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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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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帝|国
天启十四年,长安德胜居
唐国是昊天世界最强大的国家,没有之一。德胜居是唐|国帝|都长安城南的一家酒楼,改建于前朝御史别院,素以环境清幽闻名。
今天,大唐皇帝最疼爱的女儿、大唐民众最敬爱的公主——李渔,包下了德胜居最清幽也最昂贵的后院,作为自己替即将归国的少年发小——燕太子崇明设宴践行之地。
或因机缘巧合,或因天意人谋,在这一场践行宴将结束时,原本只应有着燕太子、李渔公主和李渔亲信大将存在的践行宴,倏尔便多了许多唐国书院出来聚会的学生。
然后,又多了一批来自西陵神殿的大人物,和奉唐皇之命接待那批人物的文武大臣。
………………
“当然,你知道的。燕崇明太子、唐李渔公主、曾大学士、西陵天谕院副首座……包括你心爱的光明之子隆庆,在今天这一环境下,其实都不算什么。”龙媛说,“现在这屋里角落处,正跟偷腥猫咪一样,一勺一勺偷酒喝的那对主仆,才是这世上最让人不能忽视的存在。”
“衍生界里,昊天也还是昊天么?”陆晨迦在心中默问,“如果我现在杀了宁缺,会发生什么?”
“天意,也就是你所说的昊天会被惊醒。它会迅速和自己的本体取得联系,然后出于本能收回搭建衍生界的世界之力,这个小世界会崩溃。”龙媛道,“你会和隆庆最后的真灵一起,伴随着这个泡沫般的投影世界,灰飞烟灭。”
“……我晓得了。”陆晨迦平静的松开了指间的黄花夹竹桃——那是一朵形似酒杯的可爱花朵,本该因为离开枝头、缺水少土而蔫巴枯萎的,此刻却在她念力蕴养下,明媚娇艳的更胜往昔。
庭院中心,游刃有余的通过对饮灌醉了大唐一位借国痛之事逼他饮酒、试图教他出丑的张姓将领,正淡然微笑着藏起了自己所有疲惫的隆庆似有所觉。
“我这一生,先辛苦求道,后执掌裁决……向来毫不手软,更是谨守神典律法,绝不允许自己行差踏错,修行至今可谓是无外物足乱我心,唯有一物我不能戒,那便是美酒……所以我一向以为若以自身修为解酒,实乃暴殄天物。”
他原本正看向自家皇兄崇明的目光,缓缓移向了院子角落:“……这些年我只喝过四次酒,其中一次是在月轮国皇宫,因为晨迦之事,我被某些人误解,他们与我车轮饮战,酒不如今日烈,直至宫中酒瓮皆空,方始作罢,其后宫中梁柱三日酒味不散,而我不曾醉。”
“月轮是佛国,有禁酒之戒律,国民皆不善饮……男儿的本领也不当在酒场之上,”陆晨迦说,“人,就算能喝再多酒又有何用?”
隆庆眉目微动,剔透明彻的眼眸里,飞快的掠过了一丝不解——为了未婚妻的反常。
“这朵花儿送给你,可以帮我饮胜他吗?”酒杯模样黄桃花静卧掌心,陆晨迦凝视着眼前皮肤黝黑、貌不惊人的小丫头,态度温和道。
外表看上去青涩干瘪至极、约莫只有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昊天化身桑桑闻言,下意识的抬起右手袖子擦了擦嘴,躲到了宁缺身后。
而此刻,宁缺身前的那方案几旁,整整齐齐的摆着四个酒罐。其中三个都已空了,剩下一个也已半空。
宁缺抬眸看了一眼陆晨迦,不得不说,那真是个很美的女人,从睫毛到眉眼,没有一处不无瑕。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书院何时竟有了如此美人儿?他竟从未发现。还是说,这女人是李渔从宫中带出来的贵女?呵呵,宁缺在心里冷笑:这白痴的劲头啊,真是和李渔一模一样。
虽然哥天赋异禀,但对上隆庆皇子这种生猛存在,哥再天才也只有白给的份啊!区区一朵小黄花就想让他去当马前卒,想多了吧?
似是看出了宁缺内心的腹诽,又或者是突然想起了自己所知的这与昊天相爱的男子的一贯性|情作风,陆晨迦顿了顿,又道:“他若酒醉,我可以再加钱,加黄金千两。”
千两黄金,十万白银?
宁缺脱口而出道,“一次付清吗?”
