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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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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萨然之前被曹珩算计吃过假的金九丸,何若风提醒她这药金贵,不会有人舍得用在她身上。吃一堑长一智,她现在了然,不过是宫承义吓唬她的手段而已,当下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吞下。
“你竟然知道这毒药?”宫承义有些好奇。
萨然点头。
“那想必你也知道,如果不按时吃解药会怎样?”
“知道,噬心蚀骨的疼,每天都多疼一个时辰,最后五脏俱损,七窍流血,活生生疼死。”萨然答得十分认真。
“很好!宫拜,明天让她自己骑马吧。除了放哨的,其他人赶紧休息。”宫承义安排完,自己窜上了一棵大树,斜靠着树杈闭目休息。
萨然想提醒宫承义,很多猛兽善于爬树,所以在树上过夜并不安全,但想了想,终是没有开口。她知道说了宫承义也不会听,若真有猛兽吃了他,也许自己也就重获自由了,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用树枝挑了挑火堆,将火挑得更旺些,推了推身旁的宫拜,不死心地询问:“我去打几只兔子?”
宫拜左右瞟了两眼,凑到她耳边,小声回她:“打什么兔子,别总起幺蛾子。等一会儿大伙都睡了,我给你块干粮,你偷偷吃了,就赶紧睡吧。”
萨然觉得宫拜这个人,除了给人点穴的时候比较讨厌,其他很多时候,还将就着算是能处。
等吃完宫拜偷给她的干粮,她在火堆旁躺下眯了半晌。感觉众人好似已睡熟,甚至宫拜还打起了呼噜,她当即睁眼,见放哨那人面朝京师的方向,并不太关注火堆这边,便悄悄起身向马匹靠近。
她找到白天和宫拜同骑的那匹马,亲昵地摸了摸马鬃,见那马儿好似把她当成了熟人,并不排斥,她不再犹豫,解开束马的绳子,翻身跃上马背,使劲夹了几下马腹,握紧缰绳,策马驰入了漆黑的夜幕。
宫承义并未派人来追她。夜色深深,萨然纵马不辨方向地向前急奔。
忽然那马儿一脚踩空,一个趔趄将萨然甩下了马背。萨然就势在地上滚了几滚,觉得全身散了架似的,酸痛得厉害。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使不出力,仰躺在地上,抬眼看见了满天的繁星,与在部落时见到的一般无二,不禁心下一松,便放纵地躺在原地,望着漫天星河发呆。
萨然不觉睡去,醒来时天已大亮。身旁的草地上露水重重,打湿了她的头脸,而那骏马颇通人性,在她身边闲庭信步地啃着草,并未弃她而去。
她想起身,可睡了一夜,力气却并没有恢复,四肢仍是无力。她简单地活动了下筋骨,隐约感到一丝疼痛。看来她昨夜被甩下马,摔得不轻。
她缓了缓,又试着发力起身,不但筋骨更疼了几分,胸口也变得憋闷不畅。额上冷汗细密渗出,渐渐口干舌燥,似有无数的蚂蚁穿过皮肤,钻进了她的身体,啃噬着她的骨头和脏腑。
嘴唇被她咬破,鲜腥的血充斥着口腔,疼痛却不能因此缓解半分。她在地上翻滚,哑着嗓子嘶吼,实在无法忍受这噬骨蚀心的巨痛,恍惚间看到一块石头,不顾一切地伸头向那石头撞去。
即将撞上的一瞬,她被人拉住,那人熟练地在她身上点了两下,又是点住了定穴和哑穴。萨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任那锥心蚀骨的疼痛没有尽头地折磨着自己。
双眼被泪水和汗水蒙住,看不清来人是谁,她也顾不得理会来人是谁,只觉得似有无数的小锤,杂乱无章地重重敲击碾压着她的每一寸身体,让她痛不欲生。
时间仿佛凝结一般,身体的痛好似永无止境,疼得萨然五脏六腑痉挛般抽搐。她头脑一片空白,冷汗汩汩而出,湿透了衣衫。
过了一生般漫长的时间,疼痛终于一点点退去,她轻轻舒了口气,涣散的眼神渐渐重新聚焦,意识慢慢归位,认出了丈余外抱臂站着的人是宫拜。
他缓缓走到萨然身前,蹲了下来:“少主知道我昨晚给你吃的了,罚我来给你送解药。他让我一定等到毒效发作完,你疼足了两个时辰,才能给你吃下解药。否则他就也赏我一粒金九丸。所以,你别恨我,我也是没办法。”
萨然听说他有解药,根本不想再听他啰嗦,只想他能赶紧把解药给她服下,可因被点了穴道,只能用哀怨乞求的眼神直直地望着他。
“你想吃解药,是不?那以后可不能再跑了,听少主的话,乖乖的。”宫拜啰哩啰嗦个没完,萨然不满,心想自己以前怎会觉得他还能处,简直和宫承义一样的讨厌。
但为了赶紧吃到解药,萨然只得拼命地朝他眨眼,表示对他所说的话十分赞同。
宫拜终于将解药送入了萨然口中,还贴心地帮她解了穴。
萨然已被折腾地没了力气,虽服下解药后,疼痛快速缓解,却仍是无法起身,只得和一滩烂泥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
又过了半晌,她身上的冷汗被夏风吹散,衣衫也渐渐干了,力气恢复了一二,才晃晃悠悠地勉强站了起来。
“你还想跑吗?”宫拜挑衅地问。
萨然有气无力地轻轻摇头,腿一软,又跌坐到了地上。
宫拜不再多言,将她抱上马,与自己同骑,策马再去追赶宫承义。
之后因萨然知道了那毒药的厉害,变得乖觉听话,宫承义便让她单独骑乘一匹骏马。
一行人又急行了几日,野外风貌渐变,绿树渐稀,河水渐少,砂石荒地渐渐成片。
宫拜支吾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向宫承义询问:“少主,您这是要去平城?不回安府了?”
