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网王-综漫)》飛魚

28、合宿8 迷乱雨夜

　　空气里有水的味道。

　　不喜欢，从胸膛跳动的心脏到末稍流动的血液，强烈的不安告诉我，雨夜将临。

　　不喜欢。

　　站在厨房里将蛋打入跟老板娘借的锅子，依照比例分别倒入低筋面粉牛奶等物，眼神有点茫然，厨房窗外有风在吹，呼啸的好不安。

　　「十点了，还不困吗？」

　　大石从楼梯走下，身后是海堂。

　　我亮亮手里的打蛋器，苦笑：「答应菊丸学长做的点心，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完成初品。」至少要做到半成品的程度，这样明早直接送进烤箱就ｏｋ，省事又能多睡会儿～

　　大石露出同情又理解的笑容，安慰的拍拍我的肩。「辛苦妳了，菊丸他…就像小孩子，他没有恶意只是…」

　　「我知道。」我朝他笑的很真心，「我很喜欢菊丸学长的个性，很真、很可爱。」

　　难得天真。

　　有人说，难得胡涂。

　　我说，难得天真。

　　手里的面糊忽然消失，顺着抢走物品的那只“凶手”往上看，海堂耳根微红正不断用劲搅拌那团米色物体，我呆了下，掀唇笑得开怀。

　　「还要再打十分钟才可以喔。」笑嘻嘻对海堂吩附，他转过身背对我，铁器相击的声音不断。

　　大石笑的很欣慰。「同社员就是要互相帮助，海堂自动帮忙同学，你长大了。」

　　汗…大石也不过多我们一岁而已吧？干什么装老成啊真是，万一把海堂尴尬走就没人帮我了耶…

　　找个理由把大石赶回房睡，偌大的厨房只剩海堂跟我，看着他宽厚的背膀，我忍不住问。「那个，海堂…我做的果汁马芬…就是绿色盒子那个…你有吃吗？」

　　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

　　他动作顿时停住，像愣住似原地停了五秒，然后三步走向冰箱，找了半天后挖出一个盒子递到我面前，很眼熟。

　　「这不是……」没吃吗？我花了不少心力特地研发的纯果汁口味耶！

　　大概是我脸上的失望之情太明显，海堂显的手足无措急忙道：「我…嘶…这个、这个很好吃…我想妳会喜欢草莓，所以留给妳……嘶……」

　　什么叫脸红？现在我眼前的少年明明白白、确确实实脸红了，而且是，好可爱的那一种红法，连耳朵都微微的粉红色泽。

　　海堂将手里的盒盖打开，里面剩下的正是粉红草莓口味的三个小马芬。我望向他，「留给我的？」

　　特地留给我的吗？

　　他几不可微的点点头，我想起刚才蹲在冰箱前翻找半天的海堂，忍不住笑容更深。「吶，你藏得的很辛苦吧？」能逃过大胃王桃城大猫菊丸，想必他一定是故意藏在最秘密的地方。

　　红着脸的少年轻轻回答，「嘶～我请老板娘帮我藏的。」

　　颇不自在地扭动身子，还真是蛇。

　　我顺手拈起一个送入口中，冰太久有点失味有点硬，老实说没有那么好吃的，可不知怎的我却觉得好幸福，好快乐，简直快把两只眼睛笑成星星状。

　　其实我没有很喜欢，草莓，总觉得草莓太娇嫩脆弱，太酸。

　　可是这一刻，我不由自主爱上草莓，爱上它的粉红、爱上它的酸甜，爱上某人红着脸的模样、爱上某人的那份心意。

　　舌间漫延的微微清甜，此后，无法忘怀。

　　‧‧‧

　　风大作，窗子震天响动，我用凉被包里身体瑟缩在角落。

　　雨，不大，细细纷飞，犹如丝线。

　　雷声鼓，银白色的光芒从天际闪过，落在看不见的某处，然后雷鸣嘶吼，大地震动。

　　我捂住耳不想要听，不愿意听，阻止不了毁天灭地似的雷声，一声一声一阵一阵，打进心底。

　　【老师…不要走…不要走……】

　　红叶扯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他只是为难的笑笑，走入大雨。

　　【精司哥哥呢？他答应过我的，他不会扔下我！我要等到精司哥，我要等他来！】

　　熄灯的公园网球场，红叶抱住网球拍犹如救命浮木，雷声响彻天地，雨水纷纷，淋湿这没有人心疼的身体。

　　【不要丢我的球拍！姐姐、姐姐求求妳…求求妳…还给我…求求妳…姐姐还给我…我只剩下它求求妳……】

　　低烧的身体，无力挣扎无法挣脱，眼睁睁看见红薇脸上的嗤笑，蓝色的球拍从窗口丢出，掉在某个地方。

　　雷声雨声风声，交织一夜不停，像谁的心，碎裂喊不出一句痛。

　　我缩在角落拼命提醒自己那不是我的记忆更不是我的过去，那是属于红叶的感情属于红叶的伤害属于红叶的经历，不是我的。

　　不是我的。

　　不是我的！

　　那些痛都是红叶的那些伤都是红叶的，跟我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关连，那是红叶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很久的事！

