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处见》咋呢

2、第 2 章

　　韦来被这天降惊喜砸得还醒不了神，木木然地回到了工位，华又一看老大的状态不对，担心地问道：“姐，你咋了，你被开了吗？我靠？我被开了吗？我靠？我们全组都被裁了吗？”
　　韦来机械般地坐了下来，又机械般地转头望向华又：“你先安静点，陪我看个东西。”
　　说着快速登录邮箱，点开收件箱：“看到了吗，第一封是来自楚总的，现在我要点开它。”
　　华又摸不着头脑地点点头。
　　“好了，你现在念一下这封邮件。”韦来拍了拍华又晕乎乎的脑袋。
　　“Dear 韦来，很高兴地通知你，公司已经与雪豹达成初步合作意向。在下周会有一个针对雪豹《猎魔人》怀旧服首发的公关传播项目给到你。请记住，这是一个攻坚case，需要比稿，关系到我们是否能与雪豹达成长期合作，也关系到你是否能够长期参与雪豹未来两年的各产品传播。加油，为了公司，也为了你的热爱。”
　　华又一字一顿地念完，转头望向正直勾勾盯着她的韦来，像是后知后觉地说了一句：“老大，你等到了！”
　　“对，我等到了。低调baby，此时此刻只需要给我一个拥抱就好了。”韦来那张常年在办公室只有职业假笑的脸上终于有了极其生动的表情。
　　华又看着自家领导亮晶晶的眸子，一边感叹着老大这个样子真的好美啊，一边情不自禁地送出了最真切的拥抱。
　　韦来这儿的一亩三分地，因为雪豹这个几乎全国游戏公关都眼馋的肥肉，正一片喜气洋洋。可惜，总有人看不过眼，硬赶着上前要来破坏一下。
　　“很开心？”韦来闻声从华又扎实的熊抱里抬起头，Amy穿着她万年不变的修身小黑裙，冷冰冰地盯着韦来，缓缓地说道。
　　韦来的表情又迅速切换到了平日里的职业假笑，说道：“也还好，就是新接了个case。”，一双眼睛却还是下意识地往Amy的肚子上瞟了一眼。
　　这一眼虽然很快，Amy却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她压住心底难以言明的翻滚情绪，破天荒地用极其礼貌的语气问道：“有时间聊聊吗？我想跟你聊聊。”
　　韦来似乎是被这难得的温柔吓到了，几秒才缓过神，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半了，便道：“走吧，就太古里那个星巴克，正好聊完直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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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蓉城是全国知名的旅游城市，太古里作为蓉城最大商圈，也自然成为了游客打卡地标，所以这儿的星巴克永远都是人潮熙熙。
　　但与周遭嘈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韦来和Amy两人间带着尴尬、敌对又或是其他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沉寂。
　　韦来虽不爱与人社交，但当被要求社交时，她总会自动充当那个暖场的角色，因为与跟人社交相比，她更害怕冷场时的尴尬。但这次，她也束手无策了，更确切地说，她在等对面的人开口。
　　而正坐在韦来对面的Amy，却好像没有感觉到氤氲在这一角的微妙氛围，兀自望着窗外，似有所思。
　　蓉城已经步入秋天，银杏树都黄了一大片。韦来侧头望了望渐暗的天色，想趁着天全黑之前回家煮杯红酒泡个澡，便决定主动出击，结束这份沉默。
　　刚想开口，Amy却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我像你一样，22岁进的公关公司。”
　　“呃，Amy，你有话直说。”
　　“刚开始做快消，做了两年，觉得互联网有前景，就跳槽去了circletime，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在上大学。”Amy依旧望着窗外，自顾自地说着，直接无视了韦来的要求。
　　韦来闻言，不耐烦地深吸了一口气：“Amy，我知道你有资历，前司也是业界顶尖，你不用再拿这个来压我。”
　　Amy终于转过了身，用一种似哀愁又似释然的眼神看着韦来：“我怀孕了，韦来，你应该知道吧。”
　　“呃···我是知道，所以我该说声，恭喜？”
　　“恭喜？韦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吗？”
　　“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有天赋、脑子活、还有热情。24岁跳槽去circletime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能去戛纳领奖。可是这一切在我结婚的那一天，全都没了。当时我觉得自己嫁给了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但是你知道婚姻背后是什么吗？”
