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泡巫女》冼尘

3、第三章

　　言玉正盘腿端坐在一组小假山瀑布旁闭目梵想，听见前院里忽然热闹起来，许多人来回奔走着，彼此传递着自己的喜悦之情。言玉自顾自地坐着，继续完自己的功课，方才慢慢往回走。
　　算算自己来这儿的时间，大约也有十多天了吧！多亏冯振庭的通融，她可以在府里觅到一灵穴来修真，而且每天什么活都不干，却可以白吃白住。她简直太幸运了！还好那个什么司徒出远门去了，否则要是他派人整天盯着自己干活，那才真叫凄惨！
　　言玉想到这儿，轻轻耸了耸肩，依然赤着足走进木屋，忽然她感到前院的喜气里传来一丝悲伤，是进入院子的人们带来的，很快那丝悲伤传播开去，喜气全被它冲散了。
　　“看来准是出了什么事！”
　　言玉自言自语地说着，却没拿出水晶球来看个究竟。
　　她只要再用尽心力修炼四天，她就可在父母的帮助下回去了。修真最讲究全心全意和连贯性，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耗费哪怕是一点点的灵力。
　　自从她的灵力基础打牢后，好象就没什么大的进步了，通过这些天的全心修炼，她才发现自己以前的症结所在。
　　她以前潜心学习却忽视了自己的修炼，兼且她爱滥用灵力，好不容易修炼的一点灵力全被自己用光了，这还如何能有进步呢？没退步她就该谢谢老天了！
　　她那严父从不告诉她修炼灵力的方法为何，只叫她自己去摸索，连一丝帮助也不给。简直太不负责任了嘛！她撅起嘴坐到椅子上，刚想喝口茶，却忽地听见外面响亮的马蹄声。
　　她快步走到门口，看见一骑带着漫天尘土而来，它迅疾地驰骋着，在言玉面前倏地停下来，马上的骑士洪声说着：“冯副将请言玉姑娘速到逐鹿厅去！”
　　言玉认出他是冯振庭的亲兵之一，便向他点点头说：“你先去吧，我马上就去。”
　　“副将有令，若姑娘不在我回去之前到那儿，将以军法治罪，轻者仗责，重者杀头。”
　　说完，他带着点惋惜的看了言玉一眼，调转马头去了。
　　言玉朝着他的背影做了个大鬼脸，心里暗骂冯振庭不够朋友。这不明摆着要她出力吗？
　　刚才的骑士似乎不相信，她能在他之前到哪儿，还自以为马儿比她快呢！言玉撇撇嘴，只得运用自己的灵力，心里嘀咕着去了。

　　逐鹿厅里的气氛沉重得异常，冯振庭焦急地踱来踱去，身旁的长桌上躺着楚仟淡，他身边有一位美丽的宫装女子在啜泣着。
　　不远处的太师椅里坐着一脸寒霜的司徒烈，四周的将领与亲兵们一个个站得笔直，都满脸凝重地看着司徒烈与楚仟淡，只有一位满脸皱纹的小老头还有心情在那儿坐着喝茶。
　　“喂，找我有什么事？”
　　言玉突然出现在厅里的一张椅子上，开口说着话，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我就知道你来的快。”
　　冯振庭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哈，老哥，你若不是在我找灵穴时，带我来过这地方，我准会被你那什么鬼军令害死。”
　　冯振庭露出一丝笑容，忙说：“哪有这回事儿？我只是想叫你快点来罢了！”
　　“说吧，什么事？”
　　言玉朝天翻翻白眼，懒得在这事上和他扯蛋，一边问着一边端起桌上沏好的茶。
　　“行了，你就快过来瞧瞧吧，我才不信你不知道我叫你来干嘛！”
　　冯振庭皱起眉望着楚仟淡身旁的宫装美女，神色有些黯淡地对言玉说着。
　　“我就知道你找我准没好事。”言玉说着站了起来，“真是交友不慎啊。”
　　她嘀咕着走到冯振庭跟前，没好气地问道：“先治谁？”
　　“先救仟淡。”
　　司徒烈与楚仟淡身旁的宫装美女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冯振庭摇摇头说：“不好吧，还是先治司徒。”
　　“振庭，你何时开始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司徒烈面有不快地问。
　　“是呀，振庭，哥都可以等，你干嘛有异议呢？”
　　宫装美女也开了口。
　　“可司徒的伤也不轻──”
　　冯振庭的话还没说完，一直坐着未吭声的小老头打断了他的话：“你们这是干嘛呢，救人如救火，哪有那么多时间供你们商量，楚小子的伤势严重些，自是先治他才是。”
