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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家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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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飞!”向晴
没等任飞反应过来,一个雪球就砸在了她的肩头。
“来呀,咱们打雪仗。”
说话的是向晴,任飞的学生之一,俱乐部会计家的闺女。
“你去不去吃饭了?”任飞
任飞和向晴刚结束了辅导,准备去找向晴妈妈吃饭,顺便把向晴交给她。任飞赶时间要回去给家里的两个孩子辅导功课。
“不要,我要打雪仗。”
向晴说着又搓了一个雪球要向任飞打来。
任飞顺势从地上抓了一捧雪,并搓成了雪球的形状,恶狠狠地冲向晴吼到:
“你要是想打,咱们就好好打,但是你必须保证不能哭。不打的话,你把雪球扔了咱们去吃饭!”任飞
向晴的小眼睛滴溜转了几秒钟后就认怂了,扔下雪球,向任飞跑去。
“走,咱们吃饭去。”向晴
任飞知道她的软肋,吃硬不吃软,尤其在她面前。任飞给向晴当家教已有半年,成绩提高不少,主要是巩固初中知识,至于高中知识任飞也只能辅导一部分,因为她也没有完整的学过高中课本。任飞和向晴妈妈请辞过,但这孩子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每天风风火火的,给她找别的家教根本不理,或者是家教一来她就假装拉肚子,能在厕所呆到家教走也不出来。不知为何,她和任飞倒是能合得来。任飞一是碍于同事之间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钱就还继续辅导着向晴的功课。
看着存折上逐渐增加的数字,任飞的心里越来越踏实,她想存钱继续上学,参加高考是不可能了,高三的功课她基本没听,但是可以参加成人高考。
任飞清晰地记得那个梦,落心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而她则躺在落心的腿上,落心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
“任飞,你还是上学吧。”
这可能就是落心临上公交前想要和她说的话。放心吧,等着我,等我上了大学就去找你。
“任飞,你爸爸找你,你直接去区医院吧,你那个妈病了。”
姑姑在电话那头急促地说道,因为那个女人并没有很好的照顾任飞,就连中专的学费也只是出了一点点钱,只说没钱,并没有解决的办法,所以姑姑对她的称呼就变成了你那个妈。
任飞立马请假,打了一辆车就去了区医院。一路上任飞脑子里闪现出无数种可能,最坏的结果就是死亡。怎么可能呢?她一直都是身强力壮的,170的身高,体重估计怎么也得180了吧,任飞想象不到会有什么发生在她身上。
T市不是很大,很快任飞就到了区医院,她的父亲在医院门口蹲着等她,见任飞从车上下来就向她走来。
“你妈病了,我俩在那坐着说话,她想站起来突然就头晕得倒了下来,临了还说你怎么办!不要给她治病了。”父亲
任飞听了父亲的话,脑海里出现了母亲晕倒的画面。
“现在怎么样?什么情况呢?”任飞焦急的问道。
“你妈说完了那几句话就啥也不知道了,她那么重我也闹不动她,打了120把她拉倒了这里。”父亲
“医生怎么说呢?”任飞
“我也不懂,就说是需要做手术,手术费最少10万,你知道咱家一分钱也没有,不行咱们就把她拉回去吧。”父亲
“知道了,我去问医生吧。”
21岁的任飞决定要救这个女人,她的存折里有将近1万,钱不够可以借。
“不要给我治病了,任飞怎么办。”
这是母亲最后留下的话,她在意识清醒的最后时刻还想到了自己,任飞就不能不管她,从前的怨恨此刻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医生,我妈妈的病怎么样了?”
