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毛蒜皮二三事》云深醉桃花

7、奶奶家

　　我的童年不只有姥姥，还有奶奶。

　　但是对于有关奶奶家的回忆我记不大清了。印象不深，只有一些零零散散、断断续续不连贯的画面。
　　没什么大场面，记不大完整了。

　　真奇怪，明明我在奶奶家生活的更久，但就是记不清了。
　　林林总总，跟奶奶和奶奶家有关的，好像能提的就只有三件事。

　　第一件：讲故事。

　　出生在城里，但我确确实实是一个农村的土妞。这也没啥，对于我来说，乡下比城里好。但也只是现在，小时候可不这么认为。小时候总觉得乡下无趣极了，啥都没有，想干啥都不方便。
　　就连奶奶也是一样。
　　奶奶也是像这乡下的东西一样无趣。
　　不能陪我玩，一天到晚总在忙。大人真是搞不懂。

　　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奶奶竟然连故事都不会讲！

　　白天不陪我玩就算了，晚上睡前都不能讲一个故事。
　　——睡前听不到故事，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我极其不满，用实际行动努力控诉着——使出浑身解数，死缠烂打，硬是缠着、磨着奶奶让她给我讲故事。

　　也是淘，淘到没边了，主要没挨过奶奶打，也就不怕。
　　索性奶奶也是和往常一样，不嫌弃我烦，不打我不骂我，真就盘起腿来坐在炕上，一本正经那么编故事。

　　奶奶是真不会讲故事。
　　小时候不懂，长大后明白了，让奶奶讲讲老一辈的事还可以，讲个正儿八经的童话故事是真为难她老人家。

　　但奶奶还真就被我生生磨出来了！

　　在我的催促下，不过半分钟，奶奶就想好了，换了个姿势，靠着炕头坐着，半闭着眼，就开始讲：
　　“从前、从前……从前啊，有一个小红。啊，走在大街上……”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奶奶年纪大了，口齿有些不情，我连她说的是什么都没听到。

　　反正就这样，听完一轮下来我也没听个啥，倒是听了一耳朵的“小红”。

　　第二件：被抱了。

　　“被抱了”，这件事跟人没有关系，跟鸡有关。
　　——对，跟鸡有关。老实交代，从小到大，我还跟鸡挺有缘的。奶奶家也养鸡，不过就养两三只，不多。

　　但是奶奶家的鸡不像外婆家的鸡，数量少，却凶得很，不敢惹，我也不敢玩。因此到奶奶家收敛了许多，见到鸡得绕着走，也不敢再嚷嚷着要吃鸡，因为那鸡就是一霸王，不怕人，横着走的！

　　但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本来想着秉承“我不犯鸡鸡不犯我”的道理，跟它井水不犯河水，到了时候直接一吃了事，但是没办法，它就算只是成天看着我，也还是得惹我。

　　那天，我正要往后院走，它突然冲出来，往我身上扑，也没怎样，就是尖爪子隔着衣服挠破了点皮，但我当时居然完全被吓到了，哭着跟我爸说：“爸！鸡抱我了！鸡抱我了！”
　　当时最让我生气的是，我爸居然没安慰我，反而还笑了我：“你这么大个人，还让鸡给欺负了去。”
　　我又羞又恼，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最后，奶奶把鸡杀了，我为了泄愤，多吃了好几块，足足吃了两碗米饭。

　　第三件：烧火。

　　奶奶家的灶是土灶，每次做饭得烧火。
　　小时候不懂事，以烧火为乐趣，也不嫌熏，待在灶房，不做饭都要烧，走火入魔了。得亏奶奶家的风箱烂的早，在我没出生之前就坏了，不然光就一个风箱就能够我研究上好久。

　　奶奶不想让我烧火玩，万一出事了，谁都不好说。为了阻止我烧火还挖空心思地骗我：“不要玩火啊！玩火的小孩晚上睡觉要尿床的。”
　　理由极其老套，但我还就信了。但也不全信，保留点怀疑的态度。

　　为了证实奶奶说得话是真是假，我第二天一大清早起来睁眼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手伸进被窝，摸摸看身子下面湿了没。

　　没湿？

　　我还害怕是错觉特地掀开被子去看了一眼。

　　真没湿。

　　我放心了，以后玩火的时候就更肆无忌惮了。

　　但事实证明人浪过头了还是得遭报应。

　　有一次玩火，烧树枝，掉了一颗火星子。那颗火星子好死不死就掉在我穿着的裙子的纱上，烧了一个小洞。
　　真的是小洞，左不过小拇指指甲盖的四分之一，可以忽略不计，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但可惜，都怪我妈眼太尖。

　　那次回去，我妈一眼就看见我裙子纱上的那个破洞。在她的逼问下我还是老实招了：
　　“玩火了，但是就玩了一小会儿……”
　　我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怂的要死。

　　我妈最后还是对我宽大处理了，但不得不承认，我通过玩火还是知道了一些事的，就比如：
　　尿床和玩火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