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初见 ...
-
江鱼没去学校,大早就到了小卖部,吴老板嘱咐了几句就开着摩托车离开了。
江鱼靠在墙上,拿帽沿盖住了脑袋,他手里握着糖,仅剩的一颗。
今天他进过院子的时候糖没了,是那个人拿去了吗。
想到这,江鱼像是分享到玩具的孩子,很开心,帽子下的嘴角勾了起来。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高照不怎么热,昨晚江超国赢了,破天荒的多给了江鱼一块钱。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身前的玻璃柜被敲了敲,江鱼抬起头,来的是个小混混,头发五颜六色,样子很痞,他下巴微抬:“软包的中华。”
江鱼拿给他:“20。”
小混混拆开点燃,吸了一口,对着江鱼吐了出来,挑衅的笑了笑,转身要走。
江鱼叫住他:“钱。”
“不给,你能怎样?”小混混看着他,两手插兜。
江鱼眉头皱到一起,重复道:“20。”
“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今天,我就是来白要的,你一个小屁孩,别不知死活。”
江鱼淡淡看着:“钱。”
小混混被看的心头火起,啐了口唾沫,抬拳打了过来。
江鱼侧身躲开,他觉得对方很奇怪,刚要开口,小混混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再次过来。
两人很快打在一起,江鱼人小,即使有一股狠劲儿,也很快被人压制,肚子被踹了一脚,江鱼趴在地上呕出几口水。
小混混捂着青紫的眼睛,浑身怒气,对着不知何时过来的一群人道:“都过来!往死里打!”
江鱼爬不起来,那一脚太重,他挨了好几下,不知道被打到那里,全身都在疼。
他开始放松意识,不去想身手被踹了几脚,仿佛这样就不会疼。
直到一声玻璃翠响。
江鱼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对方是故意来挑衅的,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吴老板。
玻璃柜碎成渣,江鱼看着他们推倒了的柜台,上面瓶瓶罐罐的东西全碎了,就在江鱼面前。
江鱼撑着要起来,又被一脚踢下去,那人踩着他的背,狰狞道:“告诉吴患,他做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没完。”
那些人走了,小卖部一片狼藉。
江鱼靠在墙边喘气,每喘一口,身上就抽抽的疼,他摸了摸口袋,没有烟,于是闭了闭眼,拆开糖放进嘴里。
甜味发散在口腔,他尽量不去想身上的伤。
吴老板回来时看到就是一片狼藉的店铺和脸色苍白的少年,他神色变了又变,大步上前扶起江鱼。
“江鱼,”吴老板轻声唤着:“我送你去医院。”
江鱼摇摇头:“给我根烟。”
吴老板给他点燃。
江鱼狠狠吸了几口,就着力道站起来,注视着吴患:“你知道他们会来。”
吴老板被看的心头一颤:“对不去,我不知道他们会今天来,我,是我不好。”
江鱼闭了闭眼。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吴老板把带回来的糖和钱一并递了过去:“今天的事,是叔做的不好。”
江鱼拿了钱,糖没接:“今个是我自己活该,是我看走了眼,吴老板,今后你的店我也不会看了,没那个命,你找别人吧。”
“江鱼!”
江鱼一瘸一拐往外走,没停下来。
这个镇里的人从根就是烂的,没错。
江鱼回家时,江超国和林雪都不在,他躺在打的地铺上,被子盖住头闭上眼,脑袋很昏,身体很累。
迷迷糊糊间,江鱼觉得很冷,全身都在疼,他紧紧裹住被子,不一会儿有开始很热,他疼得额头的汗都冒了出来。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声音,是林雪:“发烧了,怎么办?”