任飞没有去病房看她母亲,径直去了医生办公室。
“脑梗,你看这张图,如果把人的大脑比作一个苹果,你母亲大脑堵塞的位置则在苹果的把儿上,手术成功的几率在百分之五十左右。”医生认真的向任飞诉说着她母亲的病情。
“医生,我们做手术。”任飞斩钉截铁的说着。
“小姑娘,我看你年纪不大呀,在你没来之前你父亲已经说了你们家的情况,没有存款,你母亲也没有工作,家里没有能力承担手术费用,光是开颅手术就要10万,还不算后续的治疗费用。你父亲说你们的住院押金也是临时借来的。”
医生是个五十左右的男人,此刻他正面目慈祥的看着任飞。
“医生,我攒了一些钱,将近1万块,不够的我可以去借。”任飞
“有些事你一个人是做不了主的,还需要和你的家人多商量,你母亲这个病即使手术成功,后半辈子也只能瘫在床上,要想痊愈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了。”
听到医生说母亲后半辈子要瘫在床上,任飞犹豫了。母亲一向是强悍的,不服输的,曾经为了不知名的原因可以和邻居打的头破血流。在她们那个宿舍区里,没有人敢惹她。如果她醒来看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控制生活的能力,是不是会责怪她。
任飞陷入了沉思之中,就在这个时候母亲的亲戚来了。说是亲戚,任飞一直也没有弄清楚他们到底是哪个分支的亲戚,两家人会在过年过节的时候走动,母亲的哥哥任飞叫他舅舅。舅舅因为年纪大了没有来医院,进来的是舅舅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婿。
“哥!”
只一个字,任飞就哭的不像个样子,感觉自己终于等到了可以依赖的人。姐夫把她拉出了医生办公室,只留下两个哥哥和医生。
出现在任飞面前的母亲躺在病床上已全然没有了意识。她的身上插着五根管子,第一根是输液管。第二根从头部出来用于引出脑部的积液。第三根从气管导出,这样可以保持使母亲呼吸顺畅。第四根管子插在嘴里,任飞不知道这跟管子的作用,最后一根是导尿管。
任飞第一次看到母亲如此脆弱的样子,她走到母亲的床前,拉着她的手叫道:
“妈……”
“妈,我来了……”
任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跪在了母亲的身边,姑姑过来把她扶了起来。
“别这样,你还得照顾她了,你把身体哭坏了,谁照顾你妈呀。”
姑姑把任飞扶着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没过多久,好像全家人得到了共识,他们趁落心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把她母亲拉回了家。等落心再回来的时侯医生好心的告诉她:
“孩子,回家吧,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人生的路还有很长。”
事已至此,任飞也不想再说些什么。她向医生鞠了一躬后就回家了。
回到家后母亲的亲戚已经走了,父亲,姑父和任飞三个人照顾着母亲,姑姑有孩子需要照顾不能来。任飞必须24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母亲的五根管子需要有人随时关注。除了那五根管子,任飞还需要关注母亲的体温,一但发起烧来,就得立马给她降温。
父亲给了任飞一张医嘱,上面详细的写着用药次序,每隔两个小时就需要往小输液管里注射一种药物,还有两种药是需要搭配使用的,也就是个需要配药之后再给母亲挂吊瓶。密密麻麻的药名和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任飞都在拼命的记着,生怕弄错了哪一项。
任飞公开了自己抽烟的秘密,在这种高压紧张的时刻她一点饭也吃不进去,只能靠烟打住她的精神。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责怪她,一直以为大人们会对她说各种难听的话,然而一点也没有。只有姑姑告诉她,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
