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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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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换了我的信?”萨然没接宫承义的问话,反客为主,开门见山地直问道。
宫承义径自下床,将屋内的烛火点亮,又顺手倒了杯凉茶,一口饮尽,才慢条斯理地坐下来,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半眯着眼睛打量她。
见他下床,萨然赶紧向后挪了挪,但她被点穴了半个晚上,全身酸麻,一动那酸痛感加剧,不禁呲牙咧嘴地倒吸了口气。
“什么信?”宫承义冷声问。
“就是给于编修的信?”
“于编修?”宫承义皱眉凝神想了片刻,讥诮道,“一个小小的编修,我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那信怎么了?写了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萨然不答,只是盯着烛光下他的神色细瞧,想分辨出他所言的真假。
“那信与我有关?”宫承义见萨然不答,却难得地没有不耐烦,只是连声追问。
萨然摇头:“信里应该没有提到你。”
宫承义点头,忽然脸上邪魅一笑,显出几分满意的神色:“其实你身上的那封信,我看过,确实没有半个字提到我。你还算老实,没有欺瞒我。”
“你到底有没有换了那封信?”萨然又问。
宫承义冷笑:“与我无关,为何要做这无用之事?”
萨然听他否认,却仍是迟疑,不知是否该信他。
宫承义并不在乎萨然的反应,只是垂目继续把玩着那只茶杯,片刻后停了下来,将茶杯攥在掌心,眼神渐渐狠辣起来:“我这个人,最恨的就是欺骗,凡是欺骗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茶杯在他掌中随即被捏得粉碎,萨然看得心惊,没想到他的功夫竟是如此了得。
“说!你怎么摸到我床上的?”宫承义面色陡变,上前揪住萨然的领口,脸距她不过寸余,杀气腾腾地问道。
萨然想起了那茶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脑袋向后仰着,尽力拉开和他的距离,如实回答:“我被一个带黑面具的人绑了,他先把我带去了一个地方,然后又把我扔在了这儿。”
“黑面具?”宫承义念叨着,抬眼又盯着萨然的眼眸确认了片刻,终于松手放开了她,“这人来去我都毫无察觉,要取我性命轻而易举,他这是在向我示威?还是警告?他把你先带去的地方是哪里?”
萨然摇头。
宫承义嫌弃地白了她一眼,收敛了骇人的杀气,面朝萨然,席地而坐:“你把今晚的事,细细讲给我听。”
萨然点头,毫不隐瞒地把当晚被黑面具绑了的经过都告诉了他。
“屏风后面是个高瘦的年轻男子?和他一起的,是个和善老头?那老头可有胡须,声音是否尖细?”宫承义追问。
萨然摇头:“他们俩都没有说话,那个老头没有胡须。”
“黑面具从屋顶来去?”
萨然点头。
宫承义立时起身,推开萨然所说的那扇窗,借力窗框跃上屋顶,几声脚踩瓦片的脆响渐去渐远,似去追赶那黑面具。
萨然回想黑面具扛着自己走在屋脊上时,没有半点儿声响,轻功显然远在宫承义之上,此时又过了许久,萨然猜他根本追不上黑面具。
没过多久,宫承义折返回来,也不进屋,只是快步奔出了院子。又过了半晌,却是宫拜推门进来,不由分说拽起萨然,扛上肩头,转身向外走。
萨然不依,让他将自己放下来。
宫拜也不多言,伸手又点了她的定穴和哑穴。萨然颓然趴在他的肩头,不禁又愤恨地暗自发誓,一定要学会解穴之法。
半晌后,萨然面朝下,被横着扔到了马背上,宫拜上马,立时挥鞭策马疾驰而去。不久驰到一处偏僻的城门,城门大开,待他驰过才悄悄关上。
又快马加鞭地行了半个时辰,天边渐渐显出鱼肚白,二人终于追上了宫承义一行。总共五六人,每人各乘一匹骏马,还带着换乘的马匹,是要快速奔逃的模样。
宫承义策马疾驰中,转头高声向一名随从发话:“你去前面找一条无人的荒道,天亮就没法再走大道了。”
