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柴荣直播黄袍加身》法大彩

5、第五章

　　李世民一见魏征便头疼。

　　长孙皇后生的小儿子玉雪可爱还是幼儿，他颇为喜爱。
　　那么小的奶娃娃要说迎娶他的宫妃，想必那宫妃多半与李治年岁相仿。

　　这么一算他与那妃子的年岁真是差得能做对方爹了。那么年轻的姑娘嫁给一个老头子，大概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况且，对于长孙皇后之外的女人，李世民并不是十分在乎，想到自己都晚年将要亡故了还要纳幼女入宫，他都觉得没必要。

　　若他身亡之后，他们彼此情投意合。
　　李治喜欢那女孩，娶了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汉人没有娶父亲小妻的礼法，但关外异族的旧俗如此，莫说长孙皇后的长孙二字本就是北魏鲜卑开国皇帝赐予自己最年长的皇孙，得来的汉姓。
　　就是李氏一族先祖也多有与鲜卑异族通婚。
　　李唐功臣包括宇文化及长孙无忌大多都出自胡汉混血的关陇勋贵，可以说对于汉人的伦理大防并没有那么看重。

　　只是要拿这话去劝魏征，必然是火上浇油。

　　事关小儿子，李世民缓下声音，温和含着笑好声宽慰魏征，“爱卿说得对。幸好现在雉奴还小。他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呢。以后我多教一教他，长大他必然不会如此荒唐行事。”

　　作为舅舅的长孙无忌在一旁打圆场，“是啊。天下女子这般多。天家贵胄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呢。何必父子争抢一个女人。这样的事情定然只是巧合罢了。”

　　天音笑道：“不过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咱们唐玄宗李隆基。李隆基苦思冥想，终于在晚年整出了一个震惊世人超越自己爷爷与太爷爷的狠活。
　　李隆基在自己五十五岁的高龄强抢了才二十岁的儿媳入宫做贵妃，又收了个胡人安禄山做自己与贵妃的养子，亲自在宫中为这个便宜儿子过生日洗礼，一路封王。”

　　李世民眼前一黑，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想来，可能在李唐的皇帝们眼中，父亲的与儿子的妻子总是滋味格外好吧。可笑的是被强抢妻子的寿王还是李隆基最爱的武惠妃之子，这儿媳还是武惠妃亲手挑出来嫁给寿王的。”

　　李世民的修养在听到这话之后终于用完了，他破口大骂道：“荒唐！无耻！禽兽！”

　　他不算迂腐之人，但却也是个父亲。
　　作为父亲恨不能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自己的孩子，岂有以老年之身抢夺儿子妻子的道理？

　　尤其听其所言，这孩子还是所爱之人的孩子。
　　换位思考，若是此时发生在他与李承乾身上……

　　李世民不及细想，猛然起身，怒声叱责道：“不可理喻！岂有此理！”

　　若是这李隆基在他面前，他一定要狠狠将这小子揍上一顿。
　　他到底从何处学来的禽兽之举？羞刹先人！他李世民做他的祖宗都嫌丢人！

　　这臭小子做下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后世该如何看他们唐朝王室？

　　一想到天下人此时都已经知道这李隆基做出的破事了，李世民简直脸都没有地方搁。

　　“这臭小子，拿笔墨来，我要写一道圣旨，将这李隆基诞下就速速给我关起来！不，赐死！给我赐死！省得他丢人！”

　　旁观了全场的杜如晦与宇文士及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皆是无言。
　　“……”

　　同样是禽兽之举，陛下您方才听说李治要娶您的宫妃时可不是这个反应啊。

　　魏征痛心疾首，“聚麀之诮！聚麀之诮！父子同妻。何等的禽兽啊！还是强抢！陛下，这居然还是强抢抢儿媳入宫做贵妃！这与禽兽何异！陛下啊——”

　　李世民仍是怒不可遏，“这小子到底是谁的孩子？是谁生出来的不肖子孙？”

　　天幕上笑道：“其实李唐赐姓，认养子的根子不在李隆基这里，认个把胡人做养子算不得什么震惊世人之举。君不见当初唐太宗以温彦博之计，在击败突厥之后。不仅于朔方之地，自幽州至灵州置顺、祐、化、长四州都督府，又分东突厥颉利的疆土直接划为六州，左置定襄都督府，右置云中都督府，以统其部众。
　　土地分完了，人怎么办？咱们唐太宗宽仁，将突厥的酋长首领们都召集起来，也没有杀人。反倒将部族强大的酋首都给了将军、中郎将的官职，稍弱一些部族酋长也有各种将官。
　　这些突厥将军布列朝廷，一时之间五品以上竟有百余人，因而入居长安的突厥竟有数千家。”