宫承义不答,只扬鞭催马冲到了前头。马蹄踏过干燥的砂石荒地,扬起遮天蔽日的厚厚沙尘,似起了一场小小的沙暴,迷呛得后面的人睁不开眼。马不停蹄,飞沙走石在马后亦是不断涌起,携着团团沙尘,一行人随着宫承义向着名不经传的小小平城奔去。
平城城池遥遥在望,迎面亦是一团沙尘飞速靠近。
宫承义勒马,嘴角微弯,原地静候来人。
对面来人不过两骑,为首一骑,策马行至距宫承义一丈远处,才勒马站定。那人一身戎装,铠甲厚重,头盔遮住了大半张脸,面上裸露处,除了眼睛皆糊着黄黑的沙尘,看不出原貌。但那唯一可见的双眸,却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阿义,竟真的是你?”那人开口,是一把利落爽脆的女声。
宫承义眉梢眼角,笑意融融,望着对面风尘仆仆的女将,亲昵答道:“阿姊,是我。”
“你年初才继任了安府副总兵之职,不在安府驻守,怎得来了平城?而且还不是从安府过来的,你又在胡闹些什么?”那女将开口,对着宫承义劈头盖脸地严厉训斥,并未如他那般亲昵喜悦。
宫承义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眉头微微蹙紧:“阿姊,我在你眼中做什么都是胡闹?”
“那你为何会在此处?”
“想阿姊了,来看看。”宫承义眉头展开,缓缓开口。
阿姊沉默半晌,再开口时,语气软了下来:“阿姊在平城很好,你莫要惦念。”
“阿姊瘦了。”宫承义策马向阿姊靠近,深深地凝望着她,毫不遮掩眼中的心疼。
阿姊神情一松,释然地淡笑:“阿义,你也瘦了。”语气是如母般慈爱的关怀。
“今晚阿姊下厨,做你最喜欢吃的醋鱼,可明日你得赶紧回安府。”阿姊温声劝着,怕他执拗,不厌其烦地向他讲着道理,“若被别人知道了你擅离职守,总督追究起来,虽因着爹的关系,他不会砍你的头,但卸职治罪,你定是难逃一劫。”
宫承义难得的恭顺,笑着点头:“我听阿姊的,明天回安府。”
阿姊闻言,满意地调转马头,与宫承义并行着回平城。
宫承义疾驰了一路,此时却是随着马儿轻步慢行,走得甚是缓慢。
“破云呢?”阿姊发现宫承义的坐骑虽也是骏马,却不是平日里他最爱的那匹浅金色的汗血宝马,好奇地轻声问他。
宫承义满不在乎地随口回道:“砍了。”
阿姊蹙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终是没有开口,只是神色变幻,暗自叹了口气。
迎面又有人策马疾驰而来,行至近前,来人勒马站定,亦是一身铠甲,是位全副武装的将军。
将军手中提着长/枪,横马挡住一行人的去路。他一见宫承义,当即将长/枪从腋下提起,直指宫承义,厉声喝道:“休想踏入平城!”
阿姊策马上前,伸手握住将军的长/枪,冷声质问:“阿义不过是来看她的阿姊,有何不妥?”
“宫芸,你可知他做了什么?”将军神色凝重地望着她,急声解释,“我刚收了消息,他劫掳民女,从京师逃过来。我若让他进了平城,岂不是犯了包庇之罪。他是你弟弟,我今日可以当作没见过他,放他这一马,却万不能让他入城。”
宫芸闻言,回头凝目,一一扫过众人,目光停在了萨然身上,她面色骤然严峻,指着萨然,向宫承义喝问:“她可是你掳来的民女?”
宫承义并不隐瞒,坦然应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