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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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刚蒙蒙亮，雪下了一夜，终于见晴了。
虽说时辰不早了，但冬天的早晨还是阴沉沉的。雷府的管家荣伯看了看这天色，赶紧吩咐下人打扫庭院。
依照惯例，君凡少爷过几日便会回本家过年，怎料前天突然收到传信，说雷洛少爷今天就到，这么匆忙，这可忙坏了雷府的下人们。纵使君凡少爷与雷洛少爷的关系并不融恰，但表面工夫还是得做足的，万万不可丢了君凡少爷的面子才是。
荣伯原本是专门伺候雷家老太爷——雷震东的，后来雷君凡年满十六，决定搬出本家。雷老太爷素来最疼爱雷君凡这个孙子，看雷君凡去意已决，只好划了一处名属雷家的府邸，也就是现在这座大宅给雷君凡，派荣伯过来为他料理家事。并给了雷君凡一家亏损严重的珠宝行，想借此机会磨砾磨砾这个孙儿。
没想到雷君凡接手不到半年，那珠宝行就弥补了巨额损亏，收支持平。一个月后，月有盈余。两个月后，门庭若市。现如今，这家珠宝行已成为天下最具盛名的珠宝行之一，光是一个城里，分铺就有四五家。为雷家挣足了脸面。
这可让雷老太爷乐得合不扰嘴，直夸自己有这么个好孙儿。
雷洛与雷君凡的是表兄弟，二人自小就感情不好。雷洛自身很有才干，却凡事都稍逊雷君凡一筹，这令雷洛很是嫉妒。自从东陵珠宝行一事之后，雷洛更是恼愤，立誓超过雷君凡不可，就连去年本家的过节宴都没去。这下子忽然说要过府，荣伯当然不敢怠慢，怎么说雷洛也是雷家的少爷。
“伍妈，今早的饭食备好了没？”荣伯站在厨房门前，问着一个面容和蔼的老妇人。
“好了好了，这就给少爷送去。”伍妈把放有饭食的木案交给旁边的小厮。那小厮立马急急地跑出门去。
荣伯见他跑得这么急，不免喊道，“雷平，你慢点看路！”
“知道了！”雷平答道，也见他放慢脚步。
无奈地摇摇头，荣伯走往前庭。
宽阔的庭院里已经有三四个人在忙碌，荣伯走走看看，似乎还算满意。他刚走到大门前，就听到了熟悉的叫声。
“臭乞丐！快走快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滚远点！丑人一个还敢站在雷府的门口，别坏了我们雷府的名声！要死死一边去！”
“雷勇！怎么说话的，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我们雷府的人都没家教呢。”荣伯出来一看，原来是昨夜雪地里的乞人。他怯怯地站在墙边，手里抱着一件寒衣，细看来倒像是君凡少爷的衣服。雷勇正拿着扫帚驱赶他。
看这乞人的年纪与身高都和雷君凡差不多，却瘦上许多，脸上的疤很深，看起来触目惊心。乞人的衣服很单薄，站在风中瑟瑟发抖。被雷勇用扫帚打也不躲，眼里透着无辜和怯懦。这不免让荣伯心生怜悯。
斥责了雷勇几句，荣伯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乞人。
乞人发现荣伯正看着他，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我想把……把东西还他。”
他？荣伯看他从寒衣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碗和一双筷子，这几东西他当然认得。
这碗筷是雷府的，碗是上等白瓷所制，碗沿由紫莲花汁勾画，那种紫莲长在悬崖边上，极其稀少。而这筷子则是用上好的黑檀木为底料，筷尾的镂空藤蔓无比精致。这碗筷只有雷君凡能用，他和伍妈也是前年有幸才被赏赐了一对。
再看这丝绸面料的寒衣，荣伯虽然疑惑，但至少知道了一点，乞人口中的“他”，指的是雷君凡。
“好啊！你这个小偷！偷东西都偷到雷府来了是不是？！”雷勇见到乞人手里的东西，一下就认定了是他偷了雷君凡的所有物，现在没胆逃跑，想还回来减罪。雷勇用力捏着乞人的手臂，大有拉人见官之势。
乞人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直往墙角里缩。
荣伯见状，赶忙令雷勇放手，自己走上前去，“这些东西，是少爷给你的吗？”
他的穿着……应该是个少爷没错。乞人想了一会儿，点点头。
“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进去通报。雷勇，你去后院把地扫了。”
果然，荣伯进去没多少就出来了。
他走到乞人跟前，摆了摆手，“少爷说东西你自己留着，要用要卖随你。”
“不……不行，这些……太贵重了。”
乞人的声音很轻，听到荣伯的耳朵里，觉得有点怜惜眼前这个孩子。这世间，还有乞丐不爱富贵的吗？荣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你就收着吧，这是少爷给你的。”
乞人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又止住了。
荣伯见他如此，也不好说什么，便回府去了。
