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The Ship of Theseus（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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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寒冷彻骨，不安很快就爬满了全身，每个神经都敏感的抽动着，即使受过训练，面对黑暗的时候，仍然不可避免的紧张。
草木皆兵。
解雨臣在等人，他知道有很多人在找他，可是他只在等一个人。
呼吸放到最轻，心脏还是不可避免的在胸膛里狂跳。
他其实不太害怕，反而有些兴奋，情况到了最糟糕的时候，不过他总相信，那个人会来的。
虽然他承诺的样子和平时答应他一起去吃饭的神色一样，却无比相信，他一定会来。
解雨臣翻手握住匕首，等着人来打开宝物一样，打开这个闭塞的空间，解救他。
杀出一条血路，归来仍是英雄。
柜子门打开了，“吱呀”一声，解雨臣看到开门的人，一腔热血瞬间结成了冰。
那不是黑瞎子，他立即扑上前去，却听到“砰”一声响，腰腹一热又一凉，没了发力的势头，他一下跌回了柜门里。
肾上腺素在极速飙升，所以感觉不到疼痛，翻身想再战，却已经被一把枪抵住了脑袋。
那人一个膝顶撞进他柔软的腹腔，瞬间飙出一丝血箭，脑袋的嗡鸣缓过之后，是剧痛。
“够了，别把他打死了。”
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响起来，解雨臣的瞳孔一下放大了。
这个声音，化成灰他都认识。
——中国边境最活跃的毒枭丹伽之子巴罗，解雨臣潜伏在他父亲身边两年，对他无比熟悉。
“还要直播给那个瞎子看呢。”他用脚挑起解雨臣的下巴说。
“这张脸，再看多少遍还是那么好看啊。”
“告诉你吧，他要来早来了，可是呢？你等不到了。”
解雨臣猛地坐起身来，习惯性的摸了摸腰上的弹孔，才反应过来，已经四年了。
他下地去找水喝，却在床头柜前驻了足，那是一张相片，他和吴邪在对着镜头比耶，背后两个人正在走来，是黑瞎子和张起灵，被镜头一并捕捉了。
他还记得当时约黑瞎子吃饭，和吴邪在门口等的不耐烦了，才想起来拍照。
那个时候，他来晚了。
可是他从没有失约。
直到把他丢在寒风中，吹散一堆秋叶，相挟着远去。
还有什么也一起吹散了。
解雨臣看着那张相片，看到东方既白。
12.
第一缕晨光打在解雨臣身上，瓷色的白中添了一股暖色，整个人总算是带了活气。他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终于走进盥洗室，洗了把脸。
再待他走出门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冷漠的状态，那种不死不活，行将就木的迟缓。
黑瞎子看着他走出小区，坐上了公车，他才默默走回去，换了一条路，殊途同归。
解雨臣四年没来国安部总部了，这里也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站在气派的高楼前，不免生出渺小之感，他浑身的血都开始逐渐升温，想要沸腾。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以前日子什么都好，他也天不怕地不怕的，耗费多少青春，洒了多少汗水在这，现在回来，换了人，却是一代一代生生不息。
现在，轮到他们挥汗如雨了。
解雨臣走进去，门禁却警铃大作，他待在了原地，才反应过来自己退役了，也不再拥有权限。
吴邪从远处奔过来，刷了卡让他进来，给几个守卫的特警打了招呼，拽着他走了。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吴邪塞给他一杯水，解雨臣喝了一口才发现不是咖啡，是热可可。
他笑了，很开心。吴邪总是这样，什么都为他好，连咖啡都不让他喝。
“怎么了？”吴邪莫名其妙。
“没事。”解雨臣多喝了两口，身子也热乎起来了。
“想起我们以前的日子了。”
吴邪不置可否，陪他一起喝甜腻的热可可。
“是啊，当时觉得做什么都不迟，现在想想，当时做什么都好啊。”
解雨臣哈哈的笑，笑吴邪像个小老头，每天伤春悲秋。吴邪却只是望着他，眸子里是同情和安慰。
