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黑丝绒之梦[BG伪古典吸血鬼文]》Violetta

8、Chapter8

　　尤恩知道希拉不愿意乘马车回去，于是就随着她慢悠悠地向庄园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她并没有说太多话，那状态就好像回到了才从香水店里出来的那一刻钟里一样。
　　直到拐进了塞特庄园的主道，路上就再无其他行人，狭长的身影一前一后行径在漆黑旷野的灰色脉络之中。二人踏着细碎的石子大道，硬质皮革的鞋底和尖棱摩擦的“沙沙”声成为唯一可捕捉的动静。
　　“尤恩，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停下来，转身问他。
　　“托雷斯女爵说您找过我，”尤恩也停了下来，“所以，我猜您大概又出去了，然后我就在集市遇到了正收拾的布吉森。”
　　尤恩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能料到她在集市，那么就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找到她。
　　“无论如何，谢谢你及时赶到。”她的话语突然变得柔和。
　　“不，小姐，我只是希望您以后别再独自做危险的事了。”他走到她身边。
　　“外面……外面或许不如您所想的那样，”他蹙着眉摇头，“不，完全不一样。”
　　希拉看着他，一时不知怎么作答。
　　伏海特地处东部的胡顿山脉和西部的哈茨丘陵之间，三处形成了一个天然夹角，地理位置与海利赫大陆最为接近，成为了法潘伦唯一通往外界的咽喉通道。城邦建立之初的意图就是为了给新生血族提供过渡场所，直到后来，许多的人类、转生血族和血族新贵多选居此地，因为这里没有那么多的阶级壁垒，多人口杂居的因素也为其带来了更多机遇。特别是在血历120年，塞万提伊德堡正式颁布《伏海特商业法》、《伏海特劳动聘用规则》及《法潘伦货币使用规范》，法令中取消了之前人类带进的各样货币，统一开始使用布卢特币作为法潘伦官方流通货币，由于鼓励贸易，王都也承诺将为杰出贡献者颁发爵位。一时间，这座自由城邦内的大街小巷商店林立，久而久之，伏海特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商贸中心和自由城邦。
　　所以在这里，人类不一定是奴隶，血族也不见得都是上位人，他们都拥有相对自由的身份，条约中也明确规定凡法潘伦居民无论血族或人类身份皆平等，并要求各阶贵族以身作则，善加经营自己的领地。就好像父亲娶了作为人类的母亲，还有支付薪资聘用人类一样，虽然他们有时显得拘束胆怯，但除此以外，她并不觉得自己和他们有何不同。
　　而对于希拉来说，在她更小一些的时候，她非常喜欢和外面那些和自己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孩子交朋友，而这些孩子大多都是人类，直到他们中的一部分接受拥吮，她的朋友也就从人类增加到了人类和转生血族。但无论他们做了何种选择，始终都善良、热情、富有正义。
　　所以她不理解尤恩的话，不明白他所说的“外面”是什么含义。
　　“尤恩，你以前……被欺负过吗？”
　　“小姐？”
　　“我是说，你有因为是人类而被其他血族欺负吗？”
　　尤恩定定地看着她，眼里的海蓝像是要倾覆出来一般。
　　“没有。”他回答。
　　“嗯，那就好，”希拉的脸颊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如果有，你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然后她在空中挥了两下小拳头。
　　“我会帮你教训他。”
　　这已经是他数不清第多少个置身永夜的日子了，如果说黑暗能藏起许多不想为人知晓的东西，那么在极个别的人面前，一切都会遁影无形，譬如说莱维男爵，亦或是希拉。
　　他低下头，将情绪掩藏在发丝的阴影之下。
　　“今天的事不可以让爸爸知道，”希拉顿了顿说，“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担心。”
　　特别是在明天就要离开家的时候，她不想再添乱子了，况且她内心莫名不想再让别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但大人应该已经发现您不在庄园内了。”
　　“你是想说他已经开始担心了对吗？”
　　说完，希拉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时间确实和计划的有出入，但没办法，她开始盘算着这次该用什么方式蒙混过关。
　　当他们刚刚走进庄园的前庭时，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门廊处张望，再走近些双方才看清来者是谁。
　　“小姐——”
　　“……莉娜？”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大人说请您立马去书房找他。”
　　“爸爸知道我回来了？”
　　莉娜的样子显得十分为难，希拉兀自叹了口气，只好硬着头皮连声答应，然后正提起步子往前走。
　　“小姐，我陪您去。”尤恩说。
