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潮》九华奇人

7、艺校

　　黄放不算是离家出走，他就是出来散心的。吃完饭，他俩散步走到了武汉关，每个人一块钱的船票，搭上最后一班船，去了武昌。从码头出来，马路对过全是各种名牌的专卖店，路过的时候，路达经不住一个穿mini超短裙的短发女孩推销，跟着她进了李宁专卖店，15岁的黄放身高和成年人无异，穿着背心短裤的他浑身散发着活力，除了脚上踩着的一双阿迪达斯的白色运动鞋，腰间的背包上还斜挂着一个大大的对勾，他的整幅装扮和街上流动的人口比较起来也毫不逊色，路达比他矮了半个头，一双黑色的双星球鞋磨损的厉害，蓝短裤扎着的上衣显得不合身，白色短袖衬衫宽松且领口泛黄，他脸上还挂着几颗参差不齐大小不一的青春豆，短发女孩的攻势主要对准的是路达，她自信自己青春洋溢，也自信路达兜里揣的钱也足够给自己换上一副行头，他随着姑娘进门后在柜台上放下书包，打算去试穿女孩给他精心挑选的世界杯纪念版T恤，在姑娘的比划下，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他环顾四周窜动的顾客，有些不好意思脱掉上衣，姑娘给他指了指角落里用窗帘围起来的试衣间，他便点头，走进去，出来的时候，衣服还是扎在裤腰里，女孩帮他把衣服抽出来，拍了拍他的腰，称赞他健壮，身形好，有运动的天赋，坚信他是未来的足球战士，寄希望他能够打进职业队，带领国足出线，征战2002年韩日世界杯。
　　末了，黄放从屁股兜里掏钱结了帐，190，他心疼的狠，咬牙切齿的，出门的时候，短发的女孩对他挑衅的眯了眯眼，黄放没有掩盖自己对她厌恶的表情，径直走出门外。
　　路达临出门前还要了她的□□号，在背包里拿出本子和笔记录了下来，“海的女儿”，艹，她连真名都不愿意留。
　　在街道上，两人并排走着，黄放告诉路达，那女的不是个处，瞧她那腿都并不拢，路达让他滚，骂他是个苕逼。“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整天偷看你爸留下的黄色录像带，每天不打手枪都睡不着，还偷偷挤到去你妈床上睡，真不要脸，流氓，看你虚的，再不打起精神，还想踢主力，屁，后腰的位置你都保不住了。
　　黄放说：“瞧你那B样，像他妈没见过女的一样，一直盯着那买衣服女孩的胸口，人家都一直拿手遮，你还不自觉，真他妈不知所谓，一脸的疙瘩，以为自己是个情圣。”最后两人骂到了黄放欺负周云这件事，还埋怨黄放耽误了别人学习，影响了周云的年级排名，黄放也不回话了，说他晚上不跟路达去住旅店了，明天中午再跟他碰面，就约在刚才下船的码头。路达指着他的鼻子，赌气的说行，你有种，快滚。
　　黄放转身走了，过了一回又回头，走回来扔给他剩下的30块钱，接着跑步的冲出巷子，一会就消失在人群里。出了巷子他在大马路上找了个电话亭，从包里掏出电话卡插进去，拨通了罗圆圆的CALL机号。
　　“麻烦给机主留言，我在司门口，学校在哪里，黄放。”挂下电话，他蹲在马路牙子上开始回忆，第一次见周云，他11岁，中午放学他在教室做完作业，打算回家吃午饭，收拾完，顺着楼梯往下走，听到一个女孩唱着童谣，伴随的还有其他女声嬉闹的笑声，他停下脚步从楼梯探出头来看，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生不停在两根皮筋里来回的穿梭，跳起的那一刻马尾辫飞得很高，除了两旁站着的撑皮筋得女生跟着她哼唱马兰花，她身后还有一个男生排着队，等排到他，那男生就像个小娘们，跳得比马尾辫还要好，但是他确信自己不是来看跳皮筋的，他的视线始终跟随着马尾辫，看的入神，这个马尾辫就是周云，低他一年级。直到初一开学，他才发现这个低年级的小妹妹因为成绩优异，已经提前升入初中，成了他的同班同学。
　　黄放用剩下的1块钱毛票投进了紧挨着档把的铁盒子里，他挤上了一趟开往虎泉的公交车，车窗都是敞开的，座位上零零星星坐着几对情侣，都是学生模样，相互依偎在一起，互相讲者不着边际的浪漫情话，大学的时光便是无限的消磨这些浪费不完的热情和好心情，这样的行为就像是作为学生时代的目标达成以后，对过往做出力所能及的全身抵抗。