他只是长大了，解雨臣才是真的老去了，以一种难以挽回的速度向生命的终点走去，吴邪拉不回来，也追不上。
他只能尽力的陪伴，可惜他的羽翼太小，完全挡不住那道缝隙。
那个天真的、快乐的、无畏的解雨臣溜走了，再找不回。
所以两人只是窝在一起喝饮料，再没说什么，想着各自的心事。
黑瞎子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个画面，两个报上名字让人闻风丧胆的狠角色，肩并着肩，头碰头的喝饮料，屋子里是让人心安的可可味。
“走吧。”
黑瞎子开口打断了温情，把解雨臣拉去了训练场。走前解雨臣冲吴邪点了点腕上的表，比了个十二，吴邪点了点头。
这是他们约定的方式，到现在还没变。
黑瞎子压住心里的苦楚，快步走开了，解雨臣跟在他身后几米的地方，沉默的跟着。
一迈进训练场就听见震耳欲聋的人声，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头，这一次，竟然要了这么多人来筛选。解雨臣皱了皱眉头，拿过一边的喇叭，喊了一声“安静！”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放大，也没有刻意拔高，却带着厚重的压迫感，渐渐平复了吵闹的声响。
台下的小崽子看着他们的新教官，感慨脸蛋真是好看，可惜身材一点都不壮实，看样子是个花瓶，还挺凶。旁边那个人倒是有点兵的样子，却散漫的很，更像个痞子。
解雨臣扫了一下全场，缓缓地开口：
“你们为什么来这儿，都知道吗？”
台下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人说“当兵！”有人说“抓毒贩！”也有人说“来服役”“来保家卫国”“来打仗”。解雨臣等着他们说完，才说：“错了，你们来这儿，学的是活命！”
台下一片哗然，也有人不屑。
解雨臣拍了拍喇叭，发出刺耳的一声，拉回下面的毛小子的思想。
“从你们穿上军装，考上警校，踏进这个门，报名这个项目开始，保家卫国、打仗、抓捕犯人等等就已经是你们的职责，你们来我这儿，学的是活命！”
解雨臣顿了顿，接着说。
“你们面对的，是中国境内最大的贩毒势力，但我们必须去抓，必须去闯，因为这是我们的职责，保卫国家、保卫人民的职责。”
“我希望你们从这个项目里走出来的时候，不管你有没有被选上，不管你出来后做什么工作，我希望教会你的，是如何保护自己，尽你使命。”
全场不再有声响，解雨臣真挚地看着他们，昨天他想了半夜，觉得无论如何，都要亲手带这批孩子，因为只有他知道，怎么不步他的后尘。
台下举起一只手，解雨臣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长相秀气的男孩子，看着不过十七八岁，和解雨臣走到这条路上的时候是一个年纪。
“您是解雨臣吗？”他问“四年前抓住了那个毒枭丹伽的人。”
丹伽，解雨臣回忆起那个名字，已经太久的事了。警笛响起的时候，他看到那个瘦小的缅甸人眼里的不甘和绝望，解雨臣用两年打通了警方和贩毒组织内部的通道，在他生日的那天，长驱直入，拷进了警局。
解雨臣沉默了片刻，说
“是。”
满场沸腾了，大家骚动起来，解雨臣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时隔四年，竟然还有人记得他的名字，记得他的功勋，愿意为他欢呼，虽然是一些小孩，却让解雨臣热血沸腾，眼含泪光。
是被人惦念的感觉。
这才是他所追求却不得的为人骄傲的感觉。
哪怕最后成为铭记，也值得。
13.
解雨臣在一堆稚气的照片里寻到了那张脸，原来，他叫黎簇。
黎簇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立正行礼、
“报告教官，十五圈跑完了。”
解雨臣点点头“嗯，黎簇是吧？以后你就是班长了。回去吧。”
黎簇气喘吁吁又跑回去，已经有不少人趴下了。
解雨臣从凉椅上起身，拍了拍喇叭，随便的来了一句：“来，休息五分钟，待会儿再来一组。”
台下此起彼伏的抱怨和咒骂
解雨臣伸出两根手指“二十圈。”
台下立时鸦雀无声。
“成交！”
解雨臣开心的笑着，就像是四年前的意气风发。和台下气喘吁吁的少年们一样。
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是魔鬼。
有着天使脸庞的魔鬼。
14.
