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书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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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施蝉很快打到第二辆车，和司机报了地址后放宽了心，靠在座椅上闭上眼开始休息。今天晚上他本来只是想去自己坟头前看上一眼，没想到又是夜下抛尸，又是坟前通灵，抛开那辆鬼车不说，还遇上了鬼境中的地缚灵。
这一晚上的灵异经历，是他生前十七年都不曾遇到过的。
还有用解施蝉这个身份和凌仁生重逢这件事......解施蝉想想就觉得脑袋疼。
再说吧。走到这一步，他也只能顺其自然。
他有预感，自己瞒不了太久，凌仁生一定有知道的那一天。只希望那一天的到来不要太出乎他的预料。
累到这个点，他几乎是沾到座椅靠背倒头就睡。再睁开眼时，车已经稳稳停到了风露社区门口。
“谢谢师傅。”解施蝉付清钱从车上迈出来，看着昏黄的路灯和整齐的行道树，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一阵恍惚。
上一次见到这条街凌晨的模样，还是生前某次被那个赌鬼父亲赶出家门的时候。他坐上车在城市内游荡，冷风贴过他满身，不知道为什么就晃到了这里。那会儿他正巧碰见刚刚和凌父处理完一起灵异事件的凌仁生，第不知道多少次被他带回家。
想着想着，解施蝉已经走到了楼梯间内。楼内的感应灯亮起，白炽灯光线刺得他微微将眼眯起，也将他从回忆中拔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熟悉的对门，收回刚刚不由自主想要叩击门板的手，找出钥匙转过身。
“吱呀——”
防盗门有些上了年头，他关上门，被门板重重的闭合声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起大概率已经回到家的凌仁生。
他可能听到声音了。想到这里，他立刻把现在这身行头全部脱下，换上了卧室内的睡衣裤，处理了一下房间内的摆设之后将自己摔到床上。
床垫轻轻发出声响，很快寂灭于黑暗。他闭上眼睛，没过几秒又睁开眼看向天花板。窗外的月光明亮且安静，投在天花板上的黑影也悄声无息。
其实“林盛”这个身份本身也有太多的秘密。凌仁生若是听到了他回来的动静，也不一定能联想到“解施蝉”身上。
但解施蝉还是立刻用行动将“林盛”和“解施蝉”撇清关系，用身体远超于意识的反应布置好这些表面上的平静。
解施蝉自己细想的时候感到一丝奇怪。今天晚上之后，他好像也没有那么排斥将真相告知凌仁生。毕竟凌仁生接受自己重生的态度十分良好，说句老实话，越早告诉他真相越好。
然而实际情况是，内心深处，却有一种不知为何的阻力让他隐瞒下这一切。
还没等他想出些什么，那扇上了年头的防盗门再次响起。门口传来他很熟悉的敲击声，两声，又两声。不急不缓，不轻不重，似乎笃定门内的人肯定能听到。
解施蝉苦笑一声，默数三秒翻身下床，心中思考着对策和措词。
凌仁生果然是听到了动静，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过来。
门外的感应灯已经等了很久，等到再次熄灭，楼道内一片漆黑。凌仁生双手插在口袋里，有一搭没一搭踢着门边的白墙。
他还没回到家多久，就听到对门也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行动快于思考，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人家家门口，敲了几遍门了。
他第一个念头是老杨头回来了；后来想想，这个点学校可能不会轻易放人出校，老杨头估计是回不来；但他其实没那么多心情去思考，为什么这个点回来的是林盛。
今天他爸不在家，他不想一个人在家。
很快有人打开门。“怎么了？这么晚了。”
这是一个对于今晚的他来说有些熟悉的声音。凌仁生猛地抬头，却对上一张对他而言略有些陌生的脸。
是林盛。
刚刚那一瞬间，林盛的声音竟然和今晚和他待在一块儿的蝉蝉有些重合。
凌仁生自嘲般笑了笑。
“我一个人在家有些怕诶，今晚能不能过来跟你一起睡啊？”他立刻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语气里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这算撒娇吗？解施蝉莫名想到这个词，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侧身留出空间：“进来吧。”
他想到之前杨旭跟他说过的，凌仁生那位早去的母亲。
是因为母亲的魂魄锁在家里，不忍面对母亲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所以才过来的吗？解施蝉想起上次凌仁生睡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况。
他略微有些心疼，只字未提，也没调侃他害怕一个人睡的事，默不作声去卧室翻出另一个枕头。之前杨旭提过凌仁生可能会经常过来睡，还特地准备了另一套寝具。
“谢谢。”凌仁生接过枕头，拦了拦解施蝉找另一床被子的行动。他只暂住一个晚上，明晚凌老爹就能回来了，他不是很好意思再麻烦林盛。
同盖一床被子，解施蝉安静看着天花板，自个儿琢磨半晌。李雅静的目标现在已经明确，今晚他应该不会再进入李雅静的回忆了。人参到现在都没问自己这么晚回来的原因，可能是不准备探究这个......