那随从应下,连甩了几下马鞭,跃出队伍,向前飞奔而去。
萨然在马背上颠得难受,努力回想之前是如何冲开穴道的,蓄力重试了数次,却都无法成功。最后整个人都觉得快被颠散架了,头朝下控着更是眩晕胀痛,只得放弃了冲开穴道的尝试。
那前去探路之人一路留下记号,一行人顺着记号,没过多久就改了路,纵马拐入一片荒地。宫承义又对一人高声吩咐:“把我们的印迹抹去,再探探追兵的情况。”那人得令,掉转马头飞驰而去。
天光渐起,因日出东方,萨然以此为参照,看出了一行人策马正向西北方去。
她回想着被曹珩绑出来后的行迹方位,以及后来和宫承义去京师的行路方向,辨出她的部落所在的那片山林是在京师的东方。可现在他们向京师的西北方向走,一东一西,离部落越来越远了。
荒地无路,比大道难行许多。
萨然伏在马背上,被颠簸得生不如死。想她下山前是能猎鹰伏虎的铮铮猎手,现在却成了终日被劫持绑架的柔弱人质,哀伤渐浓,心中凄然,又是一口鲜血呕出,四肢缓缓恢复了些知觉。
她没有声张,暗自蓄力,偷偷观察,趁着宫拜不注意,头向下猛扎,犹如一只泥鳅,“刺溜”滑下了疾驰的马背。多亏那马儿训练有素,见有人坠马,扬蹄避开,才没有将萨然踩伤,却差点儿没将宫拜也甩下马背。
宫承义策马未停,只向宫拜大喊:“快点儿赶上来!”带着另外几骑迅速消失在了丛丛荒草的前方。
宫拜勒马,焦急地四处张望,刚刚萨然坠马之处,荒草蓬乱,却不见了人影。这荒地里遍野是一人多高的长草,人伏在地面被长草遮得严实,若不动,很难被发现。
宫拜握着缰绳,拉着马原地打转,嘴里吓唬地喊道:“死丫头,你再不出来,我可就放火把你烧出来了!”
萨然猫在草丛中,窥探着宫拜,知道他们一路行得慌张,是担心后有追兵,所以怕浓烟引来追兵,他是断然不敢放火的。但她也不敢跑,因此时无风,荒草静立,她若动,则立时暴露了位置。不过萨然不急,她知道宫拜耗不起,若他在此处耽搁久了,赶不上宫承义事小,被追兵撵上可就完了。
宫拜见吓唬不见效,当即策马在荒草中肆意无序地乱跑,手中长刀左右挥砍着,想以此逼出萨然。
萨然初坠马时,顺势滚了很远,又觅得一处坑洼,当即躲了进去,并将四周伏地的枯草盖在了身上。见宫拜篦子式在荒地中砍草搜人,她埋头,将自己紧紧贴在坑底不动。
宫拜的长刀在她头顶划过,却只是砍了更多的草盖在了她身上。而他□□的骏马下意识地寻着平地走,避开了坑洼,竟让萨然得以躲过了马蹄的踩踏。
宫拜知道,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潜在这荒地中,却一时焦躁,思路不畅,没了有效寻人的手段。眼见着太阳升起,天光大亮,只得无奈地高喊:“算了,放过你了!死丫头,你可要记得我这份恩情,来日一定要报答啊。”说完,果真毫不迟疑地策马向着宫承义离去的方向追去。
萨然担心有诈,又趴了半晌,见四周除了荒野中的虫鸣鸟啼,没有半点儿人声,才终于放下心,从坑底起身,向着与宫承义去向相反的方向狂奔。
忽然斜里窜出一匹骏马,拦在萨然身前,那马上端坐之人正是宫拜。他惧怕宫承义,怎敢空手而归,情急之下想了这个笨招,却没想到萨然比他还笨,毫无悬念地中了他的埋伏。
宫拜一甩马鞭,将萨然捆住,刚想将她拉上马背,就听她着急地大喊:“且慢,商量个要紧事儿!”
“你要出恭?不允!”宫拜素来没有怜香惜玉的觉悟,自问自答地打断了她。
萨然白了他一眼,怕他再给自己点了哑穴,赶紧抢着说:“我配合着和你回去,可你能不能别让我伏在马背上,难受得要死,还有能不能别点我的穴道,我保证不说话,也不乱动!”
宫拜眯眼瞧她:“哼,女人的话,不值得信,没得商量!”但最后他还是做了点儿妥协,让萨然骑在马上,只是依旧点了她的穴道。
这一耽搁,二人快马加鞭地追了大半天,才终于追上了宫承义。
宫承义转头狠狠地剜了萨然一眼,吩咐左右:“不许给她吃的,饿她一天一夜,看她还有没有力气折腾。”
一行人疾驰了一天,入夜,探子回来复命,说是没有追兵,宫承义才下令休息。在野地里生了堆火,众人凑合着吃了些干粮,当然没有萨然的份。
穴道过了时辰,就自行开了,宫拜没顾得上补点,萨然却忍不住开了口:“我帮你们打几只兔子烤来吃吧?”
宫承义瞟了她一眼,从身上拿出个小药瓶,倒出一粒药丸,让宫拜给她吃下。
萨然挣扎着躲开:“这是什么?”
“金九丸。”宫承义并不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