　　“商神医说的是。”
　　冯振庭听了，也未再坚持。
　　商行风却满脸沮丧地嘀咕着：“神医？什么狗屁神医，这次还不是照样倒灶。”
　　言玉听了，不禁“噗嗤”一笑，心里暗自觉得这小老头的话好笑。
　　“你们干嘛看着我？”
　　她打断众人的注视，走到长桌上的楚仟淡旁。楚仟淡紧闭着双目，俊逸的脸上泛着黑气，手脚发凉，体温一直在下降。她翻开他的眼皮，暗自吁了口气。还好，没翻白眼就好办多了。
　　“这是谁插的，可以拿下来了。”
　　她看到楚仟淡胸前心脉四周的五枚金针，开口叫着。
　　“来了，来了。”商行风疾步走过来，正要取下来，忽地对她说，“你真有把握吗，这毒可厉害得很，只怕一取下针，他就得毙命。”
　　言玉暗暗道，我有个鬼的把握，耗功救这两个人，我又得多修炼半个月，万一救不活还真得不偿失。
　　她微一沈吟，叫人把楚仟淡放到地上。宫装美不得不离开他，回到司徒烈身边站着。言玉把他的一只手，手心向下贴着地面，握紧他的另一只手，盘膝坐在地上。
　　“你可以取下金针了。”
　　她向商行风点点头，便闭目从自己的掌心把灵力输到楚仟淡的身体里。
　　商行风取下针后，在一旁紧张地盯着他们。一道光从言玉的掌心流泄出来，环绕着楚仟淡的周身。
　　“你从哪儿弄来的异人？”
　　司徒烈看了一会儿，对站在自己身旁的冯振庭低声询问着。
　　冯振庭忍住嘴边溢出的一丝笑意，回答道：“司徒的忘性真大，连被你射下来的东西都忘了。”
　　司徒烈凝神看了他一眼，方才记起了点什么似地轻“喔”了一声。
　　他身旁的司徒惠环看到他的样子，有些好奇地问道：“哥，她是谁呢？”
　　“妇道人家少管。”
　　司徒烈轻斥了她一句，又接着问起冯振庭善后的情况。
　　“哼，虽然我们未料到他会半路杀出个精兵团来，但撞到了咱们手里，可就别想活着回去。”
　　冯振庭带着怒意握紧了拳，狠声说。
　　楚仟淡从一片冰寒中惊醒，他感到左手心传来的一股热流，使他那快被冰冷冻结了的心脏开始温暖起来，他下意识地握住那只给他暖意的手，缓缓撑开自己沉重的眼皮。
　　一感到楚仟淡开始苏醒，言玉就立即停止向他输送灵力。
　　“行了！医生，你过来一下。”
　　她睁开眼，向商行风招了招手。
　　“医生？你是叫我吗？”
　　商行风怀疑地指了指自己，见言玉点起头来，才暗自嘀咕着走过去。
　　“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接下来你看看该怎么弄呢？”
　　她一边掰着楚仟淡的手，一边对商行风说。
　　楚仟淡恢复知觉后，松开手低声问：“是你救了我吗？”
　　“也许吧！”
　　言玉耸耸肩站起来，擦擦额上的汗，回答着他。
　　司徒惠环一见他醒过来，忙叫人把他抬到椅子上，倒了杯茶给他喝。
　　“真是‘女大不中留’！”
　　司徒烈看着冯振庭，两人相视苦笑起来。
　　“谢谢小姐。”
　　楚仟淡嘴里轻声谢着她，眼睛却盯着言玉
　　商行风搭了搭他的脉，满脸的惊诧地叫着：“真神奇，简直太神奇了。只要补一补，他就又能生龙活虎的了。”
　　“那当然，我的水平可不是盖的。”
　　言玉听了他的话，神气起来。
　　说实话，她刚才可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谁知道，她的灵力对治毒伤有没有效，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若治死了，她也没法子。
　　“那你就快来治司徒吧！”
　　冯振庭明显地松了口气，却仍没忘催促言玉来治疗司徒烈。
　　“知道了，总可以让我歇一下吧！”
　　言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心里却在想着整人的坏主意。她可没忘是谁让她回不去的！
　　“神医，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言玉想到了什么，唤着商行风，一点儿也没忘拍马屁。
　　“姑娘，你就别折煞老朽了。”商行风苦笑着走过来，低声说，“能者为师，不知道姑娘愿否收老朽为徒。”