他打量着陆晨迦,却见这绝美少女气韵固然清贵出尘,穿的却并不是什么特别华丽的衣服。也并没有戴任何首饰。
或许那是因为对她来说,什么华服和珠宝都是多余的吧!因为无论多珍贵的珠宝都不能分去她本身的光彩,无论多华丽的衣衫也不能再增加她一分美丽。
但那对宁缺而言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十万两白银委实不是个小数目,他有点怀疑陆晨迦能不能付的起。
“可以。”陆晨迦微微颔首,平静的扭头看向了隆庆,说道:“派人去取钱吧!如果你醉了,就付黄金千两给他,一次付清。”
呃……
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在要谁付钱?
她该不是想让隆庆皇子帮她付钱,来雇佣别人在今天这种场合下灌醉自己吧?
宁缺怀疑自己今天是真遇上白痴了。遗憾于错失了桩大买卖之余,他牵着桑桑的小手,默默往李渔的方向靠近了点……主要是要防止隆庆皇子被眼前这个目测必定出身不凡的白痴美人激怒了发飙。
隆庆挑了挑眉,自其出现至今,一直萦绕在他身上的隐隐漠然疏离,随着他这点小表情而消失不见。那完美的仿佛神造的如玉容颜上,倏忽间便多了抹生气,多了抹人间的红尘烟火气。
………………
“那小姑娘身着侍女服,她不是书院学生吧?”这问话的,却不是隆庆,而是隆庆身后、跟随着他的西陵神官—莫离。
“那是宁缺的小侍女。”有人回答。
莫离神官顿时大怒:西陵神国向来最讲究阶层森严,首重秩序,对于长年生活在其中的神官们来说,让他们与一位身份低贱的小侍女同席饮酒,确实是种极大的侮辱。
………………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隆庆问。
“呃……这个嘛……”宁缺以为他问的是桑桑,不由一阵紧张。
陆晨迦:“我想见你。”
“想见我饮败?”隆庆语音含笑,带着宠溺。
陆晨迦目中似有怅然,只道:“我从没见过你喝醉。”这是真话。
她与隆庆相识多年,历经生死,见过他立于云端,也见过他跌落泥底,但却是真的从未见过他醉态。
——没有见过,便想见见。
隆庆扬唇笑了起来,他端起桌上酒碗一饮而尽,然后又是一碗,一碗接一碗。用不多时,他的身边便多出了四个空酒罐,然后,四又成了十,十又成了十四……
德胜居里储着的固山郡里特产双蒸烈酒总数不过三十多罐。便那样被老板在某些人的暗中示意下,全给搬来了后院。
陆晨迦微笑着,也端了只满盛烈酒的大碗起来,反手递给了桑桑。宁缺看了眼面前容色倾城的少女,此刻当然已经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隆庆皇子的未婚妻,这辈修行界里最出色的三位少女之一,月轮国花痴公主陆晨迦啊!果然很美。
然后便迅速撺掇着背后的桑桑,捧起酒碗开喝了……
陆晨迦是月轮国公主,是天下三痴之一,是隆庆皇子的未婚妻。她请桑桑喝的酒,那这酒喝的自是无比安全。
九江双蒸啊!天下唯有唐国才有技术生产的经过了两次蒸馏的世间最烈的酒。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不喝白不喝,白喝谁不喝?不喝不是傻么!
后院里的酒罐一个接一个的空了,三十几罐双蒸烈酒,这是足以醉死几匹骏马的份量。但此刻,差不多平分了那些酒、一人喝了几乎有小二十罐的桑桑与隆庆却都没倒。
甚至桑桑只是脸蛋儿变得红了些,腹部微微鼓起,眼睛愈发明亮,除此之外,周身各处平静如常,根本没有一丝醉意。真真不可思议!
但现在没人顾得上那角落里面黑不溜秋的小侍女了。包括她的主人宁缺在内,而今注意力也都大半不在她身上。
因为闷头喝了很久酒的隆庆开口了。
“晨迦。”
十余罐烈酒下肚,隆庆皇子英俊完美若神子般,凛然而不可侵犯的脸颊上产生了些许松动,静若幽潭的眼眸里,也多了些迷离困惑之意。
陆晨迦无不稀罕的贪婪凝视着未婚夫的脸颊,“嗯?”
“你刚刚说错了一件事,”隆庆说,“其实你是见过我醉态的。”
“那年月轮皇宫,你站在海棠花树下,拿着锄头挖泥、给花松土浇水……只是一个朦胧侧影,立在光里花间……我惊鸿一瞥,便已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