　　“是那个每天催着你早点下班做饭的男人，是只要你加班超过十点就要跟你吵架的男人，还有那个天天闹着、催着让你生孩子的婆婆。”
　　韦来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针锋相对的谈话，在走过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酝酿好了针对的话术。但话至此，韦来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她似乎看出了Amy此次谈话邀请的目的，甚至察觉到了Amy一直以来对她冷眼相待的表皮下，那个真实的Amy。
　　所以，韦来自觉保持了沉默，这是她能向Amy释放出的最大的善意。
　　Amy也像是沉浸在了自我的叙事里，继续说道：“与其说我讨厌你，不如说我嫉妒你。我嫉妒你口中的不婚主义，嫉妒你的清醒，嫉妒你的毫无负累，嫉妒你还有那么多时间，去完成你在这个行业所有想要完成的事情。”
　　韦来看着眼前完全卸掉铠甲的女人，共情力和同理心喷薄而出，想要说些什么去安抚徘徊在失控边缘的Amy：“你只是去生个小孩啊，Amy，你还可以回来的。”
　　“呵~不会有我的位置了。怀孕的女PM，要么流产，要么辞职，你说我选哪个？”
　　“Amy·····”
　　“我已经递交辞职信了。今天找你来，就是跟你道个别。”Amy说着抿了口咖啡，朝韦来笑了笑，又垂下眼摇了摇头。
　　“也是没想到，我离职前会特地跟你告别。其实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以及给你个忠告，别头脑一热就结婚，你会比Elva还牛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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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怎么可能？”端着杯煮红酒的韦来，双腿舒舒服服地借着热水的浮力飘飘然，后脑勺靠着浴缸边PU质地的小靠枕，反复咂摸着Amy下午的话。“她如果知道我订过婚，一定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吧，嘿嘿。”
　　韦来想到这儿，预感到大量会令她失眠一整夜的回忆即将涌来，立刻强迫自己打断思绪，一口喝光了果味酸甜又带着红酒馥郁芳香的煮红酒，从浴缸里起了身，投身到睡前护肤大业中，以此分散注意力。
　　清洁、补水、按摩，每周一次的灌肤大作战就花费了难得的晚间独处一小时。但一切都是值得的，韦来看中镜中自己白里透红、毫无瑕疵的皮肤，才满意地躺上了床。
　　掏出手机，刚想点开微博，韦来想起自己微博关注列表里清一水的游戏行业博主，撇了撇嘴又滑了一下屏幕。早上打开的那个橙色logo再次映入眼帘，“看看那个弟弟说了什么吧！”
　　果不其然，聊天界面赫然一个红点 K：“Hi！早上好！（今天上午10:30）”
　　韦来面面俱到的人设立刻上身，快速回道：“Hi！晚上好。对不起啊，今天一整天都在忙，没有看消息。”
　　韦来看看时间，晚上十点半了，估摸着对方应该不会恢复了，便想关掉手机尝试入睡，然而聊天框迅速跳出了一条新信息：“没关系的，工作日嘛。”
　　“啊！这么晚了你还在呀！”韦来有点惊讶。
　　“哈哈哈我一直在等你回信息，而且明天是周末啊！”
　　“不要说那么严重嘛！兄弟！”韦来嘴角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即使是假的，但这种不加掩饰的重视，也小小地取悦了韦来的虚荣心。
　　“哈哈哈不严重，我在你的资料你看到你说喜欢玩游戏，请问你喜欢玩什么游戏呀？”
　　韦来想了想，23岁的小男孩，无非就是LOL、PUBG，再不济就是WZRY，《猎魔人》这种老游戏，肯定听都没听过，便回道：“猎魔人啊，还有它的衍生卡牌游戏，雪豹的游戏基本都玩。”
　　没成想，对面的回复让韦来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天啊！我也是！我从小就玩雪豹的游戏了！”
　　韦来一下子有了聊天的动力，谈恋爱什么的靠一边，找个一起下本的小可爱还是可以的：“啊啊啊！战网加起来啊兄弟！不过我最近工作比较忙，都在玩那个卡牌游戏，我们可以一起去酒馆下棋什么的！”
　　“哈哈哈可以！那你除了雪豹还玩啥？我还喜欢玩一些主机游戏！”
　　“多得很！啥美国末日、死亡搁浅、怪物猎人都玩！最近在蹲赛博朋克啦，司马蠢驴，天天鸽我！”
　　“哇！那你真的很硬核！！！以及，波兰人就是太爱太爱鸽了！”
　　······
　　蓉城深秋的夜已经有了将将步入初冬时的冷，但两颗年轻的灵魂，却因为难得相似的游戏审美聊得火热：韦来聊小时候跟父亲抢电脑的“宫心计”，K说着长大后如何见缝插针在办公室玩游戏。时针分分针不停地走，这一聊就从晚上十点半聊到了凌晨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