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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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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希拉在出发前和莱维来到了树篱迷宫的终点，这里是薇拉夫人的长眠之地，在正中的位置是等人高白玉石塑的薇拉人像——她鬓间一朵盛开的山茶花，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面容向下凝视着祭悼碑文，神情温婉而柔和，身上的衣袂的曲线仿佛能随清风灵动，在她身侧，分别有两位代表森林与冥界的宁芙仙女侍奉左右。
薇拉??斯托克
185——215
男爵夫人
爱与美的精灵，长眠于此。
希拉将晨间刚采摘下的山茶花束搁置在塑像前，然后在旁边的草坪上坐了好一阵。
“妈妈会为我感到骄傲到对吗？”
“那是当然。”
希拉仰起头凝视薇拉的塑像，她已经看过了好多好多遍，但一切仿佛就像在昨日，妈妈身上的馨香气息以及指腹的温热触感，还有永远都包容的温暖怀抱，没来由地让她开始伤感起来。
“好了，该出发了。”莱维从口袋掏出怀表确定了时间。
“再等等，就一会儿。”希拉哑着嗓子说。
莱维慢慢收起怀表，没有再催促她，他想，应该再多给她些时间。
约莫一刻钟，希拉终于站起来，她拍拍裙上粘着的些许尘土，挽上了莱维的手臂，那双像小鹿般的眼睛有些湿润，藏不住的情绪仿若飘落的羽毛一样。
“好了吗？”莱维轻声询问。
“嗯。”她点头，和他一起往外走去。
快离开时，希拉又回头看了一眼，她能感觉到妈妈今天一定给了她很多祝福。
“大人、小姐，行李已经全部都装载完毕了。”站在门廊的哈维向前走了两步，颔首道。
“好了希拉，”莱维拍了拍希拉挽着的手，“到了公学那边会有接待，蕾雅女爵之后会是你在王都的引荐人。”
说完，马车里的蕾雅才往窗边靠了靠，用手点了下帽沿。
“请原谅，蕾雅姐姐，我来晚了。”说完，她匆忙行了个礼。
蕾雅笑了一下，表示不在意。
“您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希拉又回过头问莱维。
“希拉，你知道的，马上就是夏日庆典了。”
每到这个时候，身为男爵的莱维总是最忙碌的，因为在夏庆之前，捷勒西地区的税收工作也会展开，同时也包含当年的人口情况统计和来年的预算申请，对于伏海特这座人员流动性极大的商贸城市而言，这是一年公务中的重中之重。
莱维将她脸颊旁的发丝别过耳后，轻握住她的肩膀。
“我相信女爵大人会把你照顾得很好，你一个人也没问题，对吗？”
虽然没有想到在这里就要分离，但她既不想给莱维添乱也不想让他担心，希拉回忆起昨晚在书房两人的对话——这或许也是可以向爸爸证明自己已经长大的方式呢？
“嗯，没问题。”希拉利落地答应，然后牵起裙摆，转身扶住侍者的手臂登上了马车。
在她坐定后，莱维亲自关上了车门，家佣们在他身后斜一字排开，希拉又多往门廊看了几眼，确定尤恩的身影没有出现在他们之中。
“奇怪，尤恩为什么没来……”希拉小声嘟囔着。
“啊，有些急事安排他去处理了。”说完，莱维对身侧的侍者点了下头，那人便去往驾驶位。
“等夏庆过了，我再来王都看望你。”莱维仰起头，对将脸贴在窗边的希拉说。
希拉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点点头，她抿着嘴唇，湿漉漉的双眼连眨也不敢多眨一下。
不一会儿，车夫便扬鞭而起，随着车行的轨迹，大道的碎石子被碾开了一道清晰的车辙。
莱维立在原地看着马车驶离庄园，一直马蹄声渐远，他才侧过头对身后人说：“哈维，你跟我来一趟书房。”
+ + +
马车的旅途向来都是枯燥拘束的，希拉坐在反向的位置，两边倒退的街景连带着伏海特越来越远，仿佛有种时光回溯的错觉，而蕾雅一路上没停地聊着她小时候的一些趣事，有一些甚至连希拉都没有什么印象，尚在襁褓时的她又会记得什么呢？但只要是她有记忆的，提到与事实不符的部分，希拉都会急于作纠正说明。
“听说你第一次见到尤恩就找他要血喝？”
“那是个误会！”
“啊，想起那时候小小的你真是可爱。”
“我只是请他给我一点点——”
“像只小奶猫一样，是我我也不会拒绝。”