“放着,死不了,”江超国道:“医药费多贵,有种你出。”
江鱼毫不意外,他睁开眼,眼前一片眩晕。
“醒了,”林雪把手里的沾了冰水的毛巾放在江鱼额头:“你身上的伤哪来的。”
江鱼没说话,他嘴巴很干,想喝水却发不出声音。
林雪没发现,继续道:“在外面被打了是不是,跟我说是谁,我找他们去,你身上的伤看着吓人,得让人赔点钱才行。”
江鱼打了个寒颤,他拔下额头上的毛巾,晃晃悠悠的沾了站了起来。
“江鱼你做什么,躺回去,”林雪惊呼。
这里太冷了,他想晒太阳。
覃雁今天没有去院里读书,他手腕的伤还没有好,就坐在窗口吹风,桌上的小音响放着黄梅戏。
他跟着哼唱着,声音婉转动听,突然,一道急蹙的声音,打破了一切。
覃雁蹙眉,心头不悦,他等了一会儿,声音没了,但没了刚刚感觉,戏也唱不下去了。
于是就着靠在墙上养神。
院子外面似乎聚集了很多人,断断续续的在讲什么。
什么孩子是不是快死了,你看他的脸色。
覃雁有了预感,摩挲着出来,他来到院门口,议论的声音更大。
将什么的都有。
覃雁不甚在意,半蹲下来,碰了碰地上的小孩儿。
“江鱼?”
没有回话,手指着摸到对方额头,纱布还在,确认了对方身份,覃雁才发现江鱼身上烫的吓人,他把人抱起来,没用什么力气。
覃雁惊讶于现在这个时期的孩子体重,磕磕绊绊的进了屋。
他又碰了碰,温度很高。
覃雁找出退烧药给对方吃了一片,找来一床被子给他盖上。
手指触碰到对方肌肤时,隐约听到了抽气声,像是疼得。
受伤了。
覃雁看不见,不知道这个孩子伤到什么程度。
他眉头皱的很紧,试图叫醒对方:“江鱼,你要去医院。”
江鱼卷躯着身体,眼角有些发红:“冷,好冷。”
加了床被子,却没想对方似乎更冷,不断断断喃喃着。
覃雁碰了碰他的脸,触手有些凉,是眼泪,他手指顿了顿,叹了口气,举起一旁的座机电话。
江鱼醒来时发现自己是在覃雁家,他意识有些迟钝,就见覃雁的手指摩挲着一张纸。
“醒了,”覃雁没有抬头,却明锐的发现对方动静:“桌上有白粥,去喝了它。”
“我……”
覃雁抬手示意:“听话。”
江鱼在对方温柔而不容拒绝的语气妥协,下床去往餐桌。
一下床,江鱼就发现自己的衣服换了,身上带着一股药香味,身上的伤被处理过了,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他看着面前的白粥,尝了一口,甜而不腻。
江鱼心里泛起一丝疑惑,对方看不见,是怎么办的,但他不会问出来,就像覃雁不会一味触碰他的保护壳一样。
吃完粥,江鱼有被要求从新躺会去,他侧头注视着摩挲着纸张的人:“雁哥,医药钱我会还给你的。”
覃雁把一面纸张摩挲完毕,他开口道:“医药费一共三千。”
从未见过一百的江鱼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他面色变得慌张,语气却还镇定:“我知道了,我可以慢慢还你吗。”
“怎么还,你还是个孩子。”
江鱼想到吴老板,心里很闷,他张了张嘴,最后沮丧的低下头,他却是没有办法。
覃雁早已经预料到,他开口道:“以后每天来我这里照顾我,一天一百,为期一个月。”
一个巨大的惊喜就这样砸在他头上,江鱼瞪大眼,喜悦要冲破束缚:“雁哥,我……我……”
“不愿意吗?”
“愿意!”
覃雁神色缓了些,把手里的纸张递过去:“这是合同,你要是同意,就在下面签字吧。”
原来他从刚刚一直摩挲的就是这个,江鱼不知道要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他想抱抱面前这个人,很想很想。
但他伸出的手听到了半空中,江鱼抿了抿嘴,觉得自己得寸进尺的厉害。
覃雁没有察觉,见迟迟没有动静,便开口道:“江鱼。”
江鱼回过神,拿起一旁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这份文件开始,他似乎离这个男人进了一步。
覃雁收起文件,温声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休息,别落下病根,我以后可靠你了,小鱼。”
江鱼耳朵突然有些烫,覃雁过来,即使眼眸没有光泽,那双眼睛依然漂亮的迷人。
江鱼往被子里缩了缩。
“还冷吗?”
“嗯?”
“你发烧的时候,一直在喊冷。”
江鱼嘴角带着笑:“不冷了。”
他不仅不冷,此时还觉得很温暖,床温暖,被子温暖,雁哥也很温暖。
十七年,上帝终于从淤泥之中,发现了一条渺小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