为我说了门亲事,快要娶时,遇见了他,他长相跟云澜似的很姣美,我们相爱了,恰巧那女子也有了心上人,亲事没了。”

      苏世韵说到此处,整日愁苦的脸上,终于有了笑。

      “可好景不长,我顶着甘南侯世子的名头,必须有后人,他不乐意,我第一次知道高傲之低头有多疼,我做到了不娶亲,不生子,而他反悔了,告诉我一时兴起。”苏世韵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血。

      沈乐栖喂他喝下药,“这事伤心事,不要再提了。”苏世韵伸手为他擦掉泪。

      “你不娶亲也好,不生子也罢,义父只希望千万不要为别人死,千万要以自己为先,你答应我,不要犯傻,告诉我,你与豫王殿下是不是有意,告诉我!”苏世韵的血已止不住冒出。

      沈乐栖跪在他面前,前些日子贺令言非往跟前凑,倒没有恶意,但因自己的不自然让苏世韵担心上。

      “义父,我不会与豫王殿下,有半点纠缠,更不会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乐平二十三年一月十七,甘南侯苏世韵殁。

      沈乐栖回了京城,想着明年搬去甘南,见萧逸仙与宇文言,两人倒是不错,见韩元江与姜薇绥散步于梁玉河边,见韩诗研抱着韩莱阳与沈梨说笑,见徐云嵘朝气蓬勃,见……

      每人都有了完美结局,终于都美好了。

      乐平二十四年四月。

      沈乐栖打算初二出发,谁知前几天连续下雨,看来上天把他留在这里,仿佛还有事等着他一样。

      到了下午,有人来敲门,因着他把侍人遣散了,只自己走过去开门。

      被贺令言抱个满怀,喝了不少酒,趴在沈乐栖怀里说:“哥哥,你长得好美。”

      沈乐栖猛地推开了他,“可哥哥要是个女孩子就可以喜欢了。”

      “你喜欢姑娘?”声音抖得厉害。

      “可她不喜欢我!”

      一切都结束了,沈乐栖抬头望天,雨已停下,太阳西出,洒在两人身上,

      从乐平十五年四月十五第一次见面,到乐平二十四年四月十五结束,命运多舛。

      沈乐栖睁开眼,发现他面前的景色很熟悉,原来还吊在袅衣台上呀,一切都是梦。

      才记起从未有过王芸,怪不得那么像自己,看来是心疼自己,才幻想出来的呀,他们都死了,谁也没活下,日头西落。

      也包括他,都死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