希拉觉得蕾雅根本没有要听她解释。
就这样，分离的伤感情绪并没有在这样的谈话中持续太久，后来她也会主动分享一些蕾雅、甚至连莱维都不知道的事情，说着说着，有些她都以为自己快忘却的记忆重新涌上来了，而这其中也包含着一件事，是来自那些从小到大就听烂熟的传闻。
在她刚刚和布吉森一行人交上朋友时，就从彼时还都是孩子的他们嘴里听到过很多关于始祖血脉的传闻——该隐，他是整个血族世界的缔造者，其存在巧妙地制约着血族间的秩序与平衡，因此，他除了拥有压制同族的绝对力量外，也拥有令所有生物都会为之震慑的形貌——高达30尺的巨型身躯和鬣狗般狰狞的面容！更别提那些古古怪怪的生活习性了，什么倒挂在房梁睡觉啦，亦或是在渴症激发时直接吞食一整个成人大小的活体啦……毕竟相较体形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当年仅5岁的希拉听完这些描述时，帕吉特还不忘做个鬼脸去吓唬她，结果就是她哭着求着要和薇拉一起入睡，每天如是。在她年龄稍大一些之后，虽然开始意识到该隐故事的真实性有待商榷，但也不妨碍成为她童年唯一的噩梦。
而这位最高权位者，已经有近百年的时间没有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了。
他的城堡，就在王都。
但她该怎么向蕾雅谈起这个八卦？
“蕾雅姐姐，王都……王都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吗？”
“哦？你是想说哪方面？”蕾雅撑起下巴看着她。
“我是说……”
“说什么？”蕾雅点头应和着，笑得很真诚。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和蕾雅聊天，好像都会不小心跳入什么圈套，紧接着她就会用那些意味深长的话或表情来将自己弄糊涂，就像现在，明明看上去和善无比的笑容却莫名其妙让人发怵，希拉甩了甩头，决定主动终止话题。
“不，没什么。”
“啊，有小秘密了。”蕾雅一抿唇，掩着嘴笑起来。
“什么？没有什么秘密呢！”希拉连忙摆手，对她的发言完全摸不清头绪。
“那好，你说吧，想了解什么？趁现在我可以履行起引荐人的义务了。”
希拉想了想，就先从王都的地理位置问起。
“王都的位置在法潘伦大陆的中心区域，你以前应该从地图上看到过，王都是地处在艾赫特盆地的位置，几条重要的河流如斐河都从这个盆地形成交汇，所以王都周边的自然物产很是丰富。”
“嗯，好像有很多实验棚里的蔬果都是在艾赫特盆地带回的植株。”
“没错，但有一点不好，王都的雨季实在太长了，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心情郁结，这一点上，还是伏海特的气候更宜人一些。”蕾雅的手指点在脸颊上。
“那人文方面呢？”
“如你所了解的，法潘伦的政治中心就在这儿，所以许多慕名而来的无论是血族、人类都会扎堆涌向王都，虽然从经济角度来说，繁荣程度可能已经不及伏海特，但就思潮碰撞和文学艺术方面来说，这里绝对是整个大陆最顶级的交流中心，譬如说什么节日歌剧院啦、画廊沙龙啦，有空可以带你去看看……啊对了，”蕾雅拍了下手，“东区也是王都的文教区，史丹勒研究院和维斯比格耶德公学也在这片。”
“可惜，这里虽然明明应该是非常开放包容的风气，但王都莫名其妙有一种——”
“嗯？”
“糟糕又怪异的审美。”
“糟糕怪异？”
“照常识来说，王都居住着那么多贵族名流，不应该是奢华典雅的吗？可这儿偏偏到处都是黑白灰，还有些坑坑洼洼上了年纪的老建筑。”
蕾雅伸了个懒腰，斜倚着车厢内的丝绒靠背，她将脸朝向窗外，惬意地闭起眼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我们的陛下有一个糟糕的审美吧。”
“陛下？”
“我是说，该隐，”接着，她的脸又换了个方向，“好了，我要休息一会儿了，你也养养神吧，饿了也可以吃点东西。”
希拉看着眼前小憩的蕾雅，短暂失神后，她突然意识到刚刚谈到了谁。
等一下，该隐？那个传闻中的始祖血脉？血族的至高权位者？
突然八卦就送到嘴边了。
一瞬间，那些曾经萦绕了她一整个童年的问题都涌了上来——他是真的长相狰狞吗？他会生吞活人吗？他会倒挂着睡觉吗？以及，他现在就在王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