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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幸福的子弹 ...

  •   展越跟高洋回到宾馆的时候,接到了展世超打来的电话,说的是到他那边过年的事,展越以已经去了朋友家为由暂且搪塞了过去。
      可挂上电话,内心也是很复杂。虽然展世超当年头也不回地扔下自己和老爷子,可如今他也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血亲,那种血浓于水的,刻在基因里的东西,同样无法抹煞。
      爱也不彻底,恨也不彻底;善中带私欲,恶中带怜悯,无论如何都无法纯粹。
      “你又在想啥?”高洋从浴室里出来,借着手里的毛巾抽了下兀自愣神的展越,“吴家俊那事儿?”
      展越打消了心中不着边际的遐想,回到了现实中的难题。他抓住高洋打过来的毛巾,皱眉问道,“吴家俊跟你们家算是有梁子吧?那他爸跟你爸吃饭时候喊了陪酒小姐,是不是故意的?”他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我瞎猜啊。就比如想陷害啊,想拿把柄啊,现在不是有很多这种案子嘛,两个领导抢一个职位,一个陷害另一个,玩仙人跳,玩栽赃。”
      “恶性竞争应该不至于吧。”高洋擦了擦头发,看着宾馆电视里的法治频道,解释道,“你也知道我爸那人没野心,即便是资历够了能升,也就是科级,对吴刚构成不了威胁。”
      “那阿姨呢?”展越又问,“阿姨总工程师,会不会威胁比较大?”
      高洋又摇头,“也不会。她虽看起来强硬,但那些人周旋起来也很有一套,就算是发火,也发得有分寸。”他说完,又想起今天和余师英提到吴家俊的事时,她那个不自然的神情,便道,“但你说的这个也有可能,吴刚他爷俩确实不是好人。这些恩怨我以前知道的不细,我明天回去问问她。”
      “要是真跟他们家有关,你打算咋办?”展越指了指法治频道,警惕地说,“你不要冲动啊,那个,我们得讲法律……法,法治社会,有法可依。”
      高洋苦笑一声,“吴刚都坐牢了,我能把他怎么样。”他看展越紧张兮兮的样子,又道,“要是放在五年前,我最轻都是打断吴家俊的腿,但现在不会,我要是判个五年十年,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找别人。”展越理直气壮地提高了嗓门,“谁管你啊,冲动是魔鬼,违反法律,自己坐牢去吧你。”
      高洋闷声踢了展越一脚,然而这话过于刚正不阿,三观太正,难以反驳。好像自己真有那天,他展越真能大义灭亲,这么一想太无情了,寒叶飘零,伤透了心,于是关了床头的灯,盖上被子不吱声了。
      “诶?”展越一看高洋不吭气了,又奸笑着凑上去,他爬上高洋的床,又钻进他被子里,故意在他耳朵边上边吹气试探,“高老师?生气啦?”
      高洋被展越的呼吸弄得耳朵痒痒,拿出一个枕头把头压住,声音从枕头底下传来,“滚。”
      “哟?真生气啦!”展越戳戳高洋的背,火上浇油地安慰着,“呐,我想好了。要是你真坐牢了,我给你找律师,让黎晓霖给你组个律师团,四大律所,精英律师,你随便选。”
      高洋听着这豪言壮语,怎么听怎么更来气。他嘶了一声回头,一抬眼就看见展越贼兮兮的笑脸,干脆抓着枕头塞到他脸上,接着整个人就压上去,又气又笑,“你好像很期待这一天啊?”他捏捏展越的小脸,“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副吃瓜的嘴脸,不堪入目。”
      “不看!嗷嗷嗷!”展越被高洋压到了肚子上的痒痒肉,咯咯笑个不停,他奋力挣扎又不敌,只能使出杀手锏,“我没洗澡,身上脏!”
