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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挟持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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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哥哥 ”李玥按照岳勤的习惯唤出口。
恶寒。她跟疯子也是青梅竹马,可从未这般称呼过。
符信执伞,饶是雨声渐大,唤了几声他才回头。
少女的气色如往常苍白,只是这对杏眼不再无神,充满色彩朝气蓬勃。
他讶异于她的变化,多是高兴,也并没有怀疑。
李玥瞧眼前的人忽然将惊诧转为温柔一笑,顿时松了口气,心虚的眨眨眼,还以为他看出什么来了。
“何事?”
李玥也笑了笑,故作疑惑的开口:
“我不明白,封玥阳已是南阳公主未来的驸马,大家为何会认定是他杀害自己的未婚妻子?”
何止是驸马,他还是本朝最年轻的文武状元,天子御封的“双字并肩王”,前途无限,换做是谁都不可能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
“据说,他与公主自小交恶,案发前几天两人曾大吵一架,封玥阳还扬言会杀了公主。”
何人乱传的谣言,他们十岁相识,至今九年,偶有分歧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不过,那日确实吵得很凶。
李玥低下头,眼皮一片黯然,回想起箭弩拔张的情景,还有两人不过脑子放出的狠话,现下懊悔得很。
“公主与他的婚事,似乎也是被迫的。”
她承认这点是事实。
去年秋游,李瑶硬要拉她泛舟游湖,后来她跌进水里,偏偏女侍卫离的远,她又不识水性,幸亏封玥阳路过救了她。
那时,衣服也不知怎么破了口子,岸上聚集了不少外男,封玥阳只能把她抱在怀里遮挡,以免公主失态的模样传出去。
本朝虽然允许女子习武,但是仍有男女大防。
他们本是无奈之举被言官一通进谏,天子为了双方清誉,干脆下旨赐婚。
封玥阳过惯恣意潇洒的日子,她可记得他曾说要终身不娶,孑然一人才快活呢。
接旨那日,往常时时挂在嘴角的梨涡愣是一日都没出现,见她也是顶着一张冰块脸。
她知他不喜,心里惭愧,但觉得被他下了脸面,又负了气。
之后的一年,二人交际渐少,大吵之前也有半年未曾见面。
李玥抿了抿嘴,眼圈微微泛红。
早知会有今日这番局面,她当年一定会抗旨。
再多风言风语,她大可绞了头发去做姑子,或者给疯子剃光头让他当和尚去。
“但...这些并不足以让他杀公主吧,疯了不成。”
李玥无语的摇摇头,低声呢喃。
大雨已收,他们也走回岳勤寝房外头。
“便是疯了。”
前脚踏进门槛的人一顿,身后的少年在收伞,叹了口气说的话似是在回应李玥。
符信迎上一道探究的目光,想到什么,表情忽然浮现遗憾。
“据说,封玥阳亲口承认,是自己失智生生掐死公主,太医怀疑他可能食用了五食散。”
夜已渐深,走廊熄了灯火。
李玥还呆坐在床边,穿着一身被雨水打湿的衣服。
期间丫头催了她两句换衣服,见她不应,把药放在桌上就再也没来过。
符信的话就像蜜蜂一样在脑子里旋绕,他话音刚落,李玥差点就要脱口反驳。
那可是被称为“逐鹿封家惊鸿公子封谨言”的神仙少年,岂会食用那种秽物。
疯子为何会亲口承认?
验尸官又是如何履的职,她明明是中毒而亡。
【叮!温馨提示,临时躯壳不会武功,没有内力傍身,再干坐下去,躯壳会提前报废。】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玥决心今晚要干件大事,可不能在这节骨眼生病。
她换好衣服,捏着鼻子把药一口气喝完。
从岳勤的记忆里可以得知,灭门当晚,岳当家把她藏在暗道,并且留下一件斗篷。
后来外面起火烧了暗室,她能幸存就是因为穿着它。
李玥凭着她的记忆,掀起床榻的垫子。
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平铺在木板上。
触感薄如蝉翼,她第一时间就联想到师父提过的世间至宝。
锦楠衣,刀枪不入,水火无效,穿上它便是从万丈悬崖摔下去也能毫发无伤。
岳当家交代过岳勤,绝不能向外人透露这件宝物的下落,所以连符信也不知道。
而如今,这将是李玥计划最重要的一环。
“系统神仙?”
她对着空气,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我在】脑子里冷不丁响起应答。
李玥放心下来,今天的一切还真不是幻觉。
“你可有令被琵琶骨被锁之人,也能使出武功的灵药?”
【没有】
冷冰冰的语气回答的十分干脆,李玥跟着收敛笑容,眼波流转,用捻杯茗茶的音调开口:
“系统神仙,你让我完成什么主线、支线任务的,最后还能重新做人,听着这般好,是因为你也是有所求吧?不知我现在直接放弃任务,叫我魂飞魄散了,之后你会怎样?”
在另一个位面遭受古人威胁的AI,想到差评和投诉、降星......
今日本是天苍派掌门符延生辰,各派中人齐聚青云山贺礼。
偏生发生闹剧,又因为大雨阻了下山的路。
各路人马以及朝廷押送队伍都只能在山上歇落。
柴房门口,守着两名押送侍卫,山间夜里比他处寒凉,平时较厚的制服在凛冽风中倒有些单薄。
两人搓着手,又不敢走开。
“官爷。”
忽而响起轻柔的声音。
不远处,少女提灯款款而来,长相娇甜,莞尔一笑不失淡雅,左眼角下的黑痣衬得素衣装扮都带上风情。
侍卫看迷了眼,直以为长夜漫漫,大人给他们送乐子来的。
李玥强压制心中的不耐,这要是在以前有人敢用这般冒犯的眼神看她,早被挖了招子。
她后退两步,避开凑过来的两人。
正襟巍然立在柱子前方,骨子里透出来的倨傲让他们莫名不敢与之靠近。
“姑娘是何人?”