解雨臣专注的看着打饭阿姨的手，忽然听到吴邪来了句“小花啊？你多久没来吃饭了？”
解雨臣看到打饭阿姨的手登时一抖，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悯。解雨臣没品出吴邪话里的意味，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四年了吧，从我走到那个时候开始，这还要问吗？”
阿姨连忙舀了几大勺给解雨臣，还不忘拍拍他的肩“小伙子啊，多吃点，看你瘦的，太可怜了。”
解雨臣才反应过来，和吴邪相视一笑，乖巧的端着饭跑了。阿姨完全不知道这两个“瘦巴巴”的小伙子一手可以拧她脑袋。
吴邪和解雨臣在桌前咬着筷子狂笑。
吴邪感到一种没来由的激动，解雨臣来了半天，竟然隐隐找回了当年的样子，虽然受了伤，但是遇到自己喜欢了一辈子，投身一辈子的事业，他依然像个小孩一样充满希望。
吴邪看着笑的眼睛都眯起来，活像个小狐狸的解雨臣，竟然很想哭。
孤单的灵魂独行了太久，竟然会因为稀薄的月光感动。
吴邪拔了虾壳给解雨臣吃，一边啰嗦“你好好干！好好训练，再不动，你这一身骨头都要废掉了，还有，少喝点咖啡，你看你那胃都给你喝坏了，多喝点茶，你年纪不小了，要养生……”
解雨臣专心吃虾，不时的应几声表示听到了。
黑瞎子坐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个人，心酸的哽咽，他扒了几口饭，就不吃了，静静的看着解雨臣和吴邪打打闹闹。
把时钟拨回四年前，其实他们还是这副模样，那时，黑瞎子、张起灵都在。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常常觉得，天塌下来，也不能打碎他们的情谊。
可惜四个人里，变了的，再回不去了。
有道鸿沟在他们面前，四年前他端着饭盒跨一步就到的距离。如今，竟然抬不起脚来。
岁月蹉跎。
终究还是变了模样。
15.
解雨臣真心觉得自己在变好。一开始恨不得死在那个仓库，痛不欲生。到后来听说黑瞎子逃去当兵了，感到心如死灰。再到后来，伤在好，心也在加固自己，他变得麻木了，知道不该奢求太多，学会隐去一身刺，也隐去抹不掉的伤疤，做一个庸庸碌碌的人。
现在他又有机会拾起自己喜欢的，看下一辈朝气蓬勃，顺带找自己当年的样子。
其实真的好很多了。
如果那个人不回来的话。
他一回来，沉寂的心又开始震动，他掩饰好的那些痛苦，总是不自觉的想向他倾诉，当年没有说出口的，积攒起来酿成了醇厚的委屈。
可是两人都不是当年模样了。
他不会在见到黑瞎子的那一刻就委屈的落泪，黑瞎子也不会再给他温暖的拥抱和亲吻。
齐一鸣说的很对，他们现在就是陌生人。
习惯是最可怕的，四年了，他还是没能忘记。
解雨臣看着大汗淋漓的少年们分饮一瓶水，共同沐浴在阳光下，不久之后，他们中大多数人会离开，却依然不妨碍他们此刻，紧紧簇拥，向阳而生。
他听到黑瞎子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收起一声懒慢，转身看着他。
“黎簇确实很优秀，张起灵说，这孩子是吴邪手下的，听说，是得意门生呢。”
解雨臣点了点头，吴邪刚刚已经和他说了。他也确实在黎簇的身上找到了当年黑瞎子的影子。
“再看一下吧，不是要两个吗？”
黑瞎子点头，“你看吧，我虽然是名义上的领头人，选谁去还是看你了。”
毕竟你才是当年那个深入敌穴，光荣归来却被手足残害的人。
不过两人默契的没提。
黎簇小跑赶来，问解雨臣“三天后是我们第一次筛选，今天大家都想要聚一下，我来和您打申请。不知道可不可以？”
解雨臣看着他，眼里亮晶晶的，像只小狗，这倒是和吴邪像。
他展颜一笑，说“好呀。”
黎簇一口气刚咽下去，又听到解雨臣说“既然这样的话，那么你们今天去越野战吧，累了吃得下么。”
黎簇差点就翻白眼了“那还是算了吧……”他转身就跑，还听到身后解雨臣说“不要忘了越野战哦。”
不愧是被人称为“蛇蝎美人”的狠人，黎簇想。我就不该招惹他。
解雨臣拿起一杯奶茶，刚喝了一口，果然听到远处小崽子们鬼哭狼嚎，嘻嘻的笑了。
黑瞎子在远处望见解雨臣的笑，连心跳都停拍。
说不清爱情的模样。
只是我的心依然在爱你。
不顾阻拦，哪怕是我自己。
16.