午饭过后，荣伯正要去城门口等待迎接雷洛。不想好乞人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看到了他，乞人站起来，对他点点头。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了不用你还吗？”
乞人低下头，有点难堪地摸摸手里的东西。荣伯叹了口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乞人的眼神暗了暗，不知所措地说，“我……我不知道。”
乞人低下头，有点难堪地摸摸手里的东西。荣伯叹了口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乞人的眼神暗了暗，不知所措地说，“我……我不知道。”
荣伯有少许惊讶，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后者则给荣伯一个微笑。荣伯心下对乞人实在怜爱得紧，忖思了一会儿，道，“你和我进府来吧。”
闻言，乞人立刻满怀感激地点点头，手中的寒衣抱得更紧了。
领着乞人来到雷君凡的书房前，一路上难免传来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不过都一一被荣伯打发了，恭恭敬敬地敲了门，“少爷，是我。”
“进来。”雷君凡翻着手里的帐目，没有抬眼，“荣伯，你不是要去接雷洛吗？现在时辰都快过了。”
“是是……少爷，老奴见这乞儿可怜，又身单力薄的，无处谋生，便想……”
“便想给这可怜的乞儿谋个生计，正好近来府中人手不足，要不就把这乞儿收留下了吧。”抬头看向荣伯，雷君凡目光含笑，“也罢，我们雷府不怕多张嘴吃饭，就让他留下。伍妈那儿好像缺人，便把他安排给伍妈打个下手吧。”
见雷君凡允诺，荣伯大喜，“谢谢少爷，老奴会看好这孩子的。”
“少……少爷……”乞人把那件寒衣及碗筷捧在手中，紧张地看着雷君凡，“谢谢……谢谢少爷，这些……还给少爷。”
“还？”听到乞人的话，雷君凡显然有些诧异，难不成这世上还有有利不贪、有钱不拿的乞丐不成？可看这乞人的眼睛，雷君凡突然觉得自己的怀疑简直是玷污他的纯净，随即摆了摆手，道，“这些东西当是我赠予你了，日后好好帮助伍妈就行了。”
受人一饭之恩，对他来说已是莫大的感激，又怎可贪得无厌地收人东西呢？乞人抿了抿嘴，手并没有放下，“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你这乞丐还真是奇怪，人家送你东西你还不要。我说你收下就是了，你家少爷不稀罕这种东西。”极富张狂的话语凭空插入，所有人的眼睛全转移到了门口。
这时，一个青袍男子走进门来。荣伯见了立即行礼，对他尊称了一句“洛少爷”。此人便是雷君凡的表哥——雷洛。
雷洛对荣伯点了下头，转而对雷君凡说道，“看来君凡你真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表哥放在眼里了，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了，这府里怎么也不见有人前去迎接？”
“洛少爷，这不关凡少爷的事，是老奴耽搁了，望洛少爷莫要怪罪。”荣伯赶忙赔了礼，生怕雷洛与雷君凡因此事起了争执。
“荣伯，这错不在你。”荣伯以前在本家时照顾过自己，雷洛自然对他心怀敬意，但雷君凡就不同了，“要怪就怪主人家教导无方，一竿子下人都不听使唤，要荣伯一个个督促，这才误了正事的。”
雷洛这般处处针对雷君凡，乞人有些看不下去，荣伯是因自己才耽搁了行程，该怪的人是自己啊。正想开口，却被雷君凡抢先一步。
“雷洛，你来这里不会就为了说这些话吧。”冷冽的目光扫过雷洛的脸，“客房已经打扫好了，‘委屈’你住上三天，三天后我就起程回本家。”
现在雷君凡说得这么客气，反而让雷洛无法再生事端，着实反击他一记。雷洛虽有气，却不好发作。
“对了凡少爷，这孩子即是雷府的人了，也该给他重新取个名字了。”
在雷氏族规中，除了早先老一代的仆人，譬如荣伯和伍妈，其他入府的下人都要重新取名。以雷为姓，表示对雷氏一族的忠诚。现在荣伯提出，也是正常的。
打量了乞人一番，雷君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乞人尴尬地低下头。
是他本就没有名字，还是失忆什么的？雷君凡竟有意无意地关心起乞人的身世来。
没等雷君凡说话，雷洛冷笑了一声，“既然没有名字，你脸这么丑，干脆叫‘丑儿’得了。”受了雷君凡的气，发泄到他的下人身上也是自然。
“这……”荣伯担心伤了乞人的自尊心，但又不好开口。
雷洛觉得多呆无益，就早早离去了。雷君凡对乞人名字的事没有再提，荣伯也就当是默认了此事。
于是乞人便有了“丑儿”这个名字。
干了一天的活儿，丑儿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他把放在床头的碗筷和寒衣用干净的布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到枕边的小竹篓里。丑儿展开一个十分真诚的笑容，他说了一句“少爷，谢谢你”，便拉上被子，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