　　群臣听到此话，却是神色各异。

　　尤其魏征神色更是难看极了。

　　日前颉利可汗被擒回长安，但关于攻下的东突厥领土究竟如何处置，那些突厥人又该是个什么去处，大唐却迟迟没能拿出个章程。
　　因为一谈到这个问题，朝廷上的各位大人们便总是吵得厉害。

　　今早魏征与温彦博就有关于突厥才刚大吵过一架。

　　听这天音所言，魏征马上忘记了宇文化及，以及方才那点伦理哏的小事。
　　陛下竟是弃他所言，听信了温彦博？

　　这可是误国误民啊！

　　魏征急切激动的想要开口再次劝谏，却被长孙无忌拉住制止。

　　李世民也从这天音中听出了一些意犹未尽之语，她开篇说李唐赐姓，认胡人做养子的根子不在这李隆基身上。
　　话锋一转却落回到他对东突厥的政策。

　　李世民不知为何，后脖颈开始有点发凉，他下意识看向魏征，喃喃道：“这……根子应该不会在朕身上吧？”

　　“这么多的突厥将军与突厥人一下进入长安，对于长安的治安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同时李世民也忍不住担心。如果他们聚集在一起结社造反怎么办呢？
　　不光李世民担心，就是大臣们也都很担心。
　　想一想吧，如果你有一个世代的仇敌，突然有一日你打败了这个仇敌，但他带着几个儿子要住进你的家里与你日夜相对。我想没有几个人是不怕的。”

　　“于是大家一起商讨着，想出了好办法——”

　　颉利可汗就是在此时战战兢兢的跟着宫人走进来。

　　自进入长安之后，这位曾经不可一世威震天下的可汗就终日都活在恐惧之中。
　　他可是在李渊起事之初就多次南下侵扰勒索，还曾与刘黑闼联合，攻打山东，杀死唐将，就是与李世民也是多次阵前对战。几次和约就有几次背约。
　　在李世民登基之后，他更是给予过李世民巨大的羞辱，在他登基当日趁虚而入，一路打到了渭水。

　　那时这位草原上的雄鹰死也想不到短短三年，这个可怕的年轻人就会让他破国灭家。

　　现在他已经是阶下囚，畏惧的不只是自己的死亡，更怕自己的部族会被大唐的皇帝残忍屠戮，怕自己的国人即便活着也只能世世代代沦为唐人的奴隶。
　　就像是他对曾经的战败汉人做的那样。

　　他听不懂汉话，见到天上的异象，正当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就受到了李世民的召见。

　　这一路走来，由身边能够通晓汉语的儿子为他转述天上的异象所言。

　　那说汉话的仙人竟说他们突厥人会篡夺唐朝国统！
　　可汗要被吓得肝胆俱裂了。

　　他一进门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跪地，用力向李世民叩头，一下又一下，磕得满脸都是血。

　　李世民回过神，快步上前，试图扶起对方，“可汗这是做什么？”

　　可汗抬起头，抓住李世民的手臂，满脸的血，急切的叽里咕噜。

　　随行而来的突厥年轻王子替父亲解释道：“陛下。我父亲说突厥已经败于大唐，就对大唐绝无二心。求您容情。我们可以对着阴山，对着天神发誓！”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百年后的事情，与可汗何干呢？再者说，那李克用乃是西突厥人，怎么也怪不到可汗身上。”

　　王子如释重负的一笑，却也是眼眶通红，他低下头掩饰，转过身向父亲解释。

　　可汗这才没那么慌张了。

　　李世民仰头看向天幕，指着天幕对王子说道：“你能够说汉语，可能看懂汉字？”

　　王子点头。

　　天幕上滚动着一张地图，未等众人看清，那地图就变成了一群突厥人的样子。
　　为首的年轻人容色英俊，身材挺拔，他对着帝座叩首，转身走出大殿，带着千千万万的族人踏上遥远的路途。

　　“李世民所认定的好办法就是将这些突厥人移居河北。于是他立怀化郡王思摩为乙弥泥孰侯利苾可汗，赐姓李氏，让他率所部建牙于河北。”

　　王子喉结滚动，他神色一怔，心中震动。

　　群臣虽已经有所预料，听到这个决定由天音所出，还是各有各的不同反应。

　　有人试图开口制止，就连长孙无忌也难得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李世民却摆了摆手，止住对方的话头。
　　他转过身拍了拍这年轻人的肩膀，“将这件事告诉你的父亲吧。”

　　王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李世民明知千百年后突厥的背叛，却还是对他们这些敌人施以了宽恕。
　　这该是多么宽广如日月一般的胸怀。

　　此刻他才算相信了这位天可汗会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自己的子民。他们突厥人自此以后便是他的子民，他的孩子。