他还没完全想完，上下眼皮已经在打架了。几乎不多时，凌仁生身侧已经传来了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
他今晚太累了。生前他很少熬到那么晚，一方面是学校住宿生被迫的规律作息，一方面他早点睡能和晚回家的赌鬼父亲错开碰上的时间。
听着身边人陷入沉睡，凌仁生刚想问的话也默默吞了回去。
可能今晚林盛也有需要去忙的事吧，沾到枕头就睡，估计也是累很了。
林盛身上也是很多不可言说的事啊。流放区的孩子能安稳长到这么大，还有这么好的成绩，多少也是藏了点东西在身上的吧。
想着，凌仁生也很快坠入梦乡。反正他不太在意这些。这几晚因为解施蝉的死几乎快要失眠的他，终于在见到本人还活得很好之后，睡了个难得的好觉。
一夜好梦。
第二天，凌仁生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解施蝉已经端着早饭进来了，还象征性敲了敲开着的房门：“醒了？来吃早饭。”
凌仁生有些恍惚，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好，这就来。”
这样熟悉的场景其实在解施蝉生前也经常有。通常情况下，若是解施蝉留宿在凌仁生家，第二天他总会起得很早，做好早饭，然后掐着点把凌仁生从床上薅起来。
可能是因为这种令人熟悉的恍惚感，凌仁生难得没在周末赖床，很快洗漱完坐到餐桌旁。
两人就在这种熟悉之中保持了一种诡异的沉默。直到两人面对面吃完了盘子里最后一片面包，凌仁生才开口：“煎蛋有点咸啊，是不是盐放多了？”
说完他才意识到对面做早饭的不是他家蝉蝉，顿时有些后悔。说不定林盛本人的口味就是比较偏咸呢？他现在可是在白嫖林盛的手艺，这样一说，反而显得他成了一位苛刻的客人，不大礼貌的那种。
解施蝉看出他的窘迫：“......没事。那我下次少放点。”他只能暗自无奈。总不能说是刻意多放了盐，就为了别让凌仁生认出来熟悉的味道吧？
凌仁生自觉认领了洗盘子的任务。解施蝉于是坐回卧室的书桌旁，掏出书包里带回来的几本作业。昨晚跟着凌仁生几乎跑了半圈泽阳市，老师留的作业可是一个字也没写。用老杨头对凌仁生说过的话来说，你小子就是下一秒要去拯救世界，现在也得把作业给我写了。
笔尖沙沙作响，解施蝉很快进入了学习的状态之中。毕竟，他就是老杨头口中那种，下一秒就要去拯救世界，现在也能静下心来写作业的学生。
凌仁生走进卧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解施蝉安静端坐在书桌前，面前是一本干净整洁的练习册，前面摊开摆着一本比较崭新的课本。
秋日的阳光正好，懒懒躺倒在作业和少年的侧脸一旁，鼻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微风送来的花草香，染得屋子里也带了些清新和凉爽。
凌仁生在门口站定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林盛，要不要去小区门口的书店自习？”
解施蝉回过头，眼中有些惊讶。
片刻后，在凌仁生忐忑的期待中，他看到面前的人笑了笑：“好啊。”
小区门口的书店，对他来说也是很熟悉的地方了。生前他总喜欢坐在书店靠窗的位置，摊开书本，戴上耳机，耳边偶尔有凌仁生碎碎念的声响。在正好的时日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原来那样的自习凌仁生也会喜欢，平日里的抱怨也不是真正的讨厌。
这想法要是给凌仁生知道了，指不定要嘲笑他一顿的。他这样不爱学习的人，只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书店的老板按照往常那样给两人留了靠窗的位置。看到凌仁生身后跟着的林盛，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泽阳一中的天才学霸坠楼身亡，他很难听不到消息，更别说解施蝉还是凌仁生最要好的朋友。上周凌仁生没过来，老板还以为这个小同学再也不会来了。
没等老板问及林盛的身份，毕竟也是老熟人，凌仁生已经为他介绍了：“老板早啊，这位是林盛，树林的林，盛大的盛，是老杨的养子。”
“老杨啊。”听到老熟人的名字，老板脸上重新带起笑，“这家伙还没讨到老婆吧，怎么儿子就先养上了？”
“可能老婆没希望了吧。”凌仁生也轻松打趣着。在泽阳一中，杨主任的单身问题一直是能让学生们笑出声的陈年老梗。
老板哈哈大笑：“可别让老杨听到咯，你个小鬼头，他不得逮着你好好熊一顿！”