　　红叶已经不在这些伤痛也该消失无踪不该出现纠缠…没错，我不是红叶我不是红叶那伤痛与我无关、不关我的事！那些感情不是我的、那些眼泪不是我的，不是不是……

　　那为什么我红了眼眶？

　　那为什么我酸楚着心？

　　这是怎么一回事……红叶已经死了啊，我不是红叶…不是红叶…我…我明明就不是不是…我不是红叶吧？我不是她的吧！？

　　心像被剐去半边，谁的言语锐利似刀剑，一划一划割在心上，无尽的痛，是谁的心？

　　我的吗？

　　死去的红叶吗？

　　不自觉将自己抱的更紧，紧的不想留下任何冰冷入侵，瑟缩着发抖，咬唇的压抑，哭声却抑制不住，一声一声逸出。

　　窗外，雷响，电闪，银亮如白昼，漆黑若深夜。

　　我不是红叶…我是我自己的…我不是红叶…我是叶芊…我不是红叶…我是我……我是谁…我是谁…

　　我是谁？

　　茫然没有焦距，眼前幻化的景象如是真实，那字字句句都是利刃都是刀剑，刺在千疮百孔的心。

　　【妳为什么不死？】

　　【都病成这样，为什么不去死？】

　　【我照顾妳照顾的好累…妈妈没有力气了…小芊，去死，好不好？妳去死，让妈妈解脱，好不好？】

　　【医药费…这个月又涨了，要最新的药…医师，能不能放弃治疗…我是叶芊的父亲，我可以代她签放弃急救同意书…】

　　【妳为什么不死？爸爸为了妳的病每天加班兼职，妈妈为了妳心力交猝，妳为什么还活着？都病成这样为什么不要去死？为什么要活着？】

　　【我才是爸妈的孩子、健康的孩子，爸妈不用劳心劳力不用一天到晚担心，妳是多余的，妳干嘛要出生干嘛要活着！】

　　【没有妳就好了！妳死掉就好了！】

　　滂沱大雨的夜，雷鸣电闪，谁在黑夜里行走，谁的笑那么痛那么勉夜……剎车声划破夜空犹如死神的镰刀，红色的血在柏油路漫开，像彼岸不见叶的花────

　　冰冷的雨、逐渐失温的躯体、开始凝结的血液、不再跳动的心脏、低声哭泣的灵魂。

　　是，谁的。

　　不想看不想知道，闭上眼捂住耳我放声尖叫狂叫，黑暗的房间、冰凉的空气、银色的闪光，凉被包住的身体不停颤抖，尖锐的叫声像在呼救，一声一声在空荡的房内，回响。

　　“…不是妳的错…”

　　“…我让妳重生…”

　　“不要再痛了…我们…都不要再痛…”

　　温润的紫眸哀伤的笑意，死神的悲悯推转命运的转轮，这个世界、我的世界，红叶的人生、我的人生──交错，覆盖，被覆写的光盘片，谁才是谁？谁又不是谁？

　　【妳为什么不去死！！】

　　谁说的话？又是在对谁说？是谁？红叶吗？叶芊吗？

　　【妳为什么要活着！妳死了就好了妳死了就好了──】

　　刺耳的剎车声，被狠狠撞飞的力道，无法言传的强烈痛楚，是谁────

　　不要────不要想起来！不要想起来啊！！忘掉忘掉都忘掉，我不是红叶我不是叶芊我谁都不是我谁都不是！！

　　「我不要想起来！我不要想起来！走开走开走开─────」

　　失控的尖叫，双手紧紧捂住耳朵，挡不住一句一句的恶毒言语，挡不下一声一声的诅咒伤害，我躲在角落无法自制的尖叫。

　　呯！

　　呯呯！

　　「红叶？红叶！发生什么事了？快开门！！」

　　「红叶回答我们！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快点开门啊！」

　　谁…谁的声音？谁在说话？

　　红叶…呼唤的是谁？我吗？还是红叶？我是谁？红叶又是谁？

　　「红叶！再不回答我们要撞门了！快说话！！」

　　焦急的情绪表露无遗，可是你担心的是谁？是谁！？

　　「撞门！」

　　谁的一声令下，砰一声木门乍然倒地，我茫然的抬头，恍忽的眼神无法聚焦，失神地望着眼前的身影，分不出谁是谁，认不清谁是谁。

　　「红叶？红叶妳…妳到底…」

　　「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听到妳在尖叫…」

　　「妳怎么会躲在角落…为什么不开灯…红叶？发生什么事了吗？」

　　橘红色的发，男孩的脸堪称清秀…黑色刚硬的发，黑瞳满是关心…浅褐色的飞机头，是谁？你们是谁？

　　无所适从地想挣脱迷雾，逃不离往事缠绕，谁在叫我？不要再伤害我了…不管你是谁…妹妹也好姐姐也好…不要再伤害我了……

　　眼前身影晃动，那张脸扬带温柔的笑意，神情特别小心翼翼，蹲在我身前，「红叶…妳怎么了吗？妳──」

　　像慢动作一格一格在眼前播放，那只手几乎抚上我的泪湿的脸颊，身体无法控制颤抖，在他碰触我之前我已经躲开，背抵住白墙，口里不住自语。

　　「不要再伤害我…不要再伤害我…不要再伤害我了……」

　　没有意识的轻喃，死寂的房间却是谁都听得清楚。

　　「…怎么办？」大石满是担忧。

　　「不能将她留在房内，」桃城发声，瞟向具有决定权的手冢。「部长？」

　　「带她回房间，今天我们陪她，其他的天亮再说。」冷静沈稳的声音。

　　「可是，怎么带她回房？」干问，场面突然安静下来，某个身影骤然动作，在我反应过来之前，身子已经落入温暖的怀抱。

　　「毒蛇你干什么！？」

　　冷冷淡淡的响应。

　　「抱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