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皇》linn

2、第一章

　　第一章

　　漫天冰凌，形容的正是尚宵城的雪景。

　　城中的百姓似乎少了昔日的热络兴致，早早便回家熄了灯。街上只剩下一些个有手好闲的纨绔子弟，饮酒畅怀，不知疲倦。窗外屋檐的雪似乎又积了些，看来又是一夜风雪。

　　说来这世上，最不怕寒冷的，除了兵家，怕是只有商人了。前者连死都不怕，何况是区区霜雪。后者以利益为先，有利可图又怎会错失良机。这不，雷君凡就是一例。

　　远远有一辆马车驶来，不消一会儿就到了一所高阔的府宅门前。赶马的汉子跳下车，上前敲了敲门，门内的人听到声音，立即跑了出来，迎到马车前。

　　总管打扮的人打开车门，他身后的两个小僮退到一边，见车内的人下来，立刻恭敬地喊着“少爷”。

　　对总管点了点头，雷君凡踏着雪向府宅走去。

　　“丑八怪，真难看。”

　　“就是，这么脏，恶心死了！”

　　“用雪球丢他！”

　　“对，看谁丢得准。”

　　府宅边的围墙暗处，几个小孩子围在一起，抓起地上的雪，捏成雪团就往墙根里扔。不知是谁丢岔了，一个雪球砸在雷君凡脚边，靴子都被沾湿了。

　　雷君凡抬眼向墙根望去，过分英气的脸没有表情，苍白的脸色更显出十足的戾气。总管与两个小僮登时被吓坏了，其中一个小僮的冲了过去，赶走了那群孩子。

　　“快走快走！敢在这里玩闹，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宅子，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小僮骂走了那些孩子，转过头，见一个人影缩在墙角，身上的衣服全湿了。看得他都觉得冷，小僮随口问道，“喂，你没事吧？”

　　那人听到有人对他说话，抬了抬头，只听眼前的人一声惊叫，想来是被自己的模样吓着了，立马把脸埋进臂弯里，藏得更加严实了。

　　“啊！这这……这……”那小僮口吃了半天也没回过神来，愣愣地跌坐在雪地里，忘了自己的衣裤已被雪水浸湿。

　　望着那个蜷缩在墙根里的人影，雷君凡不知不觉走到他跟前。

　　那人脏兮兮的，身上的粗衣被雪球砸湿了，冰冰冷冷地贴着皮肤，看起来单薄的可怕。及腰的长发编成辫子披在身后，不过这辫子十分凌乱，像是许久没有整理过一般。看这人应与自己差不多高才对，怎么就比自己瘦弱这么多。

　　雷君凡皱了皱眉。

　　那人被寒风刮得瑟瑟发抖，突然感觉手臂上传来若有似无的湿热，不禁偷偷抬头，瞟了一眼跟前的人。

　　好丑的疤。

　　雷君凡讶异，那人的左脸自眉角到下巴有一块奇大的浮肿，发紫浮肿上还带着一道粗长的暗红疤痕，想来应该是天寒，受了冻才开裂成疤的。而右颊虽无左颊来得骇人，但紫色的浮肿也着实让人吃惊。这也难怪方才小僮会惊声失态了。

　　看到雷君凡眼中的惊讶，那人迅速埋下头，不敢再看他一眼，默默地把身子缩得更紧。

　　雷君凡看着这个缩成一团的人，嘴边淡淡地勾起一丝弧度。不灿烂，但很真心……

　　不知过了多久，墙根里的人终于微微抬起头，想必刚才那人已经走了吧。一个自己望尘莫及的人。

　　望着天上漫天飞舞的白雪，纷纷扬扬的，一点一点落到他身上。他把单薄的粗衣拉了拉，再次缩回臂弯里，任由白雪将他埋没。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他不知道，不知道……他好像忘了很多东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迷迷糊糊间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愕然抬起头，他看到了刚才那个人。那个人递给他一碗饭和一双筷子，再把一件寒衣披在他身上。没和他说一句话就走回府宅里。

　　他看着碗中热腾腾的饭菜，眼眶有点湿润。也许这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吧。

　　雷君凡在站在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墙根里的乞人。

　　给他一碗饭吃，不为别的，只因为那人眼里，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清澈。在商贾行道中，这样的神色看是不可能见到的了。然而商人重利，那个人毕竟与他毫不相干。

　　看着那人把饭菜吃进嘴里，雷君凡毅然走进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