　　而能够跨过高中直接进入艺校，便是罗圆圆的幸运之神眷顾，相当于为她节省了3年，达成这一目标，提前迈入了这一场无所顾及的，充分的自我燃烧。
　　在艺校门口见到罗圆圆的时候，她几乎是冲到他面前，脸贴着脸和他打的照面。他感受到对方肆意生长的女性荷尔蒙特征，尤为突出。那一身练功服被撑开，不管是上衣还是裤子，都已经包裹不下她飞速扩张的反叛精神。
　　她拉着他的手，带他穿过了教学楼和体育场，宿舍的门房像是旅馆的前台，有住客须知和挂着的时钟，她在记事簿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便带路走向拐角的楼梯，楼梯是自下而上旋转升起的，屋顶上传来咪咪妈妈的吟唱，他像是走进了一座历史悠久的外国教堂，唱诗班悠扬悦耳的歌声能够在房间和房间之间自由的流淌。
　　宿舍是一间2居室，客厅里摆放着两张单人床，她向趴着的一个女孩介绍黄放，随手把挂在肩上的小皮包扔向了另外一张床。
　　“黄放，你认识，二一班的。去年还帮我们画过黑板报。”
　　趴着的女孩回头冲黄放点头，还有微笑。
　　黄放记得这个小眼睛高额头的姑娘，她舞跳得很好，用足尖在地上旋转，不带停的，罗圆圆和她的双人舞是全校的天花板，还有一个白胖的，钢琴弹得很好的姑娘，她们在学校形影不离，走到哪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罗园园拉开里屋那个门，探出头来打招呼的便是那个弹钢琴的，向黄放挥手，黄放挥手回应她。
　　“你睡旁边那屋，我的房间，有一个室友今天不回来，我睡她床。”她指了指小眼睛旁边的床，小眼睛烫着波浪一样的头发，对着床上的镜子在拆自己的耳环，两个钢圈随后剥落下来，起身后，她架起来床尾摆放的一双人字拖，说自己先去洗澡，让他们慢慢聊。
　　“走，我领你去参观下我屋。”罗圆圆的房间里啊有一扇大大的窗户，几乎覆盖了整面墙，她进屋拉了窗帘，让黄放坐她床上，她自己一屁股坐在书桌上，伸手在屁股下的抽屉了掏出了烟盒打火机，递给黄放一支，他接过来，叼在嘴边，她帮他点燃，然后自己也点上，她俩一起吸，咖啡的味道，长长的烟杆，窗帘上有黑黑的眼睛和一把把的手枪，他俩一块抽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年前，长江沿岸正遭遇着一场大洪水，荆州是最先决堤的，作为荆江平原地势最高的区域，罗甸被排除出告急的名单里。6月的雨水太丰沛，加上附近城镇灾情严重，根本没有留给罗甸分洪的空间。所以整个城镇，除了极个别区域，大部分都被淹没在水里，由于，水位始终不高，政府并没有下达停工停产的通知，绀弩中学也照常上课，为了安全起见，放学的时间被提前了一个小时。黄放早晨来的时候还骑着自行车，放学回去的时候确被拦在了汽车站门前的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大水洼前面，始终没能绕的过去，当他掉头想返回学校的时候，看见有人在水里扑腾，水倒是没有淹没那人，但是她站起来也十分费力，她不是被水困住了，仔细看，一个女生在里面捞自行车，她把车扶正了，轮胎差不多都被淹没在水里，那女生就是没办法把它拖出来，推两步，车就倒了。黄放把书包挂在车把手上，靠着树把车放下，然后踩着水就快步走近了她，走近看了，圆圆的脸，头发盘在头顶，梳了个发髻。他走到她旁边，俯身帮她把车给捞了出来，然后扛在背上，就向岸边走去，把车放下以后，回头看她，她走得很费力，只能又回到水里去拉她，她抬脚得时候，黄放发现她穿得一条灯笼裤，上面款，下面收口，简直就是腿上挂着得两个水桶，抬脚漏水，脚放下，又瞬间灌满，黄放帮她把裤腿往上卷，一直卷到了大腿根，两步走得很轻松，但是随即裤腿又会落下来，她一只手拉住一边的裤腿，另外一只手被黄放牵着往岸边走，一个没站稳，两个人都倒在水里，黄放问她会不会游泳，她点头，两个人，就俯下水，开始游，黄放是自由泳毫无章法，女生确是蝶泳的姿势，很优美，水面有蜻蜓在浮木上停留，远处还传来蛙鸣声。上岸以后，黄放脱了自己上衣，拎干递给她，她接过来搽干自己的脸和头发，两人商量还是先回学校，两人骑上各自的自行车，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