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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辞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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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无相瞥了眼手机屏幕,热搜词条“阴无相非阴家亲生子”像根刺扎在眼底。
他指尖在屏幕边缘无意识摩挲了两下,又无力地垂下,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指腹传来细密的酸胀感。车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映在他脸上,红的、蓝的光斑明明灭灭,像打碎的镜子,照得他眼底的倦意无处遁形。
“知道了。高秘书,麻烦你直接开去公司。”
“阴总,现在去公司?”高秘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里的担忧更浓,“股东们已经在高管群里炸锅了,公关部刚发消息说,现在就有媒体蹲在公司楼下,今早开盘股价怕是要跌……”
到了公司停车场,夜色深沉,写字楼的灯光所剩无几,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灯,像黑暗中孤独的眼睛。
阴无相推开车门,下车前转头对高秘书说:“今天麻烦你了,你现在可以回家休息。”
“阴总裁,你没事吧?”他想安慰,却觉得所有话都太苍白,只能局促地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没事。”
没事?
高秘书愣在原地,眉头拧成疙瘩。撇开他从肖玲家回来时,那副眼底藏霜的模样不说,网上爆出的“阴总裁非阴家亲生子”的消息,无异于把天捅了一个窟窿。热搜上“鸠占鹊巢”的骂声、股东群里的质疑、公关部紧急发来的股价预警,哪一件都能压垮寻常人。
想起这两年旗沿集团总是被搅进各种离奇事件:总裁失踪、遇害,接着又卷入诽谤案,现在更是爆出如此劲爆的身世之谜。而爆料人,竟然是阴总裁的父亲 —— 上一届旗沿总裁阴守常!
高秘书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外人不知道内情,跟着起哄造谣,可他心里清楚得很。
阴总裁哪里占过阴家半分便宜?
分明是阴家把他当牛马使唤,挂着“亲儿子”的虚名,让他无休止地付出。
‘亲儿子’要没日没夜的干活,‘养儿子’只需坐享其成。一直以来,他就觉得怪异得很,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阴守常打的真是一副好算盘。
那年他刚进公司,就面临着公司即将倒闭的危机 —— 正是因为阴守常能力不足,把公司经营得一塌糊涂,气得阴老爷子心脏病发作。
是刚大学毕业的阴无相临危受命,挑起了旗沿的重担,才让百来号员工免于失业。那时的阴无相,也才二十四岁,所学的专业是天文学,与金融领域毫无关联。
没有人知道他熬了多少个日夜,啃了多少本专业书籍,付出了多少心血,才硬生生将濒临破产的旗沿公司,一步步推向辉煌,打造成如今的旗沿集团。
大家只看到了旗沿的辉煌,却忘了背后那个默默付出的身影。
可现在,阴守常为了自己的亲儿子,把这一切都毁了。
见高秘书傻愣愣地站着,阴无相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没事的,你快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回来,一切如常。”
高秘书下意识点头,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
阴无相虚虚笑了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哦,对了,今天记你出差,有出差津贴。”
“阴总,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还在乎津贴。”高秘书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却也知道阴无相的性子,只能点了点头。
阴无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已近午夜。
公司里空无一人,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他习惯了在黑暗中行走,一步步走进办公室,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包裹。
窗外的城市渐渐沉寂,只有远处的灯火偶尔划破夜色,短暂照亮室内的陈设。
“人生皆过客,唯我一人尔。”他低声呢喃,语气里满是自嘲。
黑夜太多,多得他早已不想一个人继续走下去。然而就算他不想,生活总有那么多事与愿违。
真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他走到办公椅前坐下,面朝落地窗。
窗外漆黑一片,城市的灯火在远处汇成一片朦胧的光海,浓稠的黑暗中,仿佛有一头巨兽潜伏在那里,只要他动一下,就会窜出来狠狠咬住他的喉咙,一击毙命。
阴无相就那么坐着,如老僧入定般。任由时光流逝,黑暗潜走。
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远处的建筑轮廓逐渐清晰。黎明的第一缕破晓曙光划破天际,染红了半边天空,他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待到晨曦铺满天空,淡粉色晕染了朵朵白云,温柔的光线透过落地窗洒进办公室,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旗沿集团总裁办公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一直悄悄守在茶水间的高秘书连忙探起了脑袋,走廊里的晨光勾勒出他的身影:“阴总,您一晚上没休息?要不要先吃点早餐?”