尽管说是这么说，越野战之后，解雨臣还是让厨房多烧了菜，还定了几箱啤酒，算是给他们开荤。
小崽子们累的顾不上欢呼，狼吞虎咽，在解雨臣问我好不好的时候，只有黎簇保持着要顺毛撸的观念，说了解雨臣好，其他人都置之不理。
解雨臣却很高兴，连话都多了起来。
黎簇开了一瓶啤酒，走过去，想和解雨臣聊聊。
“来吗？”他问。
解雨臣摇了摇头“我不喝酒。”
“哦。”黎簇自己喝了一口，又说“解副官，和我说说你当年的事吧。”
解雨臣很喜欢这个小伙子，对他也比较宠爱，虽然平时还是会逗他，下手也不会心软，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喜欢这个孩子的。
可能是因为看到了以前的他。
“嗯…”解雨臣思索了片刻，说“我当年啊，和你们一样，就是一个穷小子，后来被别人收养了，就和你们的主教官。”他看了一眼黑瞎子示意“喏，一起长大的。”
“我小时候就跑得快，身子也软，所以虽然我瘦，毛孩子打架总是我赢。齐叔本来自己也是兵，知道我这算是天赋异禀，十四岁就把我扔给下面的人带了，我在那里吃了很多苦，和你们一样，在几百个人里努力表现，才被选上的。”
他思索了片刻，说“那年我应该是十六岁。”
黎簇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比我还小啊，我都十八了呢！”
解雨臣被他可爱到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后来又训了一年，我十七岁的时候，去了组织内部，一开始也怕，不过在这里有惦念的人，还有你知道的，那个时候什么都敢，就这么坚持了两年，后来混到了丹伽身边，想方设法把他抓住了。”
解雨臣讲到这里就不讲了，沉默了好久也没有再开口。
黎簇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问“后来呢？”
解雨臣苦笑了一下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别问这么多了。之后就老了，走下坡路了。”
黎簇知道的不多，却也多多少少知道之后解雨臣就没了以前的朝气，当年的事是机密，他也不了解。
他又和解雨臣掰扯几句，才回去。
解雨臣看着少年的背影，已经暗自下定了决心。
这个孩子有胆识、有能力，更有分寸，也够细心体贴，以后一定能做好任务。
解雨臣看着他，想，可别像我一样啊。
远处的黑瞎子坐在了他身边，问“聊什么了？”
解雨臣默默的看着远处的小崽子们，“我过去的辉煌。”
他一句话就把黑瞎子堵了回去。
是啊，都是过去了。
“开玩笑的，吹牛皮罢了。”解雨臣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黑瞎子也知道解雨臣怨他，怨他就这样把他丢在了那个仓库里，连带未说出口的感情。他喝了一口酒，啤酒度数不高，根本无济于事。
到底是他错了。
真是，高尚啊。
伴随一生，连死后也要成为墓志铭。
会后悔一辈子。
17.
第一轮淘汰很简单，就是车轮战，只要能连续打败二十个对手，就可以进入决赛，在进行筛选，这一次，只能留下三十个人。
说白了，考的是耐力和运气。
可是不论做什么，运气是必要，耐力，更是军人必备的。
只是长的里还挑长的罢了。
黎簇果然不负众望，解雨臣笑嘻嘻的拍他的肩，说跑圈和越野战没白练吧。
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叫苏万的孩子，竟然硬是撑着打下了七个人，打斗难免受伤，他却是遍体鳞伤，心疼的解雨臣亲自去给他抹药。
苏万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平时看不出来，他还有这股狠劲。解雨臣敲开房门的时候，就看到黎簇也在里面。
看这样子，应该关系不错。
解雨臣一边给他擦药，一边随便问“为什么这么拼命啊？”
苏万趴在床上，声音闷闷的“我想和他一起并肩作战。”解雨臣擦药的手停了下来，才明白过来这个“他”说的是黎簇。
他无奈的笑了笑，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有问题，记得找我，我会帮你的。”解雨臣冲他俏皮的笑笑，然后开门出去了，留下房里的人激动的感谢。
解雨臣从没单独指点过人，他一向公平，却在看见苏万这个孩子的时候，忍不住想要拉他一把，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曾追赶过。所以想帮他，引着他，告诉他：
“别放弃，你可以。”
追随自己的星星。
哪怕跌下悬崖，粉身碎骨。
18.