      高洋一愣,手下果然轻了轻,他抬起身,忽然看见展越乌溜溜的眼睛正瞪着自己,眼角带着炽热的笑意,像夜晚的星空一般,分明是唯美而纯粹的。他凑近了,仔细地端详着,像是看着一幅伟大的艺术作品。
      他看见了展越瞳孔里的纹路,看见了瞳仁上反射的灯光,眼睫交接,乌黑的睫毛如黑羽,开阖间像是宇宙寂灭又再初开,瞳孔里的光线变幻莫测,底色是纯粹的黑。
      唯有这跳动的光芒组成了黑暗中的星光。
      “看够没!tmd放开老子!我C……!!!”展越被压了半天了,很没面子,情急之下连连爆粗,可剩下的半句粗口,被高洋一个美妙的吻堵在了喉间。
      软软的棉花糖,薄荷味。这个气息,让展越如置身云端,灵魂一下就轻盈了,他下意识腾出一只胳膊,搂住高洋的脖子——
      谁还不是个实战派?

      次日一早,展越被一阵刺耳的鞭炮声吵醒。
      “这都过年了啊……”展越睁开眼,失神地看着天花板,揉着眼睛,“今天没去陪老爷子,也不知道他晚上会不会来梦里揍我。”
      高洋早就醒了,醒来无事就画一幅雪景的速写。他看见楼下有一处给老人下棋用的青石桌凳,顶上盖着雪,下面露着灰青,凳身上有些模糊的石刻,旁边有些枯萎了的月季枝桠,高高低低插在雪里,觉得颇有意境,就画了下来。
      听见展越的声音,他把画放在桌上,回身坐到展越床边,道,“回了江州,我陪你去。今晚给他烧点纸钱,元宝,还有香烛蜡烛,那些我都买好了,你不用操心,我都记着。”
      “……你tmd”展越鼻尖一酸,“你怎么这么好啊!”他熊抱着高洋,呜呜地哭了起来。
      高洋哑然失笑,已经习惯了展越这种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风格,也不管他把眼泪鼻涕都擦在自己身上,任由他抱着,无奈笑道,“大过年的,大早上的就哭成这样。”
      “喜极而泣。”展越埋在高洋颈窝里,瓮声瓮气,“不行啊?呜哇——!”他故意哭得更大声。
      高洋只能叹气,大过年的不想做暴力的事情。
      按照这边的惯例,在大年三十的早上要先去祭拜一下家里去世的亲人。
      余师英为了让冯平平跟张汉闻能晚上回自己家吃年夜饭,就把团圆饭安排在了中午。她也起的很早,略微打扮一番后,将高子诚的灵位摆好,又拿着相框,反反复复地擦了好几遍。
      “子诚,洋洋今年回来了,咱仨多少年没有在一起过年了?”余师英给高子诚上了三炷香,又点了根烟放在一旁,她看着高子诚的遗像,回想起与他相遇相伴的过往,心里一阵一阵地难受。
      “你追我那会儿,要拉我的手又不好意思,你就问我‘能不能拉一下你的手?’我当时虽然骂你傻,但心里觉得你这个人可靠,知道尊重女人。当时科里那个小马,大家都嫌她难看,不跟她讲话,但每次她找你请教工作,你都好耐心地一遍一遍地讲,就像给洋洋讲作业一样。我就想,这男人嘴是笨,但不要紧,他心善,有耐心,又不势力。我这人眼里揉不进沙子,否则我当年也不会就跟了你。”
      余师英说着说着,眼泪就扑扑簌簌往下掉,她嗔了一声,美目通红,眼神却又凌厉起来,她盯着高子诚忧郁而俊秀的脸,“你就是太不争气了,40岁都没活过就死,你但凡硬点儿横点儿,小鬼也不敢带你走,它怎么不带吴刚?怎么不带吴家俊?怎么不带那些贪污的,x骚扰的坏蛋?因为他们恶!他们比恶鬼还恶!鬼都不敢欺负他们!”说到最后,她一巴掌拍在桌上,把高子诚的灵位拍地晃了三下。
      叮咚——门铃响了。