　　“什么？”言玉喝进嘴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她不待商行风再说什么，忙道，“你可别开玩笑了，我还有事要求你呢！”
　　“哦？”
　　商行风好奇地看着她。
　　“是这样的。”言玉压低声音，小声地问，“你有没有什么让人受苦的东西？”
　　“让人受苦的东西？”商行风低念了一句，眼珠一转，恍然道，“你想让司徒吃吃苦头吗？”
　　“嘘！小声点。”
　　言玉瞪了瞪他。
　　“有倒是有，但你凭什么让我给你呢？”
　　商行风转了转眼珠，一副算计人的样子。言玉听着头都大了，这个死老头，一点都不老实好骗。
　　“要么这样吧，”商行风满脸笑容地说，“若你认我做徒弟，我自是可以拿出来的。”
　　死老鬼！言玉暗暗嘀咕了一句，没好气地说：“拿来吧！不过，我可没什么可教你的，你拜我做老师也没用。”
　　商行风听她答应了，哪管她那“谦虚”的说辞，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只绿色的小瓷瓶。
　　“禀师父，这是徒儿精制的黄莲粉，只一点点就苦得要命，也是我看到不顺眼的病人时整人用的。除了很苦外，对身体无害，因为我没加什么毒。”
　　“看来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嘛！”
　　言玉斜眼瞅着他，打开瓶子尝了一口，苦得她差点流出泪来。
　　这时门外有人下马进来复命，原来是刚才通知言玉的那个亲兵。他见言玉站在厅中的一角，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一路快马驰来，他都在为这小姑娘惋惜呢！他还以为冯副将要故意整人，不禁为她抱屈。可现在看到她，他像见到妖怪似地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人比马快？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可眼前却又的确如此，他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人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呀？”
　　言玉最讨厌别人以看怪物的眼光向她行注目礼了，她一时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却发现周围的人全看着她，显然他们全诧异于她的“惊人之语”。
　　冯振庭轻咳着说了声：“你快过来治司徒吧！”方才为言玉解了围。
　　“真是莫名其妙。”言玉轻声嘀咕着走到司徒烈跟前，“给，全吃下去。”
　　她把瓷瓶塞到司徒烈手中，悻悻然地说。
　　司徒烈看了她一眼，脸上的寒霜稍减了一些，他打开瓶盖，一口吞下里面的粉末，眉头皱都没皱一下。
　　言玉盯着他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反应，气恼地低声问商行风：“怎么没反应？”
　　商行风搔搔后脑勺，摇摇头说：“你尝过效果的，我也不知为什么会对他没效。”
　　“真倒霉！”
　　言玉没整到人，心下不快地走到司徒烈身旁，握住他受伤的右手。商行风忙从他手上取出锁住了他手臂穴道的几枚金针，在一旁认真观察着。
　　司徒烈感到一股热流导通了自己手臂上阻塞了的穴道，很快地，他的手臂似乎恢复了知觉。
　　言玉刚要一收功，司徒烈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说：“你刚才给我吃的是黄莲吧？苦得简直要人的命。你以为我会善罢罢休吗？”
　　“那你要怎么样，最多我走路就是。”
　　言玉撇撇嘴，堵着气说。
　　“你能到哪儿去，我司徒烈要的人还从未有人敢争夺，藏匿起来！”
　　司徒烈认真地看着她，使言玉感到一种很重的压迫感。
　　“哼，吹牛也不打草稿。”
　　她对他的话嗤之以鼻，眼里却显出她内心的警惕。整人也会被抓个正着，她也未免太衰了吧！
　　“司徒！”
　　楚仟淡有些虚弱的声音传过来。
　　司徒烈偏过头去，对他淡淡地一笑：“仟淡你下次还有胆追上我的车队同行吗？”
