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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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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了一呆,问,“为何会痛苦?对你好也有错?还是你怕我如那些个纨绔浮华的子弟般,贪一时乐趣,日后便负了你?”
我摇头,可眼泪如珠断线,他从怀中掏出帕子,替我拭泪,“我见过的女子数不胜数,何般姿色,何般模样都有,她们心中所想所不想的在我眼中,不用细细斟酌也能看透。”他顿了顿,“可是你,我纵使能摸清你脾气与习性,却始终无法看透你的心与你的思想……就如在梨园中与你初见,明明有张让人嫉妒的脸,却要把自己扮成男人模样,要知道,那些身份低微的女子唯一的出路便是嫁个身份高等的人,日后才有保障。以你姿色,完全可以嫁到王府贵胄之中。但你似乎对我们这些人不屑一顾。呵,我常感好笑,觉得你是个即有趣又危险的女子。一开始我以为你入四弟府中别有目的,但细细观察你一段时日,发觉你并没有任何异常举动,整日除了教习王妃弹琴,便于树下贪凉,不然就对着天空发呆。永远一副与你韶华芬芳的年纪不相称的淡漠表情。”
我怔怔望他,原来他一直在观察我,那些在那南苑无聊苦闷的日子里,他一直都注意着我的举动?
他好笑一声,摇了摇头接着说,“很奇怪,我居然有种想发,想要把你的心掏出来好好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整日想些什么?为何要扮成男人?但你今夜对我说的答案,居然是怕别人知道你是女子后对你太好,真是让人匪夷所思!穆尧啊穆尧,你真是越来越惹我好奇了,越来越想走进你心里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对你产生多大的兴趣?”
我摇头,“穆尧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想,是王爷一味的把我想的太复杂而已。穆尧说过,穆尧此生不想嫁人,所以不想领别人的情,因为我还不起,也还不了!”
他握住我双肩,目光炯炯看我,“我想知道实话!”
我一愣,满腹百感交杂,实话,叫我如何说实话?猛然推开他,我从地上站了起来,“穆尧想安静,不想夹入候门深地,这就是实话。请王爷你日后莫要再花心思于我身上,因为我没法给你什么!”
他双手一滞,怔在原地。我举步便朝前走,却又忽然停了下来,“穆尧可不可以,拜托,拜托你一件事?”
好半晌,身后才传来一声沉闷的回答,“你说。”
“请王爷,你莫要再与那和士开作对,远离皇宫,淡薄名利。穆尧别无它求,只此一劝,还望王爷珍重!”说完我大步跑开,再不回头。
孝瑜,请原谅我的胆小,原谅我的懦弱。我怕我有一日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会爱你爱的更深,那样,等你死后,我便会极度痛苦,我不想让自己那么痛苦,所以趁时间还早,趁我爱你还未有多深,忘了彼此吧,你那么优秀,等你相拥入怀的女子可以排着长队了,不用花心思给穆尧,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对穆尧来说,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守才是此生最大的幸福,若不能相守终生,倒不如尽早相忘,就让穆尧孤孤单单的过完一生吧,也好过那噬骨吞心的相思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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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恍惚惚不知跑了多久,忽见前方有两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来回移动,不免立即停住脚步,开始往其他方向跑开。
“穆尧,站住!”身后有人喝道。我浑身一颤,脚步顿住,却始终不敢回头看他。
他很快跑到我身前,奇怪问我,“穆尧,你怎么在这儿,发生了何事?”
“是啊,你们都怎么了?”旁边跟过来的河间王郁闷道,“你一出去后,大哥便寻你出去,后来我们几个吃饭挺闷儿的,夏阴说去寻你们回来,可半天也未见你们三个踪影,二哥等的焦急了,就说出去看看,可料刚一出门,便见夏阴梨花带雨般跑了回来,我们都吓坏了,问她怎么了,她什么也不说,只拼命朝我们摇头……”
“那夏阴怎么了?她有没有事?”河间王话语未落,我便急忙打断。
“没,没事,”河间王有些诧异我如此紧张,须臾又道,“二哥见她疲惫至极,就先陪她回去了。我们留下来等你和大哥!”
高长恭若有所思看我,我立即垂眸,不敢与他直视,半晌,才小心翼翼问,“那,那夏阴,有没有,有没有说其他的什么?”
“说什么?”河间王不解道。
“她什么也没说?”我诧异抬头,见河间王点了点头后,才彻底松口气,可忧虑却又漫入心头,夏阴此时不说是因为她受惊过大,一时间梳不清思路。若待她神思平静下来之后,会否将我身份之事告之他人?
不行,不行,寻个机会我总得要好好和她谈谈。
“穆尧,夏阴不是去寻你们了吗?为何你也不知?还是发生了什么?”高长恭忽然问道。
我暗自一惊,立即摇头,“我也不知,我没有见着她!”
“你没见着她?”河间王满脸愕然,我违心的点了点头,而高长恭的眼神更加深沉起来,但却没有再质问我什么。
正当我戒备之心松懈而下时,高长恭忽又问道,“大哥呢?他不是寻你去了?难道你也没见着他?”