　　王子浑身颤抖，猛地跪地，郑重的向着李世民叩首。

　　这一个叩首是对这位天可汗无法言表的感谢，更是真心实意的臣服。

　　“如此宽仁到能够认下仇敌做为养子，还封王放归的举动，只能说不愧是咱们唐太宗李世民才能做得出来了。”
　　“一直以来唐太宗的魅力就是一个难解的迷，这里有几个例子，可以印证。”

　　“李靖本是隋将，意图搜集李家造反的证据上报给隋炀帝，简单来说就是细作。但他不幸被发现。李渊的第一反应是灭口，但李世民不仅保下了李靖，还用爱感化了对方，成功上演出隋唐版本无间道，由此得到一千古名将。”

　　千里之外，李靖立在沙丘上，仰头看着天幕中的画面，想起年轻时与李世民的相识，不禁面上露出了一抹难得柔和的笑容。

　　“这样的事情换在别人的身上很难说得通，但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在李世民身上出现。”

　　“比如尉迟恭，他本是刘武周帐下一员猛将，曾经大败李渊指挥下唐军，甚至一举俘获了独孤怀恩，唐俭等等唐朝重臣，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不幸的是时为天策上将的李世民赶来支援，一举将尉迟恭包了饺子。幸运的是尉迟恭带着同僚寻相从重军之中单骑逃脱。
　　这一次交手让尉迟恭吸引了李世民的注意力。”

　　画面一闪，一个简笔画出的黑白小人看着另一个狂奔而去的背影，嘴角勾起，笑得油腻又荡漾，“男人，你很不一样。”

　　他缓缓握拳道：“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从我手中逃走的能力。但你别想离开我的掌心。”

　　小人眼神一狠，“男人，你我要定了！”

　　尉迟恭这个八尺大汉，一时涨红了脸，竟不敢看李世民了。

　　李世民本就尴尬至极，感觉到四面八方，连突厥人都投来了目光。
　　他更是尴尬的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了，“朕不是。朕没有，朕绝非这样的人。你们别这么看朕，朕从没有说过这种话。”

　　李世民，“况且，这小人这样丑陋，怎么会是朕？！”

　　尉迟恭缓过劲，大声附和，“就是，就是。陛下与我是何等的英俊。这人画的丑不拉几，才不是陛下与我！”

　　“不过对于尉迟恭来说想必却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甚至让尉迟恭留下了心理阴影，因而在刘武周败逃，李世民派宇文士及劝降时与同僚们没有过多抵抗就投降于唐军。
　　后来一同投降的刘武周部众都纷纷叛逃，殷开山劝李世民赶紧杀了尉迟恭，不然他肯定会跑。但李世民却拉着尉迟恭的手进了卧室看他的大宝贝。”

　　方才那个小人将另一个彪形大汉又拖又拽拉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寝室，表情急不可耐。

　　尉迟恭羞愤交加。

　　这画好像是实情，他的确当时被陛下拉进了卧室，怎么这话音和配图重演出来就这么不对劲呢？
　　粗人尉迟恭怎么都想不通。

　　群臣们的三观在被‘霸占嫂子，迎娶弟媳’‘小妈文学’‘儿媳妇的诱惑’连番刷新之后，又迎来了一次刷新。

　　众人忍不住去看尉迟恭。
　　没想到啊，你这浓眉大眼的粗糙壮汉一个还有这本事？

　　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难怪陛下要让尉迟恭大半夜去守门。”

　　李世民连忙辩解，“守门的又不止一个尉迟恭，还有秦琼啊！那秦琼长成什么样了都？朕……”

　　随着他的解释，众人的眼神却更不对劲了，表情都好像在说‘原来陛下你好这口，口味好重’。

　　李世民止住话音，无力又头疼的捂住额头。

　　过了今日，天下人该如何看他？
　　这脸一丢可就是丢到了全国上下。

　　“你们怎么这个表情？想到哪里去了。看大宝贝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宝贝，金银珠宝。
　　李世民不仅没有杀死尉迟恭，还赏赐对方一大堆的财宝，在自己的卧室拉着对方的手表达感情。”

　　画面上的小人拉住大汉的手，眼神迷离，指着金银财宝，“看到了吗？宝贝，这是我为你准备……”

　　一段暧昧音乐响起，两个人身边飘起了粉红的泡泡。

　　尉迟恭忍不住了，他羞愤欲死，大呼道：“我不依，这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竟然这般戏弄我与陛下！以后爷爷我可怎么做人！”

　　李世民跟着点头，只盼上天能给他堂堂帝王也留点颜面。

　　天音似乎感受到了这位来自猛将的愤怒，与帝王的哀求，“咳咳咳。搞错了。搞错了。再来。”