即使不做手术,任飞的存款也捉肘见禁了。两天就需要去医院购买一次药品,一次需要2000多,这还不算日常开销。在第四次购药的时候任飞已经没钱了。从烟盒里拿出一只烟,任飞给自己点上,8天来她只是在累极了的时候打个盹,这日子多会是个头呀,任飞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
“任飞,进来一下,帮你妈翻翻身擦洗一下,别再生了褥疮。”父亲在屋里说道。
任飞猛吸两口后把烟扔到脚底踩灭。进屋的时候父亲已经坐到了床的里侧,母亲庞大的身躯需要两个人同时用力才能让她翻身。
北方的冬天虽然寒冷,可屋子里的暖气让家里就像夏天一样。母亲身上只盖着薄薄的一层床单,这样即利于护理又可以帮助她散热,任飞的父亲用两只手臂怎么也不能让母亲侧身。
“你扶住她的上半身,我从她腰部用劲。”父亲
死沉,这两个字任飞是深刻体会到了,终于~在两个人共同的努力下,母亲从平躺变成了侧卧。任飞赶快拿起毛巾给母亲擦洗后背,果然她的后背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红色的疹子。
擦洗完毕后需要把母亲再翻回平躺的姿势,任飞用手把她的头扶回来的时侯,竟然听不到母亲喉咙里的呼呼声,她因为嗓子里有痰,所以每呼吸一下就会发出呼呼的声音。
“爸。”
任飞叫了父亲一声,慌乱的看向他。父亲用手摸了一下母亲的鼻子,告诉任飞她母亲走了。
任飞急忙看表 ,人死亡的时候和出生一样,需要记录时间。一个代表着生命的开始,而另外一个则代表着结束。
快去把寿衣拿过来,在把母亲拉回家没几天后,任飞就听从了姑姑的话把寿衣买了回来。其实大家都知道拉回来只是在等待着死亡,没有希望。只有任飞没有把她当做一个等死的人。
“你把她身上的管子拔了吧,要不没法穿衣服。”
任飞的父亲从来没把她当做小孩子,在他看起来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就会交给任飞做。
当两个人好不容易把寿衣给母亲穿好时,任飞才看到大脑引出的那根管子里的液体顺着任飞的大腿流了她一腿。任飞看着昨天刚买回来的药揪心的难过。
电话通知完亲戚没多久,他们就一波一波的来了。任飞站在家门口看着他们进进出出的,麻木的都忘了哭,直到她看到母亲的亲戚。
任飞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水泥地因为碰撞发出了咚的一声。没有哭声只有止不住的眼泪,任飞是愧疚的,人家把好好的一个人交到你们手里,就这样就没有了。
任飞反复地回忆着,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输进去的液体次序错了?还是在翻身的时候没有给母亲保持呼吸的通畅?任飞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母亲。
“他们说什么了?”父亲把任飞拉到小厨房问道。
“什么也没说。”任飞看着父亲熟悉的面孔却觉得陌生。刚才他还哭的昏天昏地的,此刻却那么的清醒,任飞分不清父亲的悲痛是真是假。
“没说就行,他们要敢说什么,我就给他们送家去!”父亲说话语气越来越重,任飞可以感觉到父亲话语中的狠劲儿。
任飞懒得理他,邻居们的闲话她已经够烦了。当着她的面就说,某某某没钱给老婆治病,拉到医院又拉回来了。任飞之前还想和她们争吵,现在觉得事实的确如此。
“任飞,钱不够你先借一些,等爸爸有钱了就还给他们。”
这句话任飞听了好几次,她没吭声回到了屋子里。
家里的人渐渐少了,邻居亲戚朋友转了一圈后都四处散去。今天晚上还是姑父,父亲,任飞他们三个人守夜,明天一早母亲就出殡了。
“姑父,昨天半夜你听到一个女人哼唱的声音了么?” 任飞看着姑父问道。
“嗯,你也听见了,我以为是我的幻觉。”姑父
“我也以为是我的幻觉,后来我看你的表情感觉你也听见了,太晚了不敢问你,越问越怕。”任飞
这是任飞第二次遇到灵异事件。第一次是爷爷去世时,父亲掐着二叔的脖子就是不放手,母亲说要出门找一个爷爷的朋友回来给爷爷烧香就能化解。
那也是一个冬天,一出门还真碰到了爷爷以前的同事,一家人烧香磕头,母亲嘴里念叨着:
“你走吧,走就走了不要担心儿女了。”父亲竟奇迹般地放开了手。
想到这里任飞也奇怪,母亲说她能通灵算命,为啥就算不了自己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