如果再撒谎恐怕就不像了,想了想我道,“见着了,河南王爷说酒喝多了,浑身燥热……”语未完,心先窒,脑中陡然生出史书上所述那行字:烦热躁闷,投水而绝。我闭上眼,深吸口气,正欲再言,却忽闻夜中一人抢答,“穆尧说的没错,热的难受,刚好这后园有池塘,我在那边吹吹冷风!怎么都站这儿?”
我一怔,立即退到黑暗处,不看那人脸。
高长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河南王,最后笑了笑,“没什么,夏阴不知怎么哭了,二哥带她先回去了!我们留下来等你们,大哥要回去吗?”
河南王点头,“夜已至深,明日还得上朝,我们就回去吧!”河间王也点头称好。高长恭转头看我,“穆尧,你是要跟大哥……!”
“比赛已结束,穆尧也打搅了河南王爷好些时日,这就跟王爷你回兰陵府吧,好些日子没回南苑,我也挺想念冬暖和赵管家!”我抢道。
高长恭一愣,有些吃惊我回答的如此迅速,又转目看了看河南王,见他表情淡淡,遂对我道,“那好,我们这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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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颠簸,在黑夜中辘辘穿行。我靠在车厢内,目光盯视着自己的鞋尖,沉默不语。
“脸上的伤是如何得来的?”坐在我对面也一直沉默的高长恭忽然开口问道,打破一室静谧。
我“啊”了一声,立即抬头,“什么伤?”
他蹙眉看我,“你怎么了?从方才一直到现在,都心不在焉的!”
“没有啊,”我嘿嘿笑两声,“我只是郁闷今日比赛输给了广宁王爷,呵呵,呵呵,没什么事!”
他颔首,叹道,“我知道你心中难受。不过夏阴既然选择了二哥,自然有她之理,二哥待她甚好,你也就不必耿于心怀,好好祝福他们吧!”
我莞尔一笑,月色从窗帘间倾泻,柔中带有丝寒冷,一如我此刻的内心,“王爷,我们先别回府,穆尧有一事相求!”
“恩?”他抬目,疑惑看我。
“我想去趟广宁王爷府上,既然夏阴作此选择,我身为兄长,总要当面对她祝福才可安心!”
他目光炯炯,似有顾虑。我坦然一笑,“王爷是否连这点心愿都无法满足穆尧吗?”
他眼眸一闪,伸手挑起垂闭的幕帘对驾驭马车的家奴道,“暂不回府,往广宁王府一趟!”
清冷之风徐徐灌进,那家奴立即牵动缰绳,口中急“吁”一声,马蹄缓慢而下,侧目奇道,“转过前边的小道,便是王府大门,王爷确定现下转道而行?”
高长恭蹙眉,又朝我看来,我微笑回应,目光却渴求一般看他。他顿时了然,回眸对那家奴道,“去广宁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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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高悬,把黑暗的夜晕亮一大片朦胧缥缈的红光。
马车在广宁王府的大门前停下,立时有守门的壮汉上前恭身行礼,想来高长恭是常常来此,故而这些下人早就熟识了他的马车。
我随高长恭一起下车,高长恭举步便向里走,边问,“王爷可曾歇息?”
那壮汉答道,“王爷适才刚回府,此刻怕是还未歇息!”他话语未完,便见厅中急步走来一位老者,见高长恭,立即行礼,“不知兰陵王爷驾到,有失远迎!”
高长恭也不恼,对那老者笑道,“李管家言重了,不知二哥现在何处?”
李管家欲答,可眼光却忽然瞥向我,高长恭笑道,“李管家只管说便是,无须顾及其他!”
那李管家这才释然笑了,又朝我微微颔首,我立即恭身一礼,他笑看我一眼,迎我们入内,边说,“夏阴姑娘现下正哭泣不止,任何人前去也不见。王爷此刻正于西厢内安慰!”
我心中一紧,立即望向高长恭,高长恭对那老者道,“不知可否请李管家前去通传一声,说是我有要事见他!”
李管家犹豫半晌,遂点头道,“请王爷于前厅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通传!”
高长恭颔首,目送他远去。遂又有一名丫鬟将我们引入一间客房,上了茶,才恭敬退出。高长恭执起茶碗,抿一口,看我道,“夏阴为何哭泣,你一定知道罢!”
悚然一惊,我立即抬眸,正撞上他略带研究的眼,不由低声道,“穆尧,不知道。”
虽是垂目,可仍然感觉到他咄咄逼人之目光。气氛不禁凝固起来,我紧纂手指,不断吸气吐气,让自己保持最自然的状态。
他盯我半晌,见我沉默不语,忽而叹道,“罢罢,你不说我也不去强求,我只是希望你莫要再阻止二哥与夏阴,我二哥对夏阴很是情深意重,我不愿看他不快乐,你应该明白!”他语声虽轻淡,却隐隐透着不可抵抗之笃定。
我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却听他又说了声,“穆尧,这也算我对你恳求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