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毛蒜皮二三事》云深醉桃花

6、溜鸡

　　农村这几年除了出去打工的，好像还流行种树和养鸡。发家致富谈不上，养活一大家子还能说得过去，但一有病有灾，就什么都没保障了。
　　我外婆家养过鸡。

　　我外婆家养过鸡。在我模糊的记忆里，养鸡的规模好像不大不小，外婆家的后院“瘦长”，整个后院都是她的养鸡场——可能有一两千只吧。
　　但不管有多少，早就不养了，原因有二：一来，人年龄也大了，辛苦一辈子，也该颐养天年。上了年纪，说没病没灾是假的，人累不得；二来，实在没那个能力、精力、财力去做这个生意，赔不起。
　　在我印象里，好像我幼儿园没毕业，就不干了。

　　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我都已经玩够了。

　　做小孩的时候回姥姥家，就总是吵着要看鸡、杀鸡、吃鸡。其实鸡也没有多好吃，就只是单纯觉得闹一闹有意思。
　　而姥姥总说：“下回、下回，下回给你杀。”
　　给我画好了“饼”，再跟我说：“要不，你跟鸡去玩？”

　　做孩子的时候没主见，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况且姥姥对我好，不打我也不骂我，所以，姥姥说什么，我每次只要盲目听从就好。

　　姥姥把我带到了鸡房——鸡房是我小时候的叫法——进去了，站在鸡笼前，给我随便抓一只大公鸡。外婆抓着鸡的翅膀根，也不怕鸡爪子挠到自己，还在那里逗我：“你跟我们宝宝玩，好不好——宝宝，就让它跟你玩，好不好？”

　　那鸡笼里养的全是清一色的大公鸡，谁认得出谁，我只配和鸡大眼瞪小眼。对于我来讲，是哪只都无所谓，纯粹就是图个开心。

　　用一根塑料绳拴上，这样就走了，美其名曰“溜鸡”。
　　幸亏当时我小，只有两三岁，感受不到别人带着猎奇的目光。要是放到现在，我能当场“社死”。

　　别人遛狗我溜鸡，也算是一大奇观。
　　农村闲人少，一天到晚闲着的只有上了年纪、已经抱了孙子的中年妇女会闲着。
　　那些上了年纪的妇女，有着统一的“碎嘴子”。闲则生事，所以不能闲，起码嘴不能闲。每天搬个小板凳坐在家门口，再拉上邻居的婆娘，天南海北地聊，可以说一个下午。我这个样子得亏是她们没看见，要不然又可以在茶余饭后出现在话题中心。

　　姥姥家的屋子旁边是一片树林，那里全是我叫不上名字的树，郁郁葱葱，风一吹，树叶窸窸窣窣的，像一片林海。
　　我溜着鸡，也不知道去那个树林干嘛，只单纯觉得好玩，就去了——可能像是要去冒险吧。

　　牵着绳，过去，转了几圈，没意思，就站在原地看着鸡，跟它说些无聊的话，再牵着绳子继续寻乐子。姥姥忙完了活，过来看我，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
　　我把鸡拴在了树上，多出来的绳子也没浪费，一圈一圈全都缠在了树上，嘴里还说着，怕它跑，就拴起来了。
　　姥姥也不生气，解了绳子，知道我玩腻了，带着我又回了屋子，把鸡放回笼子里，让我去玩别的。

　　姥姥家的院子里，还有一个用砖头围成的菜园，我每回就踩着砖头，盯着菜，发呆。这样，一天时间也不会让我消磨很久。

　　鸡，不太好玩，但是下回回来还是要玩，外婆还是会去鸡笼给我抓上一只大公鸡，叨叨着：“上次是不是你跟我们宝宝玩的呀，这次再跟宝宝玩一回，好不好？”

　　外婆、院子、鸡，那个时候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只有这三样，但是我依然很快乐，我所有的童年用这些东西涵盖绰绰有余。

　　现在值得我庆幸的，是我的外婆还依然健在，只是我的童年跟着外婆家的“鸡房”一起不见了。

　　最后还是要提一嘴，我的外婆很守信用，有一次，还真给我杀了一只鸡。
　　但是真的杀了，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开心。也许是它陪我玩过吧。
　　我小时候心眼多，知道如果杀了鸡，我不开心，那外婆可能也会不开心。所以为了让外婆开心，不让她失望，我还是装作很有兴致地喊着：“外婆！我要吃鸡腿！你给我把鸡腿留着！”

　　外婆笑了，双手在围裙上不停地擦着，金黄色的夕阳打在她的身上，这种场景，我记了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想了很久，我还是决定再继续写点东西，不写同学、不写老师、不写朋友，写点我幼年时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