阴无相面色平静,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看向高秘书,语气淡然:“不用,我没事。公司现在情况怎么样?”
“股东们都在群里追问情况,媒体的电话快被打爆了,公关部已经在准备声明,但还没敢发。”高秘书快步走进来,递上一份文件,“这是昨晚整理的舆论汇总,还有几位核心股东的诉求,他们想今天上午开紧急董事会。”
阴无相接过文件,快速翻阅了几页,指尖划过那些质疑、嘲讽的言论,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告诉公关部,声明不用发了。通知各位股东,上午九点,准时开董事会。”
“啊?不发声明澄清吗?”高秘书愣住了,“现在网上都在传您‘鸠占鹊巢’,对公司声誉影响很大。”
“清者自清。”阴无相将文件放在桌上,语气淡然,“该知道的,他们迟早会知道。”
高秘书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阴无相坚定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阴无相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缓缓转身。
办公室里的一桌一椅,甚至是桌上的台历,都是他亲手挑选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书墨味。他走到书架旁,指尖依次抚过架上的每一本书,动作轻柔,像是在与老友告别。
手指在第二排书架最后一本书上停了下来 —— 那是一本《天体运行论》,英文原版。
他迟疑了几秒,伸手将它抽了出来。
翻开书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与注释,有的地方甚至画满了示意图,看得出来,这本书的主人曾经有多喜爱它,有多珍视自己的天文学梦想。阳光落在泛黄的书页上,照亮了那些稚嫩却坚定的字迹。
阴无相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泛黄的书页,眼底闪过一丝怅然,又很快被坚定取代。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阴老爷子的电话,语气沉稳:“爷爷,我今天召开董事会,辞去旗沿集团总裁的职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阴老爷子苍老的声音:“想好了?”
“嗯。”阴无相点头,“旗沿是阴家的产业,我该走了。”
“你可以不走。”明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阴老爷子还是忍不住恳求,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愧疚。
“旗沿……就该有你的一份。”
“不了。”
挂了电话,阴无相深吸一口气,感觉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胸腔里飘走了,轻得像一片羽毛。他走到电脑前,闭上片刻,再睁开时,眼底已没了半分犹豫,果决地按下了辞职邮件的发送键。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他的侧脸,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上午十一点半,阴无相推开会议室大门,走了出来,没有半分迟疑。
董事会的几位元老坐在会议室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脸上满是惋惜。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满室的沉闷。
“本以为无相回来,不出半年就能把旗沿带到新高度。”李老叹了口气,指尖点了点桌角的计划书,“他拟的那份海外拓展方案,细节周全到连汇率波动都算进去了,照这个方向走,旗沿说不定能冲一冲国际市场。可现在……”
他话没说完,只摇了摇头,“没了他这个掌舵人,再好的计划也只是张废纸,难啊,难喽。”
一旁的胡老接过话茬,语气里带着怒意:“还不是阴守常糊涂!把鱼目当珍珠,为了周新信那小子,硬生生把无相和旗沿都推到火坑里!三十年的父子情说断就断,旗沿的大好前程也被他葬送,等着吧,总有他哭着后悔的那天!”
阴总裁一早提交了辞呈,离开了旗沿集团的消息,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在行业内外掀起惊涛骇浪。
距离“阴无相非阴家亲生子”的消息爆出还不到一天,旗沿集团就迎来高层大变动 —— 一手将旗沿从破产边缘拉回来、打造成行业巨头的总裁,竟以火箭般的速度卸任离开。
吃瓜群众彻底懵了。
论坛里、社交平台上,满是讨论的声音:“谁能想到阴总会辞职啊?旗沿可是他一点点养大的孩子,说放手就放手,这气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干净利落得像扔无关紧要的东西,也就阴总敢这么做吧?”
“没了阴无相的旗沿,还能是以前的旗沿吗?怕是要走下坡路了。”
大家都踮着脚观望,想看看这场风波里,旗沿最终会平稳着陆,还是不得不 “割肉断腿” 求生存。
舆论的矛头纷纷指向阴守常。
“上一任总裁怕不是脑子进水了?放着阴无相这个金疙瘩不捧,非要护着周新信那坨烂泥!”
“烂泥扶不上墙就算了,还把自己一身屎甩别人身上,人家躲着还嫌脏,他倒好,反过来怨别人不接着?”
嘲讽声、质疑声此起彼伏,阴守常的名字几乎成了 “糊涂” 的代名词。
这场风波自然也传到了C市钟钱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