      余师英赶紧擦了擦眼泪,对门口喊了声来了,快步走进卧室,重新描好了眉毛,补了点口红,又打了点粉,把脸上的泪痕掩藏。
      一开门,她看见展越大大的笑脸,接着傻里傻气地递上一个红包,入手一摸还挺厚,估摸有万把块。
      “阿姨!新年快乐!来个红包!”展越笑嘻嘻道。
      “啊……这……不行不行!”余师英又惊又喜,她开口拒绝,又让开一条道让人进屋。
      接着张汉闻也进来了,高洋走在最后,进屋关上门,没说话也没看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红包递上去。
      余师英接过高洋的红包时,差点又要哭了。
      “嘿,阿姨,你怎么还哭了。”展越给余师英递纸巾,一本正经安慰她,“难道是嫌我红包给少了?”他一摸口袋又掏出一个拍在桌上,豪气干云,“这本来是要给高老师的,不过我给了他,他也会给您,所以您也拿去吧。”
      余师英破涕为笑,一边抹眼泪,一边轻轻戳着展越的脑门儿,“臭小子都是你,让阿姨又哭又笑,阿姨刚画好的妆又花了,今天好好灌你几壶。”
      高洋在灵位前给高子诚上了三炷香,继而走到余师英旁边,轻轻敲了敲椅背,附耳过去道,“有个事,”说完就先行往卧室走。
      余师英放下茶杯随着高洋进了卧室。
      “有事儿啊?”她小声问。
      高洋不爱绕弯子,他直截了当道,“我爸去世那晚,吴刚在不在?是不是他故意找来的陪酒?他想害你们,还是想抓你们把柄?还是他对我们教训吴家俊的事情耿耿于怀?”他看着余师英,“从昨天说吴家俊你就不对劲,是不是有这个原因?”
      余师英懵了。
      她差不多十年没听过高洋一次性跟自己说这么多字了,以至于到最后几乎没去听高洋究竟在说什么,她看着儿子的脸,看着儿子因为身高太高而不得不低下头跟自己说话的身型,看着他忧心而焦急的眼神,听着他吐字清晰,沉稳有力的声音。这一刻,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日日夜夜出现在她梦里的身影,醒来却已经过去了好多好多年。
      “我……”她说不出话,喉咙像刀割一样疼。
      高洋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见余师英仰头看着自己,神情带着隐隐的震惊和哀伤,仿佛是自己在逼问她,把她问的不知所措一般。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缓了缓气息,避开余师英悲伤的眼睛,低声重复道,“有吗?真的吗?你……你告诉我吧。”
      良久,余师英低下头,“哎,你咋还惦记这事儿呢。”她叹了口气,“你上次回来的时候,我也说了,那次我的责任最大,是我逼着子诚去嘛……那天要是我一个人去,那吴刚就算找一百个小姐,也没你爸什么事儿啊,哎。怪我,还是怪我……”
      看着余师英的神情,高洋把手伸进口袋里。他好想能摸出一根烟,可下一秒又意识到,今天在来的路上,特意把烟留在了宾馆。
      在开门出去的瞬间,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手停了一停,侧过脸,对余师英道,“我昨天看见胡二娘了。”
      “二姐?”余师英埋怨道,“你这孩子,没乱说话吧?上次那样对人家,道歉了吗?她说什么了吗?”