　　“怎么没胆，不是我带兵追上你，这次你休想回来。”楚仟淡爽朗地对他笑着，接着埋怨道，“你这次竟连说都不说一声就出发了，若不是我有事找你，想必也一点都不知道了。”
　　“哦？”司徒烈轻声问，“你有什么事找我？”
　　楚仟淡向门边站着的，身披枣红色披风的尚文景招招手，对他说：“文景，你自个儿对司徒说吧！男子汉要有点勇气。”
　　尚文景听了他的话，走到司徒烈面前行了个礼，方才朗声道：“文景想请将军赐一女子。”
　　“是府里的丫环吗？”
　　司徒烈低声询问着。言玉感到他抓着自己的手一紧。
　　这时尚文景恭声说：“她是服待将军的丫环。”
　　“喔！你喜欢就带走吧！”
　　司徒烈微微一笑，言玉感到他捏着自己的手瞬间放松了许多。
　　“我能坐下吗？”
　　她突兀地插了一句，想让司徒烈放开她的手，司徒烈点点头，却仍未放开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真是受罪。”
　　言玉没好气地坐下来，伸展着自己那站僵了的脚。
　　“站起来！”
　　司徒烈突然喝了她一声。
　　“为什么？我才刚坐下来呢！”
　　言玉不解地看着他。
　　“站起来！”司徒烈不作任何解释地把她拉起来，不理她的抗议，接着问尚文景，“你看中了谁呢？“
　　“她叫阿丽。”
　　尚文景带着笑容回答。
　　“喔。”司徒烈点点头，却有些茫然，对于府里的丫环，他一向没多大印象，“你现在就可以去找福伯要人，今天就可以去领。”
　　“多谢将军。”
　　尚文景行了个礼，面带喜色地急匆匆出厅去了。
　　司徒烈见天色渐黑，朗声向剩下的人宣布：“今日天色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众亲兵将领都行礼退下，厅里只剩下司徒烈，冯振庭，楚仟淡，商行风，言玉和司徒惠环六人，楚仟淡特意留下来，看来是有话要说。
　　“商老还有事吗？”
　　司徒烈沈声问着商行风。
　　“没事，没事。”
　　商行风站起来摇摇手，似乎也觉这时候留着不太合时宜。
　　“师父，徒儿先行一步了。”
　　他向言玉行了个礼，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缓缓出厅而去。
　　冯振庭扬眉对言玉笑着问：“你何时收了商老为徒？”
　　“就在刚才。”
　　言玉耸耸肩回答着。
　　楚仟淡一直盯着她看，这时见很多人都走了，便低声问着司徒烈：“她是谁？”
　　“我带来的一个奴隶，赐姓当了丫环。”
　　“是吗？”
　　楚仟淡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冯振庭似乎想到了他要说什么，忙对司徒烈使了个眼色。
　　司徒烈想了想，对司徒惠环说：“惠环，你也该去歇着了，我们要谈点要事。”
　　“我难道不能听吗？”
　　司徒惠环气鼓鼓地问。
　　“嗯？！”
　　司徒烈皱起了眉头。
　　“讨厌啦！又不让人家听。”
　　司徒惠环跺跺脚，气恼地奔进了后堂。
　　“有什么话就说吧！”
　　司徒烈看她进了后堂，方才开口说。
　　“我想向你要这个丫头。”
　　楚仟淡倚桌而坐，低声说。
　　“不行，从今天开始，她调过来做我的贴身丫环。”
　　司徒烈想也没想，便一口拒绝了。
　　“你不同意也没用，即使她是你的人了，我还是会和你争的！”
　　说完，楚仟淡瞪着司徒烈，一点也不让步。
　　“好！我便看你如何来夺我的人！”
　　司徒烈大笑起来。
　　司徒惠环突然哭着从后堂跑出来，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说话。
　　“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的！”
　　她生气地说完，扭头跑了出去。
　　冯振庭有点担心地望着她走的方向，司徒烈与楚仟淡却相视大笑起来。
　　“好好养伤！”
　　司徒烈拍拍楚仟淡的肩，拉着呆住了的言玉走出逐鹿厅，直向他住的风林精舍行去。
　　走了好一会儿，言玉才回过神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被象件东西似的叫人要来要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