　　那小人张口道：“丈夫以意气相期，勿以小疑介意。寡人终不听谗言以害忠良，公宜体之。必应欲去，今以此物相资，表一时共事之情也。”

　　女声，“直白点说人话就是。”

　　“出来做兄弟就是要讲义气，他们怀疑你，但没关系我挺你。当大哥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怀疑自己兄弟呢。放心放心。既然你已经投降于我，那你就是我兄弟。”
　　小人拍拍彪形大汉的肩膀，“你跟我混，我罩你。别人说什么都没用，我拿你当兄弟但你也得给我面知道吗？”

　　小人迟疑的顿了一下，掏出一大堆金银财宝塞进对方怀中，那一堆财宝压得对方后退一步。
　　“你真要是想走，我也留不住。哥这钱你拿着路上有得用，别亏待了自己。咱们也算是做兄弟一场。”

　　旁边的小人抱着满怀的金银财宝，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都变成了眼泪汪汪的样子。
　　他啪的一下扔掉了金银财宝，跪下来抱住李世民的大腿，嚎啕道：“大哥！我不走！我这辈子就跟你干了！”

　　“李世民的这般信任很快就换来了回报。当天李世民带着尉迟恭出门打猎。”

　　画面变成两个小人背着弓箭骑马进入丛林。

　　“他们很快就遇到了猎物。”

　　树叶嘻嘻索索的动弹，一个小人高兴的说道：“那树后面有活物。”

　　下一刻树后蹿出了密密麻麻的骑兵直直冲着二人杀来。

　　女声幽幽道：“好消息。树后面是活物，坏消息，是几万骑兵。”

　　尉迟恭挡在李世民面前，一枪划破长空，还配上了威武的音乐，无比帅气的将领头将领刺下马。

　　“这一天王世充觉得自己很走运，正想打李世民就抓到了李世民孤身在外。但命运总是这么不讲道理。”
　　“这场意外的遭遇战最后变成了王世充的不幸。李世民分毫无损。尉迟恭不仅成功掩护李世民脱身，还在成功把李世民送出包围圈后杀了个回马枪，直接击溃了王世充的大军，俘虏对方六千多人。”

　　画面上那个代表尉迟恭的小人踩着一堆鼻青脸肿的小人，手持长枪，得意呲牙一笑。

　　·

　　柴荣看着光幕上的猛将，眼睛都羡慕红了，他长叹一口气，“若是上天能够赐我这样的将才就好了。”

　　不敢奢望能有李靖，殷开山，程咬金……只要能有个尉迟恭，他都要欣喜若狂了。

　　他手下既无可用之人，又无可用之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将才赵匡胤，还是将来会兵变的主。

　　在这样混乱的世道，想要找一个能打又忠心的将领，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若非手下无将，他也不会如此固执的一定要亲征。

　　王朴摇头道：“可恨唐太宗李世民身边人才济济，个个忠心耿耿。如今却是人心不古，一将难求。”

　　·

　　尉迟恭看着天幕上威武不凡的小人兴高采烈，“对对对。就这样说我。这才像样嘛！”

　　他转过身，嚷嚷道：“阎立本，阎立本呢？快让他来把这个小人画下来。爷爷我要挂在自己床头！”

　　其他的大臣却有些酸溜溜了。
　　这天幕怎么光画他尉迟恭，不画画他们呢？他们也很厉害的！

　　过了今日全天下都知道尉迟恭是英雄，他们也很想要被天幕专门介绍的待遇啊。
　　谁能拒绝公屏被夸呢？

　　“咱们李世民就是主打一个魅力四射，一个真诚无敌。哪怕是死敌只要你跟了我，那也绝对不会亏待你。这些被李世民厚待的突厥人也没有辜负李世民，当他死亡之时，朝中的突厥将领们悲痛欲绝，一个个割破了脸闹着要殉葬，如此真情实意，恐怕就是亲父子也难以达到。
　　用史官的话来说就是‘臣观文皇帝发迹多奇，聪明神武。拔人物则不私于党，负志业则咸尽其才。所以屈突、尉迟，由仇敌而愿倾心膂；马周、刘洎，自疏远而卒委钧衡’。”

　　李世民望着天空中的字迹，太过于高兴，以至于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喃喃道：“史官竟真的这般评价我？”

　　“巧的是，百年之后，咱们唐玄宗李隆基呢也沿袭了老祖宗的传统，想要秀一把魅力。但很可惜的是这样属于万人迷的招数并不是人人来用都可以的。至少李隆基就弄巧成拙了。”

　　“他为自己选的养子，只差一点就葬送了大唐的江山。”

　　众人面上的喜色由此再一次转为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