上头通知，最后的筛选，就在三天之后。
跌打碰撞三天还好，但要是像苏万这样伤筋动骨，三天就显得急促了。况且上一次的分别刚刚结束，又要再次针锋相对，实在是太无情了一点。
小崽子们情绪都很低落，连带着解雨臣也低气压。他一把推开黑瞎子办公室的大门，没等里面的人惊喜，就一拳砸在了他桌子上。
“黑瞎子！”解雨臣怒瞪着他。
黑瞎子摊开手，表示无奈。
“你明知道三天根本不够！你为什么不和上面汇报？”
黑瞎子从桌后走出来，揽着解雨臣的肩把他带到了沙发那里，解雨臣挣了挣，没挣开。黑瞎子的力道温柔却不容抗拒。
他继续怒瞪黑瞎子。
被他瞪着的人毫无自知之明，还低低地笑起来。
“笑什么？”解雨臣没好气地问。过了一开始的暴怒之后，他也意识到这件事不是黑瞎子能左右的，自己不过是迁怒于他。
黑瞎子心里有一种被慢慢填满的满足感，解雨臣刚才生气的样子就像是以前，以前解雨臣被逗急了，也一样的砸桌子。
黑瞎子温柔的看着他给他顺毛：“好了，虽然三天已经定下来了，但我申请了两人一组的形式。我看你很喜欢苏万那个孩子，他和黎簇一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毕竟队友也是很重要的。”
解雨臣默默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
沉默半晌，他说：“好啊，看他们还有没有我们当年的默契。”
然后他起身，轻轻走了。
黑瞎子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又无意戳了解雨臣的痛处，想追，走出办公室已经不见了人影。
如同他跑进仓库，却再也没找到那个一起长大的小孩。
一别四年。
19.
解雨臣看着远处的几个身影渐渐跑进，知道最后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了。
黎簇并不是第一个跑过边界线的，最后的冲刺里，只有他选择了背着队友前行。
解雨臣拍了拍他们的肩安慰。看见苏万眼里细小的责备：“你应该丢下我的，这样你就是第一个了。”
黎簇喘着气看他，乐呵呵地一笑“没事。我不会丢下你的。”
解雨臣鼻子一酸，一把抱住两个孩子。
就像是跨越时空，拥抱自己。
和幸福。
20.
解雨臣一直没说结果，第一个跑过终点的孩子也十分紧张，他一个劲儿的问：“解教官，到底是谁？”
解雨臣没回答他，拍了拍他的肩，带着他们去了黑瞎子的办公室，里面站着一众人，连平时出现在电视里的领导都来了，几个孩子不禁挺直了腰杆。
“你们都是我国最优秀的士兵。”
黄司令极有威严的看了他们一样，认可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的任务十分危险，只有两个人可以去，而剩下的人，将会作为内线留在这里，参与到行动当中，但最后是谁可以背负使命。瞎子，你说吧。”
黑瞎子点了点头，温和的看向解雨臣。
“黎簇和苏万。恭喜你们，成为我们中的一员，肩负起沉重的使命，带着我们的夙愿，前行。”
两个小崽子激动的脸色涨红起来，解雨臣笑了笑示意他们淡定。
“这一次，我考验的不只是随机应变，还有队友情。卧底任务中，最重要的就是卧底，而不是任务。卧底不暴露，任务就还有希望，不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放弃卧底的生命。”他看向黑瞎子，从他那里得到了鼓励的眼神。
“我们不放弃，你们也不能放弃，不能放弃队友，不能寄希望于他人。哪怕是卧底自己，也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他看向苏万，神色温和。
“这是经验，绝不是失败的借口。”
掌声久久，但这只是开始。
前路是深渊，他们发着光跌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The Ship of Theseus（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