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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不喜欢去医院? ...

  •   程千安刚进教室后门就被发现了。
      他的前桌,孙轩旗,正在后门处跟另外一个男生笑嘻嘻地聊天,一转头刚好瞥见程千安单脚蹦到门口,卧槽了一声:“你咋了这是?”
      “下楼梯崴脚了。”程千安无奈道。
      “这样了你还来上培优?”孙轩旗啧啧称奇,“牛逼,我都不想来,烦死了这破培优……你可别蹦了哥,老惨了看着,就坐后面呗,反正周睿同桌也不来。”
      “他不会介意的。”周睿就是刚才跟孙轩旗聊天的男生。
      “要哪些东西,我给你拿。”孙轩旗边说边就往前面走去。
      “谢谢啊,不过不用了。”程千安歉意地笑了笑,“这也不远,我还是回自己位置吧。”
      孙轩旗回头看了他一眼,耸耸肩:“……行吧。”
      扶着桌子要比空地省力些,程千安把自己挪进座位的时候,教室里又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人,班上已经坐了快一半人,早到的本来在聊天的也都自觉回了座位,短短两分钟教室里的人声一下子沉寂下去,只有杂乱不齐的翻页声和书写声窸窸窣窣地叠在一起。
      越过椅子的时候右脚踝又杵了一下地,有点疼,但还能忍受。程千安连呼吸都放轻了,把自己塞进座位,尽可能安静地拿出练习册、草稿本和笔袋。他往旁边看了一眼,他的同桌罗颖莘的位置是空的。
      他们第一节课是自习,孙轩旗曾戏言说其实是想让培优老师多睡会。
      班主任陆康几乎是踩着上课铃进来的,一声不吭地坐在讲台后面,打开电脑。程千安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电脑屏幕后男人的脸色很沉,看起来一副精神状况不佳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世年离家出走的事。一想到这个程千安甚至莫名有点心虚。
      虽然昨晚上他跟路世年相处得实在是很不错,但从家长的角度来说,路世年……应该是一个很让人操心的“熊孩子”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察觉,陆老师抬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程千安赶紧低下头去,拿笔勾了一下题干。
      ……虽然他们的周末没有完整的两天,但作业可是两天的份量,他还有自己补添的课外习题册,得赶紧做完周末作业才行。
      殊不知,讲台上挂着两个黑眼圈的人民教师看着还在桌面界面的电脑屏幕,无声幽幽地叹了口气。
      路世年这死崽子……到底跑哪儿去了。
      他这天夜不归宿,不会真的是去找程千安了吧?!!
      ……
      自习课下,他们需要转移到阶梯教室上全年级一百五十个人的培优课程。程千安非常庆幸他们的教室就在阶梯教室隔壁。
      孙轩旗帮他拎了书包,他自己努力地蹦了进去,感觉左腿已经有点酸了。路世年说得没错,他真的需要拐杖。
      考虑到他右脚至今不能下地的程度,程千安不禁对这次扭伤的严重程度感到了担忧。
      接下来两个小时的培优课听得程千安昏头脑胀。尤其是涉及到竞赛题或者超纲题的时候,他只恨自己没有长出四只手来记解法和笔记,至于当场听懂……算了,还是自己下去慢慢研究吧。研究不出来也没办法,就当给脑子长长见识了。
      十一点半的下课铃响的时候,老师刚好精准地讲完一道题,宣布下课后就收拾收拾教案走出大门。身边的人陆陆续续起身,形成一道潺潺人流,伴随着交谈声和笑声往门外淌去。
      孙轩旗走的时候还问了一嘴程千安需不需要带饭。程千安礼貌地表示自己已经找了人帮忙,他也便左揽一个周睿右拽一个赵玮昊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偌大的阶梯教室只剩下零星的两三个人还坐在原处,彼此之间都离得很远。
      程千安低下头,正准备拿手机给路世年发个消息,却突兀地听到了一个声音叫自己的名字,吓得一把把手机塞进书包深处。
      “程千安。”叫他的是班主任陆康。他看着坐在桌后不知为何表情有点僵硬的学生,神情有些担忧,“我看到你好像受伤了?”
      “呃,嗯,对。昨天崴脚了。”程千安难得结巴了一下,“下天桥的时候走快了……”
      “你可以跟我请假的。”陆康问,“有没有去医院检查?”
      “嗯,没,没有。”程千安再次结巴了,但这次是因为看到陆康背后那阶梯教室的大门后面冒出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路世年看到陆康的时候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注意到程千安的眼神,慌忙摆手并做了个一个“嘘”的手势。
      在陆康转头之前,他唰地一下窜回了门后。
      陆康也是令人意外的敏锐,他注意到程千安的走神后立刻转过了头,边往后看边询问:“后面是有什么东西吗?”
