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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仲秋的长安城商旅云集,人潮拥挤,在衣着鲜亮的官家商人和素服长衫的儒生中亦搀杂着几个灰头土脸的农家子弟,他们大都挑着满担的粮食蔬菜或者背着干果糖葫芦进城里来做点小买卖。
      今天华姓夫妇拉着一个四岁大小的孩童进了城,他们也是来做买卖的,不过,他们卖的不是粮食蔬菜、干果糖葫芦,而是儿子。
      这小孩长得晶莹剔透,娇美可爱,一双纯净无暇的大眼睛,一张朱红翡翠般的小口,十足的男生女相。这样一个漂亮的孩子不招人疼爱那是骗人的,无奈家业都给这对好赌夫妻败了个精光,还惹来一身巨债,迫于追债的恐吓,想到自己还年轻,不会缺个儿子什么的,夫妇俩索性商量好了将儿子哄上京城,仰仗这张天生男生女相的好样貌,卖个好价钱。
      京城不同于乡下,满街人群和林立的客栈酒楼、妓院、赌馆,处处雕梁画柱、华室美轩,官家府邸,商贾豪宅,更是极尽奢华、气派宏大。华姓夫妇初次进城,看得是两眼发直仰慕不已,小男孩初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些羞涩又有些好奇,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瞅着路人,有两三个人还回过头对他咧嘴一笑,这张小脸蛋确实是讨人喜爱。
      “请问,御芳斋在哪儿?”华姓男子上前探问。
      “就在前面,‘湘竹园’旁边的那幢大宅子,直走往前三百步就到了。”这个路人倒是热心:“这位兄弟上御芳斋是探亲去呢?”
      “不……不是。”华姓男子有些尴尬,毕竟卖儿子不是什么荣耀的事,但乡下人不善掩饰,他有意将儿子拉到身后,却叫对方看出了些端倪。
      那个人看了小男孩一眼,笑道:“令媛真是天生丽质国色天香,长大了恐怕要做京城第一乐伶啊!”
      华姓男子愈是难堪,忙说:“这……这是个儿子,长得不好。”
      对方蓦然瞪大了眼睛,随即摇了摇头:“你怎么能将儿子卖到御芳斋?”
      “怎的?不好么?我听人说御芳斋难进,大概是不成了。”华姓男子挠头苦笑。
      “当乐僮也就罢了,御芳斋的梅雪公子你可知道?”这路人抬手一指:“刚好,他从宫里回来了。”
      华姓夫妇举目望去,一抬八抬大轿在前面的御芳斋门前停下,门房的小厮马上迎了上来,两个丫鬟轻手轻脚地掀开轿们,从轿子里走出一个白衣少年。
      华姓夫妇双双张大了嘴巴,这是一个多美的少年,眉似青山秀,唇若点绛香;双眸涵秋水,纤弱竟柳烟。这一袭白衣衬着这一头飘逸的青丝,白玉凝脂般的皮肤足让天下女人妒羡致死。空灵谪仙的气质,出尘绝色的容颜,任谁看了都会心神荡漾。
      “他是男人。”这个路人面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但是,不但女人召他去,男人也召他去,他去了不仅仅是弹弹琴,吹吹洞箫,他还得侍寝,芙蓉巷里的姐儿们,没有一个像他这样好生意,官家皇族多的是古怪癖好,最近他经常出入皇宫,想必是连宫里都闻他艳名,皇帝陛下也按奈不住了。”
      听到这般辛辣暧昧的话,华姓夫妇都煞白了脸,虽然儿子是要卖掉的,但是毕竟骨肉连心,他们也不想儿子变成京城里人的玩物。
      “除了御芳斋,还有哪里收小孩子?”华姓男子不得不求问这位看似灵通的路人。
      “到哪里都一样,这孩子太漂亮了,当童仆都不安全。这年头,女人都当皇帝了,男人为什么不会变成妓女?”颇为多事的这个路人压低声音说。
      时直武则天称帝的南周皇朝,虽然天下太平,寻常百姓却不少对此耿耿于怀。
      华姓夫妇这下左右为难,一方面他们急将孩子“出手”,另一方面又迫于世俗的压力,不愿儿子成了娈童。正当他们犹豫不决之时,一阵微风吹来,裹夹着一股清幽的梅花香。
      一个轻缓的声音响起:“这孩子可是来学艺的?”
      华家夫妇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说话的正是红遍京城的乐首梅雪公子。
      “这个……”华氏妇人吞吞吐吐,有些犹豫,倒是丈夫比较果断,当即将孩子推到面前:“我们想卖掉这个孩子,当童仆也好,作乐童也好。”
      梅雪微微一笑,这一笑让旁人都看直了眼,天下,恐怕再没有一个男人能像梅雪公子笑得这般动人心魄,不,连天下最美的女人怎么装扮也及不上梅雪这过于阴柔的一笑。
      “为什么要卖掉他?他不是很可爱么?”梅雪公子不管衣衫是否会沾上尘土委身蹲下。
      华姓男子想到此行的目的,急忙回过神来,收起被迷惑的窘态说:“家里欠帐太多,必须卖了他还债,你看他值多少?”
      抬头督见男人眼中贪婪自私的光芒,梅雪蹙了蹙眉头(尽管这在别人眼中是十分柔弱的表情),他伸出手拉小男孩的手,没有应华姓男子的话。
      小男孩遇见陌生人靠近,想往后躲,但是父亲在他背上推了一下,小男孩踉跄的到了梅雪公子跟前,感觉到一只温和的手将他拉住。
      “你叫什么名字?”
      “琉璃”他怯生生地回答。
      “怎么取这样一个名字?”梅雪抬头问华氏夫妇。
      “我妻子怀孕时梦见一只琉璃鸟儿,相士说这孩子命薄,若没有取作‘琉璃’便活不过二十岁。”
      “我叫梅雪。”梅雪公子温和地对琉璃说,一捋青丝从颈边滑落,露出耳垂上的单坠白玉梅花,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上绽放出三月阳春般的微笑。
      琉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人物,顿时看呆了。
      “我买下他。”梅雪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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