　　“不不……不，大人说只让小姐一人……”莉娜慌忙地补充，在她和尤恩对视的一瞬间，她又飞速地将头低下，脸颊就像熟透的蜜桃一样。
　　希拉转过身时，正好看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微妙互动，她看了看尤恩，又瞧了瞧莉娜，突然像想到了什么。
　　“不，尤恩，你和莉娜就在——就在花园里等着我。”
　　“花园？”两人同时问出口。
　　“对，就在花园，我没回来前不许离开，”接着她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补充了一句，“那里没人打扰。”
　　然后利落地回身，将银发甩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今天晚上幸运的可能不止一人。
　　当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踏完了二楼的最后一步阶梯，望着走廊尽头被风拂动的白窗帘，心情突然一下又紧张起来。
　　但愿爸爸今晚多喝了一点酒或是突然有什么要务着急离开，就没有什么闲工夫搭理她了。
　　希拉踮起脚尖，尽可能让鞋跟不和地面接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像做贼一样，但她现在确实也没什么理直气壮的勇气。
　　但希拉却不得不面对父亲永远都能毫不费力地捕捉到她的这个事实，只要他想。
　　“进来。”
　　“……是的，爸爸。”
　　希拉小心翼翼推开了书房的门，只探进去了半个身子。
　　“爸爸您不可以生气，我只是出去和朋友告别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所以您不能生气。”希拉一口气把她想好的话都说了出来，然后用可怜巴巴的表情望着莱维。
　　“希拉，能不能生气取决于我，不是你，进来。”
　　说完，莱维走到希拉面前，将门往里拉开了一些，她小小应了一声，走进了房间，然后扭过头看着莱维把门“咔”地一声关上。
　　“爸爸……”
　　“别动，让我看看。”
　　说着，莱维的食指轻抬起她的下巴左右端详起来，希拉的绿琥珀眸子却不停转动，避免和父亲产生任何视线接触。
　　这行为太反常了，爸爸已经知道什么了？
　　“怎么了？”虽然有点心虚，她还是问了出来。
　　“你今天受过伤，对吗？”
　　“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我已经说过多次，你的恢复力不及其他血族，不要轻易弄伤自己。”
　　莱维的指腹抚过她脸上极难察觉的细微印痕，扭着的眉心闪过一丝疼惜。
　　“只是很小的伤……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说完，她搓着自己的脸颊，表情显得生动滑稽。
　　见莱维的态度缓和了些，希拉乖巧地挽住他的手臂，整个人都黏了过去。
　　“您没有生气，对吧？”希拉腔调软绵绵的，尾音还拖得老长。
　　“不，正好相反，”莱维侧过头对她说，“你总是那么不听话，就算堵掉墙角也会从墙面儿上翻出去，这一点实在让我很生气。”
　　“爸爸，您怎么知道我从……”
　　“我从没说不让你出门，但至少带一两个仆从，他们能保证你的安全不是吗？”
　　“我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不能独自出门呢？”
　　“哦？长大了？”莱维握住希拉的手，面朝向她。
　　“我快成年了呀。”希拉的手比起了数字——十七。
　　一名血族在经历了3-8年系统的智识培养后，只需得到指引者认同，即可以开始分担家族大小事务，这是社交准入的初始身份，往往也是界定成年的重要标准。但希拉的情况明显不同，所以莱维仍沿用了人类的约定俗成，让她自然成长。
　　但真的要说到成年？
　　他握住希拉的指尖，从上至下的仔细打量了一遍，咏叹道：“不，这仅是你生命中的第一个17年而已，当你活过了一百个17年，就明白此时的自己是多么年幼了。”
　　希拉连忙点头，她已经听过太多太多次莱维的“生命漫长论”了。
　　“是的是的，我还那么小，是不是不用离开家去王都了？”
　　“当然不行，这是你自己答应的。”
　　希拉作无声抗议，反正都是爸爸在说，怎样都是他有理。
　　“好了亲爱的，明天就要出发了，早点去休息。”莱维送希拉走到了门边时，她回过头问他：“今天您还会来给我送牛乳吗？”
　　“当然，”莱维吻了她的额头，“一会儿见。”
　　送走了希拉后，在房间阖上的同时，书房和办公间连通的暗门也打开了。
　　“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儿，莱维。”
　　“啊，蕾雅，”莱维将桌上的书重新放回到书架上，“如你所见，我需要承受的可能更多一些。”
　　“谁叫你是她的父亲，”蕾雅走到莱维身边，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不是吗？”
　　莱维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话说回来，今天香水店的那个人。”
　　“啊，正想跟你说。”蕾雅一手叉腰，表情愈发兴致，“我的人发现了些更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