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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谈 ...

  •   虞朝天和五年,正月十七,上京城郊

      “聊,聊什么?”少年的耳朵烧得厉害,说完才发觉自己答应了留下。
      君灼看他眼中有后悔的意思,连忙拉他坐下:“随便聊聊就好。”
      “啊?”年年疑惑地看她,眼神懵懂如幼童。

      “我这伤还得养几日,可否借你的屋子住一住?”君灼心知这孩子憋不出话来,只好自己引出话题。
      “当然可以啦,灼姑娘不嫌弃屋舍简陋便好。”年年坐在她身旁,低垂着头,不敢看她。
      “我现在身上只有这点银子,”君灼掏出一个小包,塞给年年,“暂且充作房费,若是不够我······”
      “不用不用,我这里又不是什么上好的旅馆,哪儿用得着付房费?”年年打断她的话,将钱袋放回桌上,仰起涨得通红的小脸,拒绝得倒是很坚定,“更何况,更何况你上次本就多付了银钱。”说着说着,他头又垂了下去,声音越来越小。

      “你说上元节那夜?”君灼没去碰那钱袋,直直盯着年年乌黑的发顶,“那是你应得的,我买了你的道歉,不该付钱吗?它于我来说价值远远超过所付的钱,细究起来,还是我占了你便宜。”
      “这,这样啊。”年年被她绕迷糊了,觉得她说得相当正确,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那也不能收你房费呀。”年年还是不想收钱,把钱袋往君灼那儿推了推。

      “那就当是我的饭钱,好不好?”君灼见他坚持,从善如流地换了说法。
      “那,那好吧。”年年见君灼坚持,自己又实在囊中羞涩,怕是撑不起一个病人的花销,只好答应下来。

      “你现在还在卖道歉?”君灼见房中气氛开始有些许尴尬,连忙抛出话头。
      “是呀。”年年应道,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些,“我也卖些小玩意儿。”
      “不卖花灯了?”
      “不卖啦,过了十五便不好卖了。我这几天主要卖些小木雕。”
      “生意如何?”
      “木雕什么的还好,就是这道歉,不太好卖。”年年有些沮丧,眼神都黯淡了些。
      “那为何还非要卖道歉呢?”别人不明白,君灼却是知道的,这“道歉”是真有用。
      “这,这个嘛,我,我——”年年眼神有些躲闪,说话也吞吞吐吐,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为了修行?”君灼继续问道。
      “灼姑娘歇息吧,我先走了——”年年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想逃。

      “别急着走啊,咱们再聊聊?”君灼自然不会放他走,她得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不查清楚底细实在心中不安,更何况这孩子本身就古怪得很。她站起身来,右手直接抓向年年肩头,把他拉回来,按在凳上。
      “不聊了,不聊了!”年年使劲儿挣扎,却无甚成效,急得快要哭出来。他现在心里悔极了,都怪自己引狼入室,这下怕是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初次见你我就奇怪得很,你身上没有妖气,没有灵力,却能向死人传达歉意。你是怎么做到的?”君灼手上力度分毫不松,语气却好似很随意。
      “我,我也不知道呀。”年年又急又怕,心里也委屈得很,“我好歹也帮了你,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呢?”
      “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不会对你怎样。”君灼心知这孩子是误会自己要杀他了,却也不急着解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我是年年鸟。”年年使劲憋住眼泪,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我出生于溺死之人的头骨,有他的全部记忆,传达歉意是我们一族的天赋。”

      “原来如此。”君灼松了力道,坐回凳子上。她只在典籍中读到过年年鸟,还是第一次见到。传闻年年鸟生于溺死至善者头骨,鸟身粉羽,极通水性,出世三日后得人身,必着粉衣,以歉意为食,妖气淡薄。这便全对上了。
      年年被她吓住了,即使没了钳制,也不敢动弹。

      “抱歉,之前吓着你了。”君灼本就对少年无甚恶意,甚至还挺喜欢他,现在身份查明,危机解除,心里的歉疚也越来越浓,“我受了伤,不得不多防备些。你又身份不明,我也是为了自保。多有得罪,实在抱歉。你且放心,我定会补偿你的。”
      “没,没关系。”年年轻轻摇头,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哪敢要求什么别的东西。

      “刚才弄疼你了吧?可否给我看看伤处?”君灼想起自己刚刚摁住人家肩膀时使的劲儿不小,怕是把他伤着了。
      “还,还好。是有点疼。”年年这才觉出疼来,下意识地碰了碰伤处,疼得他“嘶——”一声,好险没大叫出声。
      “别逞能,让我看看。”君灼直接上手去扒他衣服。
      年年还没反应过来,肩上的衣物便被扯开了,突然接触到冷空气,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果然肿了。”君灼看着他青紫的肩头,有些心虚,连忙掐了个决给年年治伤。
      肩上的疼痛慢慢消失了,年年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整理好了衣服。

      “你会治伤,为何不给自己疗伤啊?”年年涉世未深,又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忍不住好奇,直接问了出来。问完又怕她生气,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君灼看他怂怂的样子,心中发笑,面上却还端着:“你可听说过,医者不自医?而且我体质特殊,不能用法术疗伤。”
      “体质特殊?你也不是人类吗?”年年见她没生气,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是剑修,算是个人类吧。”君灼因着之前伤了他,心中愧疚,现在是有问必答。
      “剑修?”
      “嗯。就是修习剑术的修士。”
      “那你会除妖吗?”年年这句话问得小心翼翼,“你会杀了我吗?”
      “除妖倒是会除,但我杀你作甚?”君灼知道年年心里还是有些害怕,愧疚更深,“放心,我不会杀你,还会护着你。”

      “毕竟我现在身无长物,也只能以身相许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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