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首回 少时方知情恨少 归与有时有还无 ...
-
起煞说道，少年小小情不知，犹见桃花满压枝。一枕黄梁梦一觉，趁酒还消锦衫迟。
益州城东，有大户门曰李姓，多年无子嗣。李氏老爷多年求心，终在花甲一年求得一子，全家甚爱。老爷大笔一挥，书成墨迹，淋漓二字“獬生”，取意神受智慧，直正无敌。殊不知，这位李老爷乐极生悲，生儿三年，撒手人寰。獬生母陈氏，脸赛飞花，年不过三十，养子银钱倒也丰富，每日花枝招展，门户大开。如此经年，李子獬生年及七岁，总角治学，陈氏送獬生至塾，学龄纷纷，倒也乐的滔滔。
獬生身形尚小，为得其母清秀之姿，单目重瞳，更的别号三目，獬生不恼，更少论争。先生喜李家银钱，对獬生分爱有加。顽童多矣，唯獬生不好游戏，长一人独坐，先生更是多分情节，教授书本。獬生学习上行，悟性非常。先生常对陈氏言，此子天分非常，必得大成。
日，私塾得假，獬生与母游与闹市。陈氏手牵骄儿，少不得将那日里的媚行收敛，只做了个端庄妇人的模样。獬生常年院中书房行走，更少见这繁华景致，时常兴奋，每每令的陈氏大呼急唤，方才收回脚步，也做个文静孩儿，却保不多久，又在这街面上撒欢起来。
“獬生，快些归来，此地人多，当心丢了。”奶妈少不得惊心，更有一众丫鬟婆子，将那孩子拢在群中，当心将这宝贝给丢了，那便是举家的祸事了。
獬生哪里肯依，丢开母亲的手，便是在街面上东跑西颠，突然见眼前出现几辆车驾，手脚灵活便向人群里一扎，却不料得撞在一人怀里。他力道极大，那人也未站稳，果然两人齐刷刷的栽倒在地，一时呼痛叠声。
那人看清身上是个面赛桃花的小孩子，倒也没发脾气，倒是一手将那孩子给扶了起来，拍拍尘土，柔声问道，“娃娃，可摔痛了？”仔细打量，那孩子一身的锦绣罗衫，总角两梳，顶着个小小的翠罗玉环，腰带上整齐的菱角香包，更是娟秀非常。看那面上，正是粉蒸汗气，面露银竹，一双水灵黑目，乌突突的光彩，那一目竟是重瞳！这一看去，竟是目光难移，一时语噎了。
“……叔叔，你怎样了？”獬生见那人目光直直盯着自己的面上，少不得有些羞赧，一时更是面红过耳，扯着衣角，诺诺咽咽。
“无妨，无妨。”那人一叠声说道，见已有不少的仆环寻了过来，便将这小孩子怀中一带，背过身去。
“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李，城中李府便是我家，双名獬生，考父早逝还无属字。”獬生答的顺畅，这便是先生教导的，话非不礼不言，言之则有声有礼。
那男人微笑满脸，却又凝眉一滞，“獬生？可是獬豸之獬？”
“正是。”獬生不明所以。
“娃娃，我叫白泽，你可记下？”
“记下了，多谢白叔叔刚刚扶持。”獬生躬身一礼，倒有了小小道学的样子。
“娃娃，你要记得，今后非庙堂莫入，非人莫问，还有早些离开这益州，转乡他往才是上策。”白泽面露沉静，与刚刚那神色迥然。
獬生这才仔细看去，那白泽竟是一身的白色蟒袍，富贵异常，心下一跳，莫不是遇到什么贵人了？他年纪尚幼，这人刚刚说的话，倒有一半没记到心里去。
“娃娃，你目有重瞳，我便赐你重华属字，望你今后便当有重华帝之风，少见鬼怪，少惹煞气。”说罢，抬头，果见一众丫鬟面目急色，大声呼叫。
獬生微微诧异，愣愣道，“白叔叔，你何意？”
“我见你目有重瞳，面目奇色，知你当有少堪情劫，今后见到非人事，且不可靠近，方可一世平安。少欲少求，比可百岁无忧，你且记下。”白泽面有难色，却见獬生一脸茫然，蔚然一叹，“罢罢，人有个命，也是我多事了。”
他白袖一挥，一阵香风吹过，獬生顿觉混混。且听白泽继续说道：“娃娃，你可是这震巽大吉之人，可惜，双目重瞳，三眼与世，必是求的不可求，离坤主债，又有这名字，必是一生情债，六丙到乾，乾坤颠倒。鬼神与人，你少欲便可避之，切记，切记。”
獬生浑身酸软，只向后软倒。忽而一阵白风过去，竟是彻底昏睡过去了。
惶惶然，有人泣不成声，却是挣扎两下，便张开眼来，竟已经在自己的床榻上了。
仆环见他睁眼，喜的叠声叫道，“少爷醒来，少爷醒来！”
陈氏扑跌过来，将獬生抱在怀里，“我的乖儿子，你终于是醒来了！”却是哭的上气难接下气，将将然要昏厥过去。
獬生这才晓得原是与那日街面行走已经一旬，仆环找到他时，他跌坐在地，昏昏睡死，这多日来想尽办法竟都不得醒来，唬的李氏一门皆惊慌失措，药石不进，连鬼神都求遍了，方才醒来如此。陈氏更是庙中祈愿，若是娇儿无碍，愿余生伴青灯，诵古卷，将那沾花飞絮的性子全全收敛。现在见孩儿无碍，更是全心信了这神鬼了。