凌仁生耸了耸肩：“那又怎么样，他现在又不在。”说到这里，他好像刚刚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已经坐到窗边的林盛：“喂，小林子！你不会说出去的吧？”
解施蝉无奈一笑：“想什么呢。”他很像那种会打小报告的人吗？
凌仁生和老板对视一笑，都不约而同笑起来。
早上七八点，书店还没有那么多人，老板就跟凌仁生多聊了两句。凌仁生大概和中年大叔型的人物有打交道的经验，两人显然聊得很愉快。
也不过几句话，凌仁生就摆摆手：“我过去写作业了。今天作业多少要写点，不然老杨头回来也没好脸色给我看。”
“快去吧。”杨旭和凌家父子的关系，老板自然清楚得很，此时也乐呵乐呵的。他看向窗边，下意识提了一嘴：“诶，那个林盛，和那位小学霸还挺像的。”
听到这句话的凌仁生立刻顿住脚步，看向老板的视线一动不带动一下。
“我没别的意思，就觉得两人气质很相当。信我，小凌，你程叔我看人很准的。”老板啧啧两声，“说不定，老杨就是看中了这个才把林盛接来养的。他不是一直想让小学霸认他做义父吗？”
凌仁生定了定心神，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盛：“大概吧。不过要我说的话，老杨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
“哈哈哈，他要是有那心思，也不至于讨不着老婆了。”
在老板的笑声里，凌仁生坐到解施蝉对面的座位上。
解施蝉正在做一道函数大题，演算过程铺了满满半页草稿纸。因为之前算错了一个值，他正在重头算起，眉尖不由得蹙起。
凌仁生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老板刚刚的话还在他脑海内回旋：真的很像吗？难道是学霸身上共有的气质？那萧葵有没有？老鱼也算是学霸了，但感觉不大像......
看着看着，他莫名想把对面人眉间那点愁绪抹平，又及时止住了这种莫名的想法。
好像不太对劲，还是学习吧。凌仁生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来张语文卷子。大早上先写数学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他没大学霸那种定性，还是先从拿手的学科开始比较好。
安静的空气弥漫在书店内。随着阳光从窗边挪到窗外照不进来的地方，书店的人越来越多，难免多了些嘈杂的声音。解施蝉倒是不为所动，凌仁生这时候就难免开始走神。
“我去买饮料，等会儿回来。”凌仁生终于坐不住了。正好他刚把那张卷子写完，除了作文，不过陶梦溪这周也没打算把作文布置给他们。
解施蝉早就习惯了凌仁生的行为习惯，头都没抬一下：“回头把钱转你。”
“好。”凌仁生走到门口才发觉不大对。
他好像没说要帮林盛买？虽然他自己都默认了是买两杯。
也不知道林盛是怎么想的。凌仁生莫名有些不舒服，好像抗拒和其他人有这种无言的默契。
不过这样的抗拒来得快也去得快，主要是，他在隔壁果茶店看到了胡知远和于渊。于渊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好像是他们社团里的一个学弟。
“巧啊，待会儿你们也去书店吗？”凌仁生照常点了两杯老口味，坐到胡知远旁边的椅子上一起等待叫号。
于渊看到是他有些惊讶：“去。倒是你......”以前他们三个抱团，再加一个解施蝉，是那家书店占据窗边座位的标配。他和胡知远还以为凌仁生不去了，都没叫他一起。至于原因，倒也不必再强调一遍。
“林盛也在。”凌仁生避重就轻说着，把话题扯开，“老鱼，这位不介绍一下？”他看向跟着于渊的那个学弟。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学弟在看着他的时候，他总觉得心底有些发毛。和见鬼了的感觉不一样，反倒更像是被人盯上了。
“哦，一个社团的，就我那个文学社。”于渊抬了抬下巴，“瞿临羡，高一的。小瞿，这位是凌仁生，我同学，你应该也听过这个名字。”
“学长好。”瞿临羡眼角弯弯，看上去是个很乖的小男孩。
之前的感觉像是一种没来由的错觉。凌仁生略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好你好，多多关照。”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书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