      “没,我看有个同学刚上楼又下去了,不知道是东西拿掉了还是走错楼了。”程千安已经恢复了镇静,微笑道,“不好意思被分神了老师。我没去医院检查,因为感觉伤势挺轻的,也不太想耽搁培优……我准备去买个拐杖对付着。”
      “这样啊。”陆康不疑有他,注意力重新被转移到了程千安身上,“你跟家里人说了吗?”
      程千安一愣。这个他是真忘了。
      陆康看他表情顿时明白了,哭笑不得地掏出手机:“你这孩子,伤成这样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带手机了吗?没带用我的,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说一下。我觉得去医院做个检查还是必要的,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打给家里也没有用。他爸爸身有残疾,妈妈要在家里照顾他,家里的老人也都早早去世了,就算知道他受伤了,他远在市中心,最多也只能得到家里人的担心罢了。
      程千安垂眸顺目,没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只是礼貌地向老师道谢,接过手机拨打爸爸的电话。
      “你好?是陆老师吗?”接电话的是个温婉的女声,“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程千安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低声唤了一句:“妈妈,是我。”
      对面明显安静了好几秒,然后是有些诧异地:“安安?这是怎么了?”
      “爸爸呢?”程千安轻声问。
      “他吃过饭已经睡下了。”那头的女声依旧温温柔柔的,“安安怎么了?怎么突然借陆老师的手机给我们打电话?”
      “没事……下天桥的时候把脚崴了。”程千安抿了抿唇,“就是跟你们打电话说一下,没事。”
      “安安注意休息啊,该请假的时候就请假,我给你转点钱吧,买些药涂一下。”
      “……没事,不用了,谢谢妈妈。”程千安把手机还给老师。
      陆康接过了电话,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你好,是程千安妈妈对吗?是这样的,我今天看到程千安走路步态,觉得他还是有必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孩子不想去就不去了吧。”那头的女声分明柔和,却偏偏有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强势感,“多谢陆老师关心了,安安自己有分寸的。”
      “但是……”陆康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对面的女人已经歉意地表示她那边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必须得先挂了。
      电话嘟嘟的忙音中,陆康放下手机,神情凝重。他看向程千安,却见少年已经抬起头,熟练地露出一个礼貌而得体的笑容:“麻烦陆老师了,我真的没什么事。”
      陆康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至少去校医室看看,好吗?”
      程千安摇了摇头,还是那个挑不出错处的笑容:“真的不用了,谢谢老师关心。”
      陆康使劲搓了两三下额头,眉头打着结,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晚些时候我给你带对拐杖和药。你吃饭了吗?有人给你带饭没?”
      程千安这下真不知回答有没有。然而他犹豫的神色却造成了误会,陆康解释:“我本来就要去食堂吃饭,下午也还要回来管自习,你不用担心麻烦我什么的,更何况你自己确实也不方便。试着接受一下别人的帮助,嗯?”
      他拍了拍程千安的肩膀。
      程千安放在桌下的手指攥了攥,再次扬起笑容:“那我就谢谢陆老师了。”
      ……
      陆康前脚刚走,后脚路世年就狗狗祟祟地钻了进来,脚边还跟着一只步履敏捷的狸花猫。他目标明确地朝着程千安过来的时候,那只狸花猫也轻捷无声地窜了过来,跃至一旁的椅子上,懒洋洋地舔起了爪子。
      “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就想着来看一眼啥情况。”路世年拉开前桌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手肘倚着他的桌面好奇问,“他跟你说啥了?”
      “就是问我脚的事,让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程千安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了一口气,“陆老师要给我带饭,就不用麻烦你跑了。”
      他说完,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只跟着路世年的、叫做“妹妹”的狸花猫一直在注视着他,用那种似曾相识的充满敌意和警惕的眼神——就好像他和路世年初见那天。
      “少在这麻烦这麻烦那的。”路世年却好似毫无察觉,“教师食堂的饭好吃,多吃点,你太瘦了,我都怀疑你能被书包压垮。”
      “哪有这么夸张。”程千安收回视线,咳了一声,“我饭量挺正常的,吃不胖而已。”
      “可能是消化问题?你查过没。”路世年刚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哦,你是不是不喜欢去医院。”
      “嗯,医院……”程千安犹豫了一下,“感觉很压抑,消毒水的味道也很难闻。”
      这样的理由就足以让人连受伤后检查都不去做吗?
      路世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桌后的少年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只留给他一张安静而苍白的侧脸。睫羽垂落时,仿佛拂去了所有情绪,让一切想法都敛入眼窝的阴影里。
      路世年无端想起那手指扼住他腕骨时,冰凉得仿佛不曾拥有体温的触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不喜欢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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