      高洋背对着余师英,余师英也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看见他握着门把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送,反反复复好几次,终于开了口。
      “她让我好好对你。”高洋说完,拉开门出去了。

      客厅里,此时已然多了一重热闹的声音。
      冯平平上午带着张采薇去公园看演出,这时候刚回来,张采薇穿了件小红棉袄,带了个小红帽,小脸也冻得红红的,可一听见楼下的炮仗声,还是激动又兴奋地在家里蹦来蹦去。
      “都来了啊!”余师英从房间里出来,她整理了一下仪容,招呼着所有人聚到高子诚的灵位前,“鞠个躬吧,完事儿就可以吃饭了。”
      她正了正神色,拉过展越,看着高子诚的遗像,“子诚,这回来了两个生面孔,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拍拍展越的肩膀,“这是展越,上次救过我的孩子,洋洋在江州的朋友,这孩子命苦,从小被爹妈给丢了,把他带大的老爷子前不久也去了。他比洋洋小几岁,我跟他说,要是不嫌弃,就跟咱们家洋洋当个兄弟,以后就当这是自己家。”
      展越被余师英这么一番情真意切说的不好意思,于是认真点头,弯腰90度,对着高子诚的遗像,“叔叔好。新年快乐。请多关照。以后您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您就是我爹,谁敢欺负您儿子,我帮您揍他。在江州,但凡有我一口饭,就铁定有他一口汤,脏活累活都我干,工资他保管,还有……还有……那个。。”
      天地良心,展越这番话绝对是发自肺腑,可他对着高子诚,一方面尊敬,一方面紧张。可他也是也是上过企业家云集的宣讲会的,当着一众大佬也不怎么紧张,开口就是行云流水,提问也是对答如流。
      可此时看着高子诚的浓墨一般的眼睛,展越却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又想表达自己会好好表现,又怕说太过不合时宜,又不想打马虎眼,最终说成了四不像,颠三倒四,啼笑皆非。
      在场几人都是憋着笑,最后余师英实在忍无可忍,一边笑弯了腰,一边握着拳头捶打展越,对高子诚说,“我一看见他就想笑,这小兔崽子,嘴上没个把门的,想笑我也想揍他?”
      余师英手重,展越昨晚跟高洋亲热一夜,身上还酸痛呢,被余师英打得左躲右闪,最后只能躲在高洋后面,高洋嗤笑一声,没理他。
      余师英看了看高洋,将冯平平拉到了高子诚的灵位前。
      高洋心里咯噔一下。
      “子诚,这是冯平平,冯主任的女儿,医学博士,可有出息了。”
      随着冯平平给高子诚鞠了一躬,余师英接着说道,“冯主任之前就让我给平平找个对象,可是我这人眼高,觉得谁家小伙子都配不上她。前段时间平平毕业回来,冯主任让她来给我帮帮忙,她一看我书房里洋洋的毕业照,就说记得他,还问我他在哪,结婚没。因为我之前一直没提过,主要是觉得也配不上她……”
      “阿姨……”冯平平低下头,脸红着捏了捏余师英的手,余师英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正要闭嘴,却看见冯平平脱开自己的手,站到高子诚面前,又鞠了一躬,“子诚叔,咱们认识快二十年了,我也不跟您见外。”她回头看了高洋一眼,继续道,“以前我在学校就知道高洋哥,但那时候觉得他有点凶,不好惹,虽然喜欢他的女孩很多,可我是没什么感觉。但是这次他回来,我一看见他,就觉得他和以前不太一样,有一种很沉稳,很可靠的感觉。”
      她想了半天,恍然大悟般看着高子诚说,“别说,还真和您年轻的那会儿有点像!”她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阿姨说他好久没回来了,今年我回来,他也回来了。您说,这是不是缘分?
      高洋听着冯平平的话,期间好几次觉得不对劲,又没好打断的理由,直到听见这句,顿时手就凉了。
      “不行。”他赶紧上前,拉开冯平平,郑重其事地看着她,“平平,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展越一直站在高洋后面,他更敏锐,冯平平一开口,他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他听着冯平平的表白,也认真地点头,对这份勇气和坦诚表示全盘的认可。
      “啊?”冯平平也没想到高洋这么直接,她捂着嘴,哭笑不得,“我被拒绝了???”
      “噗……”展越被冯平平的反应逗笑,本以为她会哭着跑走,或者怒气冲冲地争执起来什么的,看来是自己戏太多了。
      他虽然看不见高洋的脸,可光是想就知道高洋绝对不会笑,因为他是个认真的人,这种时候,肯定是在想应该解决方案。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张采薇,她明显是站累了,蹲着吃着小手,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好像啥也不懂,却又好像早就明白。
      “高洋,人家小姑娘在这,你这么这么说话?我以前都是怎么教你的?你有没有教养?”