獬生醒来数日，再问那当日的情景，竟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人说赐他属字重华，便将此名告与先生，先生也觉此名甚好，便将这名写进家谱了，如此方将此事放下了。
流光飞梭，转眼，獬生年于十二，已是身量见长，正是一副书生才气的模样，少年心性，更是才学高达，母亲陈氏在家善心长做，家境无忧，更是得了相邻敬佩。
这日，獬生下了私塾，便与几个要好的同伴携着往那益州边上的景色去了。次日正是獬生母亲陈氏的生辰，獬生本不知与母亲送些什么事物，但又听说这益州边上的梧桐山上有个神庙，庙中供奉神鬼颇灵，獬生便想着与母亲去求个长寿签子，再以母亲名号善行捐施些银钱，也算是与母亲有孝了。
这梧桐山并不陡峭，反而是花香宜人，好一副难得的踏青去处了。獬生与同伴走了半响，却依旧未见那传言中的斗拱小庙，不禁有些难言，但转念又见这花草鲜美，又生了些许游戏之意，不知不觉，在山中转了半日，竟天色越黑了。
月生树梢，獬生不禁有些惴惴，这日里母亲总是亲被有加，若是一日晚归，总会引起大家的惊慌，獬生有些担心。不禁说道，“山中黑夜，咱且回去吧，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玩伴道：“獬生，你莫不是害怕了？”打闹玩笑，都嗤笑起獬生的胆量来。
獬生恼道：“谁说我害怕，不过是怕家中老幼担心罢了，左不过是山林，谁怕这鸟？”
玩伴不信，笑声越甚。獬生气不过，大步飞奔向前，回头嚷道：“你若不信，追上我便是，若是追不上我，便要在这山中过夜，我谅你也是没得胆量！”
玩伴一听，皆来兴趣，都大步追上前来。
獬生跑的快，又急得慌，左右大步，竟连路也不及识得，只管放步向前跑去，直至累极，才稍作停歇。回头却见此路并非刚刚那山间小路，竟是荒芜一片，哪里来的路？
旁从密林幽深，似有野兽夜目炯炯放光，莹莹且绿，骇的獬生倒退几步，不敢向前。转身看去，自己的玩伴哪里来的踪影？根本便未追上来。獬生心中寒气，本想放声高喊，又怕他们前来耻笑，便心中有气，索性又走了几步。
“我若是一人在这山林里寻的路来，必要好好回去炫耀一番，我才不是胆弱鼠辈。”心下打气，便更大步向前，与着林中越来越深了。
月上中天，獬生在林中转了几圈，却已经没能回转出去。林中野兽咕咕声叫，骇的獬生有些寒噤。一手捂着额头，却觉得手心尽是冷汗，好不害怕。今日学习紧张，便是连饭也未顾上吃，如今腹内饥饿，更是难堪。
獬生终于无力，跌坐在地，嘤嘤哭出声来。
正待难受，却突然见泪眼朦胧处，有一斗拱飞檐的去处，正是高挂红灯，艳艳的压了人的眼去。獬生见到，不禁大喜过望，拍拍身子站起，便向那地奔去，却不料脚下似被什么东西缠住，刚刚站起，便又跌倒在地，一时腿骨钻心剧痛。
獬生低头看去，却见一四蹄动物正抱了他的腿脚，乌牙牙的几片鳞毛正缠着脚足。那兽抬头却是一脸的凶光，看不清面目，便见得一片的尖利牙齿隐隐反光，单目血红，单目幽蓝，红舌一卷，正裹在獬生的小腿之上，像是有倒刺一般，呲啦扯下一块血肉，几下便吞进腹内了。
獬生惊慌失措，却是骇的极点，连痛都分辨不出，哑着口，却叫不出，双目一番，正要昏厥了。
徒然敕令一声！一光飞过，夹了那兽的后蹄便是一刃，那兽长舌血光淋漓的一扫，与那光搅在一处，却突然断做数节，在地上蹦跳几下，化成一片黑水，腥臭无比。那兽像是痛极，也不管那白光，直接飞身向獬生的脖颈出袭来。
白光见把持不住那兽，突然变出一只手，将那兽的口卡住，另一手一掐，将那兽的头悬空掰下，一时飞血遍地，更是溅的獬生一头一脸，啊的一声昏死过去了。
“獬生，醒来！”冰凉一物探进獬生口中，更是向内探去，简直要伸到腔子内了。獬生一激，连忙睁开眼，却发现口中什么都没有，眼前倒是有一白衣书生端坐。
“可还疼了？”那人问的轻揉。
獬生这才觉得小腿剧痛，低头一看，却已经用了白色纱布包裹起来，只是依旧有血渗出，淋淋的看着惨淡。獬生脸色惨白，想起刚刚那兽，不禁有些战战。
“刚……”
“不过是只小小土蝼，却敢伤人性命，我必不饶他，已经撕碎喂了腓腓了。”书生面色不善，獬生更是害怕了。
“你不必害怕，那不过是个鬼兽，怕他作甚。獬生，你夜里来着何干？”书生笑道。
“你为何知道我名字？”獬生好奇。
书生道：“我便是知道，怎的？”
獬生更是好奇，问道：“那你可知我来这何干？”
书生笑道：“你来着为母亲求签便是。”
獬生大惊，怔愣道：“你是神仙么？怎的什么都知道？”
那书生却付上身来，趴在獬生身上，看着獬生面露粉桃，更是笑道：“是神仙，怎么？想成仙不成？”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首回 少时方知情恨少 归与有时有还无