“我是冯川威远镖局的岳勤。”
威远镖局的名号在朝堂江湖名气不小,他们的领头大人出自武林,常听他说起江湖之事。
冯川岳家虽已败落,但遗孤是符信的未婚妻,便是当今皇后未来的弟媳。
这人哪是他们能肖想的,为了前头的想法心虚一番,微微躬了身子。
“岳姑娘有何事?”
话音刚落,眼前的少女满面愁容,踌躇再三才开口:
“官爷应知,冯家为鸿鹄魔教所害,我听闻里头那人的母亲与魔教教主关系匪浅,我想向他打探一二,以备来日报仇之需。”
美人娇颜孱弱,真是我见犹怜。
可照规矩,除押送队员,其余人不可接近此等侵犯。
“不瞒岳姑娘,关于魔教之事,上头早已对他严加盘问,可这小子嘴硬的很,挑了脚筋,也愣是一个字也没吐露。”
天空劈过一道闪电,照映出煞白的面孔。
李玥死咬住牙,才没能让自己惊呼出声。
他们竟然敢挑断封玥阳的脚筋...他自诩轻功独步天下,幼稚起来还与飞禽比快...挑筋之刑,该有多疼呀。
“岳姑娘,你脸色不佳,可是...”
李玥哀伤的摇摇头。
“我只是想到北月公主痛失亲姐,为她难过。我曾允诺,为她与南阳公主绣一幅二人同游扬子湖的绣品,只怕她触景生情,也不知是否应该相赠。”
少女的呐呐自语倒教侍卫听进心里,确定她与本朝最受宠的小公主也是交情颇深。
此人不能得罪。
“姑娘既想进去询问,那我等也不便阻拦。”
门“吱呀”被打开,李玥在殷勤的目光下走入柴房。
一股木头腐朽和鲜血锈味扑入鼻翼。
黑暗深处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她循着过去,脚底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倒。
灯笼一照,竟是两具老人的尸体。
他们竟将封家二老的身躯也置于柴房。
李玥算是两位老人看着长大的,昔日慈祥的人枉死如此。
可惜柴门大开,那侍卫就在门口盯着。
恨不能在此刻为二老磕头送行。
“姑娘,莫要逗留太久。”
门外响起催促,她只能继续摸到人影跟前。
李玥将灯笼故意置在地上,微光只能照到他们的脚。
而在黑暗的地方,她摸索到一只冰冷的手,便将自己的手掌与其紧紧扣在一起。
两掌之间浮现一点银光,转瞬即逝。
这是系统在利诱下给的‘灵药’,那会儿在房间里,它刚答应,手心里就凭空出现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绿色薄片。
系统告诉她这叫‘芯片’,可令人体体能达到极限,也就是功力大增。
但是时限只有半炷香。
李玥听见,跟前几近消失的呼吸逐渐平稳起来。
“封玥阳!你这狼心狗肺之人!”
静谧的暗室迸发尖利的质问,彻底惊醒了昏迷已久的少年。
封玥阳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光影,那刺耳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可笑,现在是个人都要来作贱他。
他懒得理会,手心里忽然用东西在划动。
就像往前,他和小公主常常玩的‘你写我猜’的游戏一样。
现在写在手里的字是:
我是来救你的
“封玥阳,你怎敢杀害公主!”
——挟持我
侍卫在门外听见里头只是一直在喝斥,想着女儿家没有审讯的经验,便打算进去一个人帮忙。
“嘭”
木柴和锁链挥了过来,刚踏进门槛的侍卫被打飞出去。
另一个人傻站着,只见稀疏的烛光里有黑影飞速的掠过去,半空中掉下件东西砸在地上。
正是锁住琵琶骨的利具。
“封...封玥阳逃走了!”
一时间,青云山所有的人闻呼而起,冒着暴雨跟在疾步飞星的逃犯后头。
本应该双腿俱废的人不仅轻功更胜从前,还能毫不费力的挟持人质走,他这番神通,令得不远处的武林中人不敢冒然出手。
朝廷的押送官了解到岳勤的身份,碍于符家人在场,也不敢放暗箭。
无数道身影在黑夜里穿梭,你追我赶,最后停在断崖边。
“封玥阳,任你如何神通广大,从这里摔下去只会变成肉酱,你还不如素手就擒,尚能保全全尸。”
先开口的又是王钦,他对于三年前输给封玥阳的事至今耿耿于怀,对头落难,他岂能不踩上一脚。
“多谢好意,你倒是在乎我的尸体,是想留着磕头上香吗?”
众人没有提灯,只能依稀看到悬崖边有影子在,但是从嘲弄的语气里就能想象出那张脸上的傲然。
“你不在乎自己,连封家二老也不管吗?你先放了岳姑娘,如若不然我们可就将他们弃尸荒野了。”
封玥阳想到外公、外婆惨死的画面,脓血哽在喉咙,口中利齿厮磨:
“你敢弃,我就敢挖你祖坟。”
随着凌厉的话落下,微风逐渐转成狂风。
他感觉手心又开始在划动。
——走。
“我偏不放人,黄泉寂寞,有美人相伴,岂不快哉。”
众人为放荡无耻的话怔愣,李玥趁机拿出斗篷披在两人身上,一手楼主他的腰,一手捏紧衣口。
两道黑影往悬崖纵身一跃。
“不要!”
符信挣脱束缚冲到崖边,眼前除了无尽的黑暗,便只有狂风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