      看来,余师英没有给高洋思考的时间,她开口就是机关枪,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见高洋不说话,火气更上一层,“到底咋了?你到底有对象没?你要是有你就说明白,别耽误人家姑娘。到底有没有?啊?啧,你说话啊。我都一把年纪了,不求你在我身边,不求你给我养老,我就希望有个人陪陪你,我也是当妈的啊,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这点心愿有错吗?你连这都不能稍微理解理解我吗?我原本还指望能抱孙子呢,我……”
      她看着高洋,高洋也在看着她,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难过,她被这神态吓到,顿时语塞,高洋随之转身,直直对着高子诚的遗像跪了下去。
      “我C……”展越脑子轰得一声就炸了,他知道这一刻还是来了,来的猝不及防,来的动如雷震。
      高洋连磕了三个头,接着直起腰,脸色苍白如纸,“我理解你们,可我不能结婚,不能让你们抱孙子。”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看高子诚,又看看余师英,最后转头看向展越,征询最后的意见,“能说吗?”
      箭在弦上,展越当然点头。
      高洋跪在灵位前,他直起半身,仰头看着余师英,神色有隐忧,可声音却很坚定,“我是同性恋,我跟展越在一起很久了。”
      “以后也会在一起。”他补了一句,低下头,“对不起。”
      他说完,眼睛也红了。
      余师英身体一软,当场晕了过去。
      “妈!”高洋大惊失色,他接住余师英倒下的身体,脸色从苍白转为惨白,他连喊三声,“妈!对不起!”
      展越原本还有一丝丝感动,见此情景,膝盖一软,当场也跟高洋一样跪下了,不过是吓跪的。
      “阿姨!你醒醒!你要孙子吗?我上孤儿院给你抱去!您要男的女的?要一个还是两个?您先醒醒,哎哟喂,别吓我……”展越吓跪了,他语无伦次,声音都带哭腔了,“阿姨……我没这功能啊,我C,要是能生,我给你生啊……”。这要是给阿姨气出个好歹,自己可造了大孽了,展越心想,可此情此景,还有第二条路吗?他伸手摸手机,急道,“谁有手机?打120!”
      “打什么120?闪开。”
      一声冷静果断的女声,凝聚了慌乱的氛围。
      冯平平推开展越和高洋,撸起袖子,“我就是医生,别慌,都冷静。有我在,阿姨不会有事。”她边说,边探余师英的脉。
      半晌,虽是轻轻松了口气,可手里也没停。她娴熟地将余师英头部放低,打开衣服拉链,抬起头指着展越,“你,把窗户打开!”
      “好嘞!”
      一阵冰凉而清新的空气鱼贯而入,冯平平将拇指按压在余师英百会穴和合谷部位,分别按压多下之后,来到人中,用力掐了两下,又甩了甩手,咕哝一句,“费劲,没带针。”
      她起眼,看着高洋、展越和张汉闻,神情犹疑,乌黑眉毛渐渐蹙起,是因为她正在判断谁来按压女士的穴位比较合适。
      高洋看见冯平平的手停在余师英的百会穴,即刻反应过来,“我来按,你说在哪里。”
      冯平平把指向余师英头顶,又指了指手上的合谷,嘱咐道,“使点劲儿,别按断了就行。”
      良久,余师英紧闭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了。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视线朦胧中,她看见高洋焦急的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抬起手,想抹平儿子眉头间深刻的竖纹,下一秒,却感到身体轻了一轻。
      原来自己躺在儿子的怀里。
      两行清泪自她眼角滑落。
      “我以为我再也听不到你喊我妈了。”余师英捂着脸失声痛哭。
      嘭!噼里啪啦——!窗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连绵不绝的烟火和鞭炮声,以及孩子欢呼雀跃的嬉闹声。
      一阵浓郁地饭菜香,自打开的